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说当年,太后时至今日都还在为难我们一族。”黎司非长长叹了一口气,“别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将军,我记得当年你说你宁死不离西北,怎会被调到南疆来?” 没想到泰格诺一掀衣摆,直接跪在他面前:“末将无能!若不是末将心智不坚,太后势大,末将绝不会就此南下,亦不会让少帅被囚禁于京城之中近十载!请少帅责罚末将!” 黎司非吓了一跳,赶紧去把他扶起来:“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们家,是被拿来威胁你们了么?‘若不离开西北,就是靖远黎氏藐视天威,就要吃点苦头了。’陛下和太后都是这么说的,对么?” 泰格诺抬起头,相当震惊地望着他的眼睛。黎司非苦笑道:“太后她老人家,好手段呐。但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永远受制于人,靖远黎氏也不会。她老人家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不知道何时就会驾鹤西去。陛下宫中有子嗣的妃嫔,得宠的妃嫔,没有一位与太后一族相关。你们放心,西北军不会委屈太久的。” “……谢少帅”泰格诺说,“我记得我从前还在西北时,少帅虽然身上事情也多,但是个喜欢笑的孩子。但是……少帅不似八年前那般开朗了。” “事情多了,自然就笑不出来了。”黎司非轻轻地说,“希望您别介意。” “当然不会。都是末将……是我们无能。”泰格诺的声音也轻轻的。黎司非叹了口气:“将军不必自责,有些人生来就是这种命的。” 泰格诺却摇了摇头:“可我不希望你是这种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明明……可以活得像单永暮一样,明明可以的……”说着说着他眼睛竟然泛起红了,黎司非吓了一跳,赶紧安慰他:“将军……我真的没事的……您别……” “抱歉,是我在少帅面前失礼了。”泰格诺很快平静下来,“少帅长大了,能够接过黎帅的担子,我该高兴的。” “的确是好事。”黎司非赶紧示意他坐回去,“这些伤心旧事不该提了,都是我不好。将军,我们还是说一说!前线战事吧。听你说,隐谷这边的部队遇到了麻烦,你们不能及时援助主战场那边,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越川人搞的鬼。”泰格诺说,“隐谷是郎青的地盘,而在隐谷之中驻扎有我朝军队的事,以前只有郎青人知道,大寨那边都不清楚我们的行踪。但由于开战的缘故,我们为了帮郎青和云诏拦截边境的越川人,暴露了行迹。越川人知道我们在隐谷,便着手伏击。隐谷虽易守难攻,但整日被围困,我们也无法支援主战场,只能请少帅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黎司非问。泰格诺答道:“不太麻烦。只是布置一些防御工事。方才也说了,隐谷之中有本地人居住,但一旦开战,那里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之一。原本他们可以到郎青去避难,但是却因我们的原因不能离开。我想着着手布置一些他们也能用的防御工事,这样多多少少能拖延一点时间,等到郎青人来救人。郎青离隐谷骑马不过一刻钟,就算是步行也只要两刻钟。能拖住他们就是最好的。以及……隐谷之中进来发生了一些异变,我希望请两位圣女过去看看。” “什么异变?以及……两位圣女?”黎司非发现了他话中的异处。泰格诺有几分了然:“是我忘记告诉少帅了。云诏的体系与我们不同,他们每个十年遴选一次圣女,圣女有机会被册封成为圣使,或是成为下一任的大巫师。我常年在隐谷之中闭门不出,但我想,危月燕阁下和玛图索阁下都还未曾被册封吧,所以暂且这样称呼她们。” “原来如此。”黎司非想到黑傩巫所说的“并非唯一的圣女·”,觉得一切串联了起来。他继续问:“那隐谷之中发生了什么异变?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需要大军来支援么?” “不必到那种地步,说来只是小事。少帅只要帮忙布置好防御工事就好了。”泰格诺挠了挠脑袋,“只是谷中之人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也越来越不愿出谷。虽然有情势的原因在,但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以我们的本事也查不出什么。恰好两位圣女都在这里,我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查一查,希望只是我多心。” “南疆怪事多。”黎司非把来时黑傩巫在雾中下毒的事和泰格诺说了,“隐谷靠近越川,那儿是南疆出名的毒蛊之地。将军既然觉得有异便放手去查,就算最后一无所获,但也能安心一些。小心行事总是没错的。” “好,那我去和两位圣女说。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少帅。”泰格诺便起身要走,看起来是很着急。黎司非赶紧拉住他:“这事我去说。危月燕花了大力气救我,我还没去看过她呢。我去就好了。” “也行。”泰格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黎司非,“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问问少帅。少帅和圣女是什么关系?昨夜何等紧迫的情形,圣女竟然肯舍命救少帅。想必关系不简单吧。” 黎司非低下头:“……只是朋友知己。仅此而已。” 黎司非送走泰格诺以后,转头往危月燕和玛图索的屋子去。那边灯还亮着。黎司非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很有耐心地再敲了一次,里面才传来玛图索的声音:“进来!” 黎司非这才推门进去。玛图索可能以为来的是别人,见到黎司非的时候神情有点讶异。她问:“你怎么来了?你的脚好了?” 黎司非挑了挑眉:“我怎么不能来了?我的脚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只是伤口愈合得比较慢。军医说我是失血过多和体力透支,现在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危月燕怎么样?” 玛图索咕哝了一句,然后摇头:“你倒是好得快,依诺凰就没这种运气。强行唤醒神蛊的副作用太大,这次又太险,依诺凰还没醒呢。