圆佛宗也愿请万剑门仙君及其他宗门移步万里海一观。 是为共襄大典,也是为彻底解决燕无争一事。 “圆佛宗的老祖无量尊者乃渡劫期修为,最擅的便乃度化之法,若是有圆佛宗相助,想必能更加轻易度化那孽障身上魔气,使天生剑骨炼化,宗门大阵及地位也会更加巩固。” 其他长老也是赞成,对仙君虚影所在位置道:“若仙君不得空,我等愿从旁辅助。” 那虚影只是淡淡垂眸。 万剑门甚少用事叨扰这位仙君,因此拜见机会也是少的,否则毓秀峰也不会因其险峻高度而难有人御剑而登。 但这位仙君却也不是全然倨傲,有的时候,掌门与其他长老有要事相商,祂也会这样淡淡显出个身形,言语简略地答应一声,以示自己对此方世界的不同。 此次也是如此。 圆佛宗本是佛修宗门,与万剑门交游甚少,但那位无量尊者,却是除祂这位仙君外,少有的渡劫期尊者,很有一番影响力在。 且燕无争修为被废,却到如今还活着,谁也知道,那是因为剑骨依附修士而存在,而如今,这位仙君还没找到剥离剑骨的方法。 此次圆佛宗的邀请,乃是一个极好的幌子。 引得这位仙君对天生剑骨出手,人赃俱获的幌子。 程云的那番话虽未让掌门动摇,却也无声催促了他们对仙君出手的进程。 盛梳从马甲那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忽悠主角团提前出发,在应沧澜出关之前,登上万剑门宗门的飞舟。 理由也有现成的。 程云委托他们查的燕国皇陵正在飞舟途经区域途中,而他们要找的秘境,也在附近。 覃清水恍然,可是又蹙眉:“可是他们要灵石。” 盛梳:。“我来。” 仙君答应下来后便颔首预备离去。 掌门便是在此刻停顿一瞬,由着关山上前,低首询问道:“出发前我等需用灵力驱使飞舟,不知仙君将那燕无争惩戒得如何,上飞舟时,若是由我等看管,也许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这自然是托词。 仙人之能,转瞬之间驶至万里海也使得。 可此次是圆佛宗提举的盛会,为显庄重,清河仙君可以最后一刻莅临,但万剑门却最好是宗门一齐出发的。 自然燕无争作为已被惩戒且被除名的弟子,仙君要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 关山这么说,不过是想探听这位仙君对燕无争处置得如何了。 但长老们有一个是一个,皆是敛眸屏息,垂首不语。 仙君不会被其他人捕捉的视线,也如天际一波澜一般,轻轻扫过。 祂言语依旧淡漠:“允。” 关山心中一定,还未抬头说什么时候好将人交接,或是他们去押解出来也可的,便见这属于仙君的仙人之地,突兀被污秽弄脏。 突然出现的燕无争形销骨立,看着如同断剑残骸。 自然是因剑修本就强健体魄,身形修长,动作轻盈,也是因他身上的伤实在多了一些,锈迹斑斑,不似活人。 又因为他现在不是修士,仙君也没有什么丹药给他用,不过是用灵力维持着他的性命,这小小蝼蚁一般的孽徒,是什么下场,祂也是不会在意的。 因而燕无争强忍喉中腥甜,咳嗽好几声,血迹斑驳,已是正派宗门中罕见。那仙君也没有投注半分视线。 似是有恃无恐。 只是一挥衣袖,虚影便已不见了,只余天边一缕渺渺仙音:“我已在他神魂中种下锁魂咒。” 几位长老心头都是蓦地一寒,为首的关山更是手指颤抖。然而却是更不敢去看燕无争。 仙君没有回首,却能让人感觉到祂眸光中的冷淡与不在意。 蝼蚁的挣扎,神明是向来不屑于一顾的。 “你们将他带去便是。” 燕无争闭上了眼。 长老与仙君议事,嫡系弟子自然也是守在外面的,听到师长传唤,下意识进前。 发现燕无争就在堂中,目光便像被烫了一下般迅速回缩。 对方到底是师兄,往日又极为出众,不与他们为伍,哪怕是一等弟子也存的多是畏惧心思。 然而再听师长令,要将他押下去的时候,却是口不能言。 执法堂上他们当然是见过燕无争当日惨状的。 他依靠掌门有一身元婴修为,被废被打伤,都是罪有应得,且那日他的确过于桀骜,看他受伤,他们更多是心底难安,物伤其类,多怜悯悲情却是没有的。 但今日却不知为何。 看到如今的燕无争,他们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当日宗门大典,他衣袂翩飞,单手负在身后,执剑而立的模样。 当时意气,何其凛然? 不止宗门内无有弟子敢犯,哪怕是其他大宗,面对这位剑道魁首,也是多有让步的。 对那时的燕无争,称一声少宗主是庄重,但说一声此界百年第一人,正道翘楚,却是恰如其分。 但不过是几日,他竟然狼狈落魄成了如此。 瘦骨嶙峋,血色满怀已是寻常。最刺眼的乃是因承受不住灵力,肌肤表里下游走的各类金色浅光。 这代表他的凡人躯体已承受不住这样的灵力涤荡,却不得不承受,而被淬炼得几乎不是人,而是一具器物—— 承载天生剑骨的器物。 锁魂咒更是狠毒之至,此人从上到下,竟没有一块皮肉,是可完整属于自己。 因而。 或许是燕无争身上若隐若现的锁魂咒过于刺眼。 或许是此人略盲的双眼依旧平静如初。 或许是那深红的铁锈色。 终于让他们意识到此人再也用不了剑,也不再适合背负魁首之名。 他们将人带入飞舟上提前安置,听到其他人问起燕无争如今如何时,张嘴半晌,能说的不过是,还能如何? 