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风而自开,烛火吞吐幽绿之色,诡异而阴森,丈夫将妻儿掩于身后,纵心中恐惧犹直面棺中女,面色苍白却语声沉稳: “姑娘,冤有头,债有主,我邓子棋自问无愧于人,若有得罪,可寻我一人,与我妻儿无涉。” “无愧于人?” 浅笑轻语,宛若海棠映烛分外明艳,轻盈若烟云,轻轻移近床边,那芙蓉花醉的美颜几乎贴上那邓子棋的脸,轻呼出的喘息带着血腥的甜腻与中人欲醉的脂粉香气: “十三年前,那夜,我逃到客栈的马棚里,乞求阁下带我出镇,可您却一语不发,自家走了。 也就是那晚,我被整个镇子的男人糟蹋,而后活活钉了双足封入棺中。阁下,‘大恩大德’,永志难忘呀!” 邓子棋唇齿轻动,却终是一语不发,只将妻儿护得更紧,脸上神色冷肃: “姑娘,邓某当时势单力弱,姑娘何以为我能带姑娘出得此镇?虽我欺心,但弱妇孺子无辜,请高抬贵手,放过她们。” “夫君,夫妻一体,不必如此!” 邓夫人虽面色凄白,却神色坚毅,她虽貌若傍水而居的水仙,纤弱而易折,却实则极坚强不屈,语声平静似冷水无波: “姑娘,我夫君若有不是,我乃其妻,当伴而受之,只是幼子何辜,当请放过。 若姑娘不纳,也无妨,我们一家三口齐入黄泉,也免牵挂,来生再聚也就是了。” “你也怜妻惜子!当日,若也怜我一分,又何有今日?” 棺中女冷笑狰狞,她那美若春花艳若桃李的脸色扭曲,尖尖十指弹出乌黑尖削的指甲,狠狠直戳而下。 艳红鲜血从床上流淌而下,伴着幼儿哭号在房中流动而过,邓子棋夫妻相倚一起,面色平静,双手相牵,只眉目间有忧色淡淡,似在心怜幼子。 夫妻二人胸间洞开着个血洞,心脏已失,但比之镇上其它亡者的尸骨无存,他们已是留得“全尸”了。 胡胖子听得房门一响,惊得口中的酒几乎喷了出来,回头望时,被呛得酒水从口鼻中直呛出来,咳了个惊天动地。 棺中女怀中抱着小儿,冷厉幽深的目光狠狠瞪着三爷,象饿狼盯着块大肥肉一般。 丫头,虽然你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可这么看三爷,也会再死一回的呀! 胡胖子在心中惨嚎,狼狈的抹着呛出的酒水,还没开口,眼前一花间,怀里已多出只握拳嚎啕的小包子,而棺中女已欺近三爷半米以内。 棺中女只觉眼前这琼华玉树般的人对自己,有种极大的吸引力,仿佛将要饿死的人面前,放了一碗喷香的红烧大肘子。 想要将这芝兰玉树般人儿拆吃入腹,一星一点也不留与旁人,真的好想,好想吃! 一声鬼厉尖啸,棺中女被弹飞落在门外,翻滚哀嚎,身上点点星火若小小红莲花开,纵是来回翻滚,也压之不灭。 三爷桃花双眸水光潋滟,眼波流转之间似若有情,可那双璀璨夺目宛若星河光辉下掩映着玄冰的冷华,纵然光华璀璨,却冷得魂灵亦会冻结。轻勾唇角,语若冰河静流,碎冰相击声极优美冷冽: “凡人生而有罪,自孕时便承天地之恩,自生后掠万物之机为己存,却不报天地之恩,只怜己之小怨,生世相复。 尔恨此镇之民夺汝性命,辱汝之身,却不曾思过,汝杀之行商邓某当日不过少年,有何能为求汝出困?况,其人出镇亦曾报之官府,官府尚且不敢出力,汝又何怨其未救? 且,汝之父母医行四方,明知此地有异亦要定居,汝也曾生疑此地之风,却亦未阻,因果自择,又何怨他人? 若言汝杀者与之有因,汝对本尊出手又乃何为?无非贪婪心恶,业报临头罢了!” “我……不服,纵是因果……又如何?不过你强,我弱……” 棺中女狰狞抬头,脸上已失芙蓉之色,全是妖鬼的邪恶与狠毒,那双眸子中瞳仁缩小如淬了毒的针尖,只余眼白,瞪视三爷: “若我能高……定……” 莲焰高焚,将棺中女化为飞灰不余点尘,此刻胡胖子方才发现,门外,早已血积成河。
