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玛图索说,“听巫师大人定夺吧,我和依诺凰等待结果就好。”护卫首领低下头:“多谢您谅解。您想要什么,只要巫师大人允许,我们一定办到。” 危月燕给她使了个眼色,玛图索心领神会:“麻烦你们准备些食物,可以么?也给外面的军队送一份吧。我们走了一天也累了,又这么折腾,大家都不舒服。准备些吃食或许会好一些。” “好。我们这就去。”护卫首领又低头,招呼着几个人出去了。玛图索立刻转头看向危月燕,用另一种方言低声道:“你让我把他们调开是想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打算去救黎司非吧?” “这对云诏并非没有好处。他不明不白地死在半途上,我们怎么和瑞州那边解释?”危月燕也低声道。玛图索看她:“怎么可能解释不了!依诺凰,这里离越川那么近,姜央月的武士团就有一支驻扎在这附近,嫁祸她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话虽如此,但瑞州人说,人生难逢一知己。”危月燕望着她的眼睛,“玛图索,只是我自己不想他死,不是为了云诏,只为我自己。可以么?” 玛图索看了她好一会儿,道:“真是……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很多事,很多情分,这辈子才这么倒霉,要被你这么折腾。好啦好啦,我第一次看见你自己想救一个瑞州人,你说吧,要怎么做?” “谢谢。”危月燕紧紧握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低语,“这样…………” 视线转向别处,郎青主峰的神树鼓楼之中,黎司非正和郎青巫师对峙着。他现在的状态不算太好。他被郎青巫师吊在了树上,脚踝被割开了一个小口,往外流着血。从他的角度看去,有几颗细嫩的小芽正从枯朽的树干上长出来,郎青巫师要他的血来浇灌它们。黎司非感觉到他身体里的生机正在一点一点流逝,但阻挡不了他的震惊:“什么?!你说……裕文公主,已故的敬文长公主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是她并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敬德长公主苏长瑶。不对,我的姨母又怎么可能来到云诏来,还能骗了你?你把话说清楚!” 郎青巫师冷笑着看他:“别装傻,也别乱说话。苏长歌是说过她有一个姐姐,也说过要把药带回去这种话,但那又怎么样!她当着我的面服用了一大半的神药,只有强烈的药性才能随血脉传承一代。就算你的母亲也服过神药,但那药量绝不足以传到你身上!你的母亲只可能是苏长歌!她不但骗了我,还把我的朋友也耍的团团转,最后还害死了他!你的母亲犯下了如此多的罪过,理当由你偿还!别再啰嗦了,老老实实认命吧!” 朋友?黎司非越听越迷糊。他不知道泰格诺会不会知道郎青山上出了事,能不能来支援他们,只能先尝试着拖延时间:“既然我要死了,你不如都讲清楚,我的母亲究竟做了什么事,才让你憎恨到这种地步。他日在阴曹地府见到她,我也好讲明原委。免得死都死不明白,不是太亏了么?” 郎青巫师思考了片刻,道:“也行。反正用你的血浇灌神树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可以和你说一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在你态度还算好的份上,你的朋友和你带来的瑞州人可以安全通过郎青,我也不会再对瑞州人下手。你的血可以供养神树,你的死也不算没有价值。如何?” 黎司非配合地点点头,郎青巫师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望着被吊在树上的黎司非,眼中是遥远的回忆:“这件事说来话长……二十五年前,我还很年轻,在大寨里和我的弟弟一道学习如何做一个好首领。那时候瑞州和我们还没太平下来,长宁寨那边也闹得厉害,我便因此结识了我的朋友……还有那个可恨的女人!”他愤怒地一锤地板,身边的蛇也跟着一起摇头晃脑。黎司非听着这背景有点耳熟:“你和你的瑞朝朋友,是在平乱的时候认识的?他叫什么名字,能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郎青巫师居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我的朋友是特别的人,他和你们这些瑞州人都不一样!他从来不算计人心,心肠也很善良,救了我好几次。他是我这辈子交得最值的一个朋友,只可惜……他没能像我祈愿的那样长命百岁。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不但抢走了神药,还害死他!如果药在,我一定……我一定能救下他的!” 黎司非心中涌起一种古怪的预感:“你说的那个将军,是不是姓黎?” 郎青巫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关于他的传说里有提过么?我的朋友说他是你们瑞州最厉害的将军,出身西北的靖远。他叫黎晖,瑞州人还叫他朝云!你听说过他?” 黎司非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我姓黎,靖远黎氏的黎。黎晖是我父亲。” ---- 关于黎司非和玛图索说的话,指路第六章复习。(写得很隐晦就是了,我反思)
第18章 旧事(二) 黎司非说完这句话,鼓楼大厅中的气氛一下沉闷下来。郎青巫师打量着他眸子泛起了冷光:“瑞州人,有些话不能乱说。你不要为了活命,说一些惹人恼火的话。” “我不是,我没有!黎晖真的是我父亲!”黎司非头一次在这件事上感到了无语,他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你说我姨母害死我父亲,这怎么可能呢?我姨母在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我父亲八年前才战死,怎么可能是她害死我父亲的呢?我父亲的确死得蹊跷,但害死他的肯定另有其人,绝不可能是我姨母!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闻,才觉得是我姨母做的?” 郎青巫师相当狐疑地看着他,倒是凑过来再次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黎司非由他看,郎青巫师再一次仔细打量过后,仍是十分坚定地道:“你并不像他。