更有谨慎的只用了一句话带过:“仙君想必十分失望。” 不过几日,便将那令他们极度痛恨失望的大师兄,惩戒成了如今的样子。 被指派看守燕无争的弟子自然也是三缄其口。 只是预备出发的时候,听杜无悔问起何处为凡人预备斋饭,才恍然惊觉,他们竟忘了为如今的燕无争准备三餐。 他已是凡人,自然是受不了这种饥饿苦楚的。 但送饭过去的时候,身后背着把剑的弟子看到困在法阵里蒙眼的燕无争,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眼。 忽然就是微怔,明白师兄为何让他们别多看了。 此人一袭白衣,血腥味已是很浓了,被灵力腐蚀的皮囊竟也挑了几处开始败兴地流血,斑驳。 双眼缚以白绫,坐于法阵中,冠玉面容都比白衣更似新雪,略有白骨露出的手指摸索着,碰到斋饭。 才似有所觉,问:“后进弟子?” 弟子忙不迭点头,等想起不该与他多说,才匆忙低头想走。 燕无争在身后道:“飞舟经过仙山云海,强光伤眼,我恐怕承受不住,才以白绫覆面。” 他倒是一副好脾气,到现在语气也说得上是温文尔雅,没有什么陷入低谷的自怨自艾,只是声音因为久未饮食有些沙哑。 抬手轻轻碰了碰布匹,叫白绫也染上了一点血迹,他才放下:“此布唤作流光布,倒也不麻烦。” 倒是提醒了正盘算着自己也要不要去买一点布匹遮挡的弟子。 他修为较低,自然也是挡不住强光厉害的。 那弟子连忙在心中记下,见他不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鼓起勇气:“你乃宗门重罪,即便袭击了我,也不会有人助你逃出去的。” 这飞舟里里外外,全都是万剑门之人。 燕无争笑,他的玉冠不知被谁取了,如今发丝散了,衬得他除却伤痕外,面如冠玉,不似剑修,倒似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 弟子这才想起,他听人说起,此人也不过二十二三,在宗门也留了十六余年。 也不知是怎么,犯下了叫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的大错来的。 竟成了凡人也要被法阵束缚着。 弟子不懂,也不敢多问。 燕无争道:“没有了,只是望修士不要误会,此物是难以助人逃跑的。” 他口称修士,弟子反应了许久才知这是他对自己的称呼。 他如今修为尽失,自然是该与凡人一般称他为修士的。 但弟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后的人不像阶下囚,倒像是安静地考校着后进的前辈,仓促离开。 燕无争摇了摇头。 杜无悔过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送饭的年轻弟子少不更事,被几句话羞得面红耳赤,转身就跑。 而饭食就在身边,燕无争倒也不急着用,只是闭上白绫下的双眼。 杜无悔一眼看到白绫底下,他那双眼睛确实已没有颠倒日月之能了,其中更是有淡淡血色在其中流转,一看便是筋脉爆裂,灵力透支之后留下的伤痕。 那白绫也无甚大用,不过是一块干透了后又被血色染红的绢布。 他竟也好意思说是为遮挡强光寻的特殊布匹。 分明是借机照拂不懂的后进弟子,怕他们在经过仙山云海的时候被异状所伤。 这幅不计前嫌提拔弟子的样子,还真是令杜无悔几度想起独步峰上他那一扶,还有他鼓起勇气去请教时被奚落的那两式剑招。 杜无悔心中讽刺。 “师兄今日倒是好气色。” 眼见燕无争落魄,杜无悔也不是什么极为穷凶极恶之人,本不欲出言讽刺的。 可是他眼已盲了,修为也失了,倒是能轻易辨认出是后进弟子,实在是不能不让人觉得他这假意温和的手段过于拙劣了。 燕无争听出他话中讽意,倒也没有说什么,杜无悔却仿佛不戳他伤便不痛快似的,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若是程云能耐住性子巩固修为也就罢了,偏偏他那日顶撞掌门,修为兀地突破之后,便陷入心魔。” 燕无争面上无波无澜。 杜无悔冷笑:“飞舟已动身了,他还在闭关调息,掌门也没唤人去喊他,只说待他出关之后自行跟上,你以为蒙骗了程云便能万事大吉,如今却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帮手,怕是再有什么心计手段也用不到了。” 他这般精心修饰,心机深沉,作为修士的杜无悔自然也是看不上的:“纸鸢就算被你毁了,你以为又有什么能拦住我?” 他此次前往万里海,便会在燕国皇陵附近的小秘境停留,到时一并揭穿,看他还有何脸说复辟燕国乃是为了他那根本无影无踪的幼弟? 皇陵是一国复兴之本,可也蕴藏无数邪气,若运用不当足可制造混乱,他不信燕无争真有这么好心。 他来也是为了提醒燕无争别以为所有人都会相信他的鬼话,而且,杜无悔面色一阴,语气更加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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