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不然我怎么和老师、乌朵还有…交代。” 黎司非知道她为难,便没在乎她话里略去的部分。他的目光越过玛图索,落到躺在床上的危月燕身上:“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说。我会尽力。”玛图索点点头。黎司非又说:“昨天晚上的事,我听永暮说了。他还年轻,意气盛没见过这么多人心狡诈。我替他向你们赔罪。” “我记得你也不比他大多少吧。”玛图索说,“你们瑞州人以狡诈狠辣出名,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和你是一样的,他这样的我倒是头一回见。” 黎司非苦笑道:“是没差多少。可能是他有人护着吧。被护着的,总是要孩子气一些。” 玛图索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没有人护着。我以为你会像他一样呢。” 黎司非仍在苦笑:“可能他们从来没想过,我可以这么活。在其位则谋其政,你在什么地方,就得做什么事。你不会不明白这种道理吧?” 玛图索点点头:“这倒是。你和依诺凰在这方面还真是一模一样,难怪她会想救你。人看到和自己相似的人,总是会忍不想伸出援手。” “嗯。”黎司非盯着床上的危月燕,她脸色苍白,额间的紫色花纹像要挣脱她身体飞出来的鸟儿,“替我向她道谢。” “等她醒了你自己说吧。”玛图索说,“这事该有点诚意,不是么?” “好。”黎司非点头,“我想问一件事。昨天在和郎青巫师打斗的时候,他好像说了一个名字。我没太听懂。”他拙劣地模仿着发音,玛图索的脸色微微变了。黎司非问她:“这个词,或者说名字,和危月燕有关系么?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玛图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名字,但这不是我能说的事。这和依诺凰的身世有关,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她吧。她愿意答就会告诉你的,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说。” “我知道了。”黎司非说,“那你能告诉我,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么,或者它用瑞州话怎么说?” 玛图索说:“这个可以。这个名字换成瑞州话的话叫丁洛,南诏话中的‘力大无穷者’。记住这个名字,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你们俩总有一天……会碰上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这就不是我能说得准的了。” ---- 重要新角色伏笔出现!大概会在第三卷 末尾出场哦。 以及我要去打游戏了,fgo真好玩
第21章 雾间村落 次日黎司非一行人从郎青出发前往隐谷。危月燕仍然没有醒,黎司非不免有些担心。泰格诺到了,他就换回了原来的瑞州服饰,和玛图索站在一起是泾渭分明。玛图索安慰他:“郎青巫师昨天找了东西来帮忙,现在热已经退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这样。”黎司非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么?” 玛图索眨了眨眼:“当然啊。依诺凰不是还没醒么,之后的路就都得靠你了。”黎司非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都靠我?” “当然。”玛图索相当理所当然地点头,“山路难走,而且隐谷也不远,之后得靠你背着她前进。毕竟依诺凰是为了救你才昏迷到现在的,你身强体壮的,她又不重,背着走一段也没事的。” 黎司非思考了一下,这确实是最合理的方案:“好。”玛图索又说:“放心,只有到了隐谷之后你才要背着依诺凰,一路上我会带着她骑马的,这个任务还算比较轻松。你也不用太担心。”黎司非点点头。他又和玛图索说了泰格诺昨天跟他提的事,玛图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变化:“记忆衰退……我倒是听说过有人得了这种病,但没听说过一个村子,一个部落都受影响的。这也关系到我的族人,我会尽力留意。” 黎司非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再好不过了。麻烦了。” 玛图索摆了摆手:“没事,这虽然不是我的领地,但也算是我的分内之事。就当给你们瑞州人捡便宜了。你可得好好看着依诺凰哦。” “分内之事。”黎司非也这样回她。玛图索这才点了点头,回到房间去背人了。黎司非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经过一番拉扯后,玛图索同意他把危月燕背到出发地去。危月燕依然没有醒过来,玛图索帮着把她放在黎司非背上。她好轻,玛图索没说错。这是黎司非的第一反应。危月燕的身量不算矮,她看着也不是太瘦。黎司非和她动过手,知道她力气和一般的女孩比起来大得吓人,在他的认知中,力气大的人也会相对沉一些,为什么她这么轻?黎司非有些疑惑地看着玛图索。对方看了他一眼:“天生的,我说力气大。” “哦。”黎司非姑且接受了这个解释,背着危月燕向前走。他们三个人到了大军集结处,收获了一片注目。泰格诺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单永暮则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黎司非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后知后觉觉得有点害羞。但他转念一想,他只是背着朋友,有什么说不过去的。黎司非身正不怕影子斜,另一边的玛图索更是满脸的理所当然,牵了马便示意黎司非把人放下。黎司非示意单永暮过来帮忙,单永暮在一边扶着,他把危月燕打横抱着递给玛图索。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黎司非问泰格诺:“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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