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履行职责,小暖也一样,她只需要活着,并且履行审判官的职责。” 这话说得太冷漠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凉心里很不舒服,升起一团无名的怒火。 只需要确保活着、有用就行吗? 起初,见到沈厌对戚暖的跟随与照顾,他以为这两人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看来,天空城对戚暖的培养和保护,更像是在榨干一件珍贵瓷器的价值。 只要瓷器不裂,还能拿来用,一切都不成问题。 季旅扯了扯时凉的衣角,用眼神疯狂示意他悠着点。 时凉压下心里没缘由的愤怒,对沈厌深深低下头,“是。” 洗澡 初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投落在卧室的白色地毯上,染上了暖黄色的光。 时凉背抵着墙角,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晚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人好像做了噩梦,额角全是汗,眉头紧锁。 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把人叫醒,床头柜上的八音盒响了。 是悠扬缓慢的曲调,隐隐有流水声音,清脆悦耳。 时凉望向那枚深蓝色的水晶盒,顶端雕刻着一条跃出大海的鲸,做工精致,小巧漂亮。 这可能是唯一一个与这个严谨刻板的房间不符的东西。 戚暖被音乐声唤醒,猛地坐起。 时凉这才发现,她浑身都湿透了,指尖在发颤,汗珠顺着下巴滴落。 他心中略感惊讶,什么样的梦会把一个人吓成这样。 “审判官大人做噩梦了?” 他缓缓上前,嘴角噙着标志性的假笑,故作关心地说道。 为了和这位暗杀对象搞好关系,他决定走温文尔雅的人设,类似与沈厌那种。 虽然他心里挺膈应的,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像审判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温柔体贴的暖男,不然沈厌那种衣冠禽兽怎么会在天空城如此吃香。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别过来。” 泛黄的朝阳镀戚暖的侧脸上,她垂着眸,冷冷说道。 “离我远点。” 时凉笑容一僵。 很奇怪,他注意到一件事。 除了初见的那一眼,这位审判官大人再未看过他一眼。 就好像刻意地压制着、忍耐着什么。 戚暖低着头,匆忙起身,朝浴室走去,边走边解身上的睡袍。 时凉脸更僵了,一手捂住眼睛,慌乱道:“等等……” 戚暖动作一顿,微微侧头,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某流氓透过指缝偷瞄了一眼,瞥见一片光洁白皙的后背,顿时血气上头,“嘶,审判官大人,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戚暖:“我要洗澡。” 时凉干咳了两声,“沈副审说,要我们24小时看着你,哪怕你在浴室洗澡。” 戚暖:“嗯,你进来。” 时凉:“……” 你再说一遍?!! 他捂眼睛的手该去揉头,头疼得要命,“审判官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没人教过你,男人不能看女人洗澡吗?” 戚暖:“没有。” 时凉:“……” 他现在确认沈厌那句话了,这人可能真的没常识。 不是巧合,是故意的。 他隐约猜到,从小到大照顾她的人应该是故意把她养成这样的。 为什么? 为了易于掌控吗? 但这更像是在毁掉她。 时凉太阳穴直突突,“那我现在告诉你,不能让男人看你洗澡!” 戚暖顿了顿,“没关系,你可以。” 时凉:“……” 靠,进不进去? 这种情况下,再不进去,都不算男人! 但进去了,也确实不算男人,是特么禽兽!! 戚暖:“以前朔也会守在浴室的隔板外,那里有椅子,你可以坐。” “他看着你洗澡?” 时凉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 据他所知,她口中的那个朔应该是那位形影不离的副审兼保镖——宗朔。 戚暖:“没有,朔会闭眼。” 时凉:“……” 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还是不是男人?这踏马也能忍? …… 十九岁的时凉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根本禁不起撩拨。 他思考了片刻,咬着牙,跟在戚暖后面进了浴室。 然后,一阵绝望。 所谓的隔板是一块不透明的磨砂玻璃,依稀还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而玻璃旁真的放了一把椅子,木头做的,20cm的高度都没有?!! 这不能叫椅子,在民间有个接地的名字叫小板凳! 时凉无法想象,那位传说中牛逼哄哄的宗副审蹲坐在这把小板凳上,背对着玻璃,听着哗啦的沐浴声,闭目养神。 这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这是神!! 反正牲口忍不了!!! 为了不做牲口,时凉背对着玻璃闭眼冥想,坚决不坐那土掉渣的小板凳。 他胡思乱想了很多—— 以前的暗杀任务,大多简单粗暴,根本不像这一次异常难熬。 