第十章 胡胖子才要惊呼,却觉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从眼前拂开,再看时惊得几乎坐在地上,这哪里是客栈? 这就是个破败荒僻的废墟,哪里有什么血河流动?只有荒草朽木,低头看手中孩童,还好,不是枯骨,是个活的孩子! “三爷,这……这是闹妖了吗?” 胡胖子有些跄踉的迈出门去,只见此处乃是四野荒废之处,而此刻已是日上中天,何来夜半血流?一股冷气从足下升起,直至头顶,脊背酥麻而冰凉,这~? 胡胖子回望三爷,却发现,这客栈废墟,三爷所在的上房,居然是空浮于断垣残壁的木架之上,依旧简洁而稳固,闹妖?闹妖,有三爷厉害么? 走出“客栈”大门,四下全是荒废已久的残破房舍,不远的“街口”处那对被“剜心”的夫妻,与仆人正惊吓的从地上爬起,见胡胖子怀抱婴孩,慌忙起身来接。 胡胖子也很开心,不用再抱着只软乎乎的握拳闭目大哭小包子,一把塞给其母,掉头就走,他要去镇外,看看,那座墓。 墓室依旧,棺中人却只余枯骨,只足上一双绣鞋精致美丽,一切犹若迷梦。 憋了一肚子不解的胖子重又封好坟,嘟着张苦瓜胖脸回到“客栈”,却见那一家三口与仆人赶了马车逃命似也离开。 而三爷却正手中抛玩着一枚明珠,一见胡胖子便长眉轻轩,语声带笑,似冰玉轻击,若流泉飞瀑,听入耳中有种清润的沁凉: “如何?可找到什么了?” “三爷,胖子我实在是想不透呀,请三爷为我解惑!” 实在是猜不透这闷子的胡胖子,果断谄媚的缠上三爷,若得不到个结果,他能把自家给闷死。 三爷扬手间,那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丢入胡胖子怀中,看着胖子手忙脚乱的接珠子,那只桃花眸子中似有笑影掠过,象浮光轻掠过冰河静水后反折的璀璨华光,语声轻缓,带隐隐笑意: “有何不透?原因,原因此刻不在你手中么?” “珠子?” 胡胖子将明珠对向阳光,却不知其所以然,肥肥脸上惊愕之色,让人见之发笑,偏生又觉出几分可爱来: “三爷,这珠子,有什么奇妙么?” “海有大蚌,蕴珠为‘蜃’,可迷心成幻也!胖子,你读的书,全被你拌饭吃干净了么?你家老爷子若知,真会拎着鞭子抽死你。” 三爷笑得温雅无害,气宇风华飘逸出尘,偏这说出的话,却象淬了毒的小刀,锋利的扎心入肉,却又让人沉迷,只想刀进更深,不欲脱困这并不温柔的“毒”: “你的思虑已受这蜃珠所惑,才会在墓中开棺祭灵后堕入幻境,其实这一切血腥,已然过去十数年。 你因入迷障,才会以为自家已到此地许久,其实,你比那对夫妻,不过早到半个时辰,一切,全是蜃珠作怪。” “三爷,胖子我脑子笨,劳您驾,给我细说一下吧!” 