你眼角眉梢和神情都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就算你真和黎晖有关系,但你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黎晖当年和我说过,他要娶的是静德公主,你的母亲明明是裕文公主,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 怎么就说不通呢?黎司非气得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他顺了一下那口闷气,尝试再次和郎青巫师讲道理:“我的母亲就是静德公主!我真的是他儿子!” 郎青巫师依然不听,他望向黎司非:“你身上的血不会骗人,蛇也不会骗我们。你的母亲,或者说你的生母,一定是那个贱人!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么?老实听着吧!”黎司非瞪着他,闭上嘴不再争辩,由他说下去。 郎青巫师又继续往下说,在他十句掺杂着七八句脏话的叙述之中,黎司非大概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原来郎青巫师是云诏国主的兄弟,曾经与他一同被当作国主的继承人培养。但郎青巫师在制药和云诏巫术上更有天赋,在云诏大巫师的意见下,他成为了云诏直属的郎青山巫师的弟子,但世俗身份仍同以前一样高贵。三十年前云诏与瑞朝刚刚定盟,各地异议声四起,他与跟随单昭来到云诏的黎晖不打不相识,最终成为了知己好友。黎晖对待云诏人的态度和其他的瑞州人都不一样,他从不会看不起他们,也不否认昭襄帝在云诏做过的那些恶事,同时竭力弥补着。郎青巫师觉得,如果所有瑞州人都能像黎晖一样,那他们或许也不用再斗来斗去了。和黎晖一起来到云诏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能征善战,聪明漂亮的女人。她是在黎晖来到云诏一段时间以后才出现的。黎晖说她叫苏长歌,是他们的公主,来为她的姐姐找药。郎青巫师听到这里便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奇。瑞州女人的地位和云诏有很大的差别,就算她是公主,她也不能披甲上阵。可苏长歌就是个例外,瑞州对于女子的条条框框在她身上完全看不见。郎青巫师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便边修行边跟在她身边,一来是得到云诏命令要护卫她,二来是想更为了解她。 听到这里黎司非已经信了大半。昭襄帝的确是这样的人。他好武好战,任人唯亲。如果他疼爱的次女聪慧善战并乐意为他分忧,加之公主不能继位,他自然是会将爱女放到军中,并动用一切力量来保护。他也在宫中听到过“敬文长公主聪慧好武,善骑射”之类的话,他的母亲也提过她与她的双生胞妹感情是如何深厚,真实性倒是不假。可昭襄帝既然疼爱敬文长公主,必然不会愿意她远嫁。可郎青巫师说他当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为什么昭襄帝会同意呢?黎司非想不明白,看来答案在之后的故事里,便打算继续听下去。郎青巫师可能是骂得累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喝了一口。黎司非久没有饮水,见到他喝水也有点渴了,尝试和郎青巫师商量:“能不能给我一点水?我吊在这里那么久,头昏眼花的,说不定撑不到你的神树长起来就死了。给点水我会好一些。” 没想到郎青巫师这时候又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起来。黎司非刚想说他怎么又看,就听见郎青巫师道:“你这幅样子倒有那么一点像黎晖了,真是奇怪。算了,看在你有那么一点像他的份上,给你一点水喝吧。”他示意那条蛇从他身上下来,花蛇很快会意,它从郎青巫师身边离开没一会儿,就带着一个水囊回来了。郎青巫师给黎司非喂了一点水,又在他身上开了另一道口子。黎司非瞪他,郎青巫师也瞪他:“你作甚?虽然你有一分像黎晖,但剩下至少有八分像苏长歌,我总觉得就这么听你的亏了!” 黎司非心说你算得还真是很清楚,他哑着嗓子问:“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吧?” 郎青巫师看了他一眼,突然笑起来:“你是真的很好奇当年都发生了什么啊!没关系,反正你今天也会死在这里,我就把话都和你说清楚好了。” 故事又继续。郎青巫师当年跟着苏长歌和黎晖,几乎把云诏全境都跑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药。虽然苏长歌很是着急,但黎晖对于这件事却算不上特别积极。郎青巫师还发现,他似乎很忌惮,或者说很讨厌苏长歌。郎青巫师觉得苏长歌是个很好的人,黎晖都能够接受云诏人,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呢?他想不明白,就去问好友,没想到得到了黎晖这样的回答:“她是我婚约对象的妹妹。我其实不应该讨厌她,但她和她的弟弟……总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家族做一些事情,一些不该做的事。我觉得很怪异,觉得这是不好的事,但没办法。”他还提醒郎青巫师,要小心苏长歌。她表面上看起来天真烂漫,但心思多得很,小心被她利用。云诏大巫师这时也提醒他,那个叫苏长歌的女人已经知道了云诏的太多秘密,并且已经把手伸向了越川和禹谷,叫他一定要小心。 这时候苏长歌的野心已经初现端倪,郎青巫师后来回想起此时种种,悔恨万分。他如果听了挚友和老师的话,是不是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当时的郎青巫师并没有听他们的话,他已经迷恋上了苏长歌——如果她知道了太多云诏的秘密不能离开,那就顺水推舟将她留下不就好了吗?此时长宁寨地区也产生了动乱,郎青巫师以为苏长歌对自己也有意,便顺势提出要联姻。他是云诏国主的嫡亲兄长,又是云诏直属部落的巫师,也可以算作云诏大巫师的弟子,地位在整个南疆都是极为尊崇的。而苏长歌是昭襄帝的次女,也是宫中唯二成年的公主,到云诏联姻也非不可。苏长歌对这个提议没有否认,郎青巫师欣喜若狂,便让自己的弟弟和老师联名上书,希望苏长歌能嫁到云诏来。这件事对云诏方面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自然也是同意了的。当时唯一对这件事有些许异议的只有黎晖,但他从来不扫好友的面子,也因军令要跟随单昭离开云诏一段时间,只能明里暗里提点几分。可这些提点全部都被他无视掉了。郎青巫师觉得时机成熟,便带着苏长歌回到了郎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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