实际上,昨晚他趁戚暖睡觉的时候,思考过直接暗杀的可能性,但只不过刚有意动,杀意尚不明显。 原本熟睡的戚暖眼皮微动,呼吸节奏变了。 时凉身形一僵,他知道这人醒了。 精神力越高的人,五感就越敏锐。 但敏锐到这种程度的,时凉还是第一次见,他甚至无法推测戚暖的精神力进化到什么程度。 不过,有一点说不通。 他很迷惑,这么敏锐警觉的人不可能没发现昨夜落地窗外潜伏了杀手。 发现了又为什么不说?甚至人家刺过来都不躲? 不想活了? 不太像。 他仔细地把昨晚发生的事一点一滴地回忆、梳理。 蓦地想起,审判官一回到卧室就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目光停留的时间稍长了1秒。 很小的细节,季旅也许察觉不到,但时凉注意到了。 所以,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窗外有杀手,还巧妙地让杀手伤到了自己?!! 呵呵,事情的结果是什么来着? 他和季旅被沈厌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如果不是最近人手不足,当时他两可能就会卷铺盖走人。 时凉一顿,眼角抽搐不止。 心道,这位不会就是费尽心机地想把他两赶走吧! 流水声骤停,玻璃里门被打开。 时凉赶紧闭上眼,清淡的薰衣草香飘进鼻息,令人脸红心跳。 脚步声很轻,他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不禁皱眉,耳畔传来清冷的声音。 “我穿衣服了。” 时凉睁开眼,表情略带惊讶,“嗯?” 湿着头发的审判官将干毛巾递到他手里,“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会穿。” 她说话时,依旧垂眸不看他。 但时凉莫名觉得,这人在讨好他。 为什么? 见鬼的错觉吧! 他还在心猿意马的时候,戚暖将湿漉漉的脑袋凑到他面前,低眉盯着他手里的毛巾。 时凉反应了半天,疑惑道:“我擦?” 戚暖点头,指了指小板凳,“朔。” 时凉:“……” 他大概明白了,以前这项艰巨的工作应该是宗副审完成的。 现在人家不在,自然落到他头上。 毕竟,他是小板凳的继任者! 呃呸,时凉觉得,自己不是来当护卫的,是来当保姆的。 …… 3个小时后。 令时凉万万没想的是,在他担任护卫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因为失职,挨了第二次骂。 沈厌气得跳脚,“她胳膊上有伤,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让她洗澡沾水?” 时凉:“……” 由于一直在卧室守着戚暖的人是他,季旅这次倒没挨骂。 沈狐狸上足火/药,重点攻击。 沈厌:“医生说,伤口不但发炎了,还有裂开的痕迹,你到底是怎么看着她的?” 时凉:“……” 他哪里知道,审判官这么莽! 洗澡的时候,不仅把胳膊上的绷带拆了,还特意搓了两下。 伤口不撕裂发炎才怪! 沈厌:“还有,我早上见到她的时候,头发是湿的,根本没擦干!她还说你给她擦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她体质不好,稍微吹风都可能生病,你居然让她湿着头发到处跑?!” 时凉心里窝火,他到底是来当护卫,还是来当保姆的? 他狠狠咬紧腮帮子,装孙子道:“抱歉,这个我真不知道。” 他不知道,传闻中无坚不摧的审判官身体素质会差到一碰就破皮、吹风就发烧的份上。 是的,戚暖发烧了,半卧在病床上输液,好看的琉璃眸望着落地窗外的云海。 挨骂的间隙,时凉无意瞥见那人波澜不惊的侧颜。 他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沈厌怒道:“那就现在记住!” 他很忙,骂了还没两句就被人叫走了,临出门前阴鸷道:“时凉,再有第三次,你就滚!” 神游的审判官突然回过神来,眼珠转向时凉,眸子里居然有一丝高兴? 时凉:“……” 很好,他可以自信点,把“怀疑”两字去掉。 这位莽得要死的审判官就是故意的!!! 大招 戚暖的烧直到入夜才退去,这次晚上倒没非要洗澡,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八音盒发呆,手指有意无意抚摸着顶端的蓝色鲸鱼。 无论如何,时凉松了口气。 他按照医生的嘱咐,像伺候祖宗一样将药和水杯递到她跟前。 审判官大人难得没作妖,配合地吃了药,躺进被窝就睡了。 时凉没缘由地很慌,左眼皮直跳。 这么乖? 总感觉在憋大招!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渡过了两天。 时凉将护卫的角色演绎到淋漓尽致,寸步不离地跟着戚暖,尽心尽责地照顾。 每天看她两点一线的生活——办公室处理天空城的日常事务,卧室洗漱睡觉。 审判官就像一台功能完美的机器,运转在研发者既定的轨道,没有感情,不知疲倦。 她很少说话,开口也吐不出几个字,不忙的时候,会盯着窗外的蓝天云海发呆,轻轻转动左手中指上的黑金戒指。 时凉有些脑壳疼,他始终猜不出这位年轻的审判官在想什么。 这世上有的人像墨迹铺陈的白纸,看一眼,脾气秉性就一览无余。 有的人像海,看一眼,会因深不可测而畏惧,也会因蔚蓝神秘而沉沦。 戚暖属于后者。 而时凉在凝望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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