胡胖子是真的有些懵,抓耳挠腮而无果,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家本是受人之托,来给他的结拜兄弟贺老六的妹子送车嫁妆。又怎会呆了半月的镇子是废墟,那他所送的嫁妆,是给鬼送的吗? 还有,镇外那墓室中的婴孩,棺椁,以及棺中人,甚至他所耗的金符,又是怎么回事?不明白呀! “人笨了,真的是,没药医了。” 三爷低眉浅笑,那一抹笑影象清艳桃花瓣飘落入春水,涟漪轻荡碎开一池碧色。 三爷对胡胖子这种二货极是宽容,或许是因为,犯傻的他们总是让三爷想到用湿漉漉乌眸看着自己的小奶狗,可爱而娇憨。 对这种无害又忠诚且可爱的生物,三爷总是比对人,要多上几分耐心,故也不再多损这,快把一堆肥肉的包子脸给挤出数朵“牡丹花”的胡胖子,语声凉淡得象雨后的柔风,带着几许清寒溢开来: “这集镇立于这黄河故道之所已有数百年岁,初代镇长乃王尊之先祖辈,习艺于茅山,有驱鬼役神之能。 那位王氏镇长因此地常受灾劫,深忧后辈子孙生存之难,又逢有仇家举族追杀,擒杀之后,内有一女命格奇异,那王氏镇长灵机一动,以鬼祭之术生祭此女,保得后代安平。 自此之后王氏一族代代皆以此术佑护此镇,传至此代镇长王尊已然传了数十代,伤及女子性命何多。 你以为,就凭你习自姑苏齐家那些微末之术,和一张金符就能渡送婴灵,得枚通冥买路玉钱?什么玉钱,你当时得的,便是这蜃珠!而这蜃珠乃是镇长王尊那不识数的,给棺中女子塞口枚时,误塞的。 蜃珠有惑人心志之能,在十几年前时,它就迷惑了前时累及六子一起丢命的齐氏家主,让其解了封印,放出棺中之女,平了此镇。 你的威风‘救美’之举,其实只是不小心误入墓室,蜃珠迷惑下的幻境举止,你还当你真能呢!但也因你一念慈悲,那女鬼才会放过你,那对行商夫妻亦是如此。” “齐家老家主?” 胡胖子有些诧异的皱了皱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齐氏老家主与其六子行济天下,原有大功德,怎么会也惹了祸?他们可都是好人呀!” “好人?滥好人也是好人!” 三爷那双潋滟桃花眸中流露出一丝嘲讽来,那张浅浅微粉的唇中吐出的言语,利得象浸过冰泉的利刃,寒凛入心,带起冰冷刺痛: “齐氏那位前家主,之所以逢难,根子就在他的滥好心上,他当时遇见此事,不过渡魂引灵便罢了手,那女子起尸后灭杀全镇,因果牵缠之下,杀人的业力可是算在他身上的。 若他当日干脆出手报官剿灭此镇,天道之下,禀天而执法,纵有因果亦不受业报。可那人到好,纵放女尸为仇,又不及时收拾,任其盘踞此处,这业障累积,连累亲子便是其果。 别说他做不到,齐氏家主的面子,纵是官府中人,也得给上几分,要知道禀天执法与纵尸行凶,天道功过的计算可是不同。可他明知如此却偏因一时对女尸的怜悯,而私纵,才会累及亲子。幸得八爷身负黄泉大帝传承,否则连他兄弟也剩不下。 你不是在幻境里也奇怪过,爷我不救人么?告诉你,这镇子里的人与常来往的行商,都知道这镇子是靠什么维系的,且有相助,所以当时被屠,真是不冤。但暗室中的那群可怜女子却是真无辜,那女尸连她们杀了,这业造得~,所以,被爷的红莲火炼化,也是她自寻。 所以,别说这只是幻境爷不出手,纵真碰到,爷也不会出手。因果有报,唯人所自招,非其自行撞上爷的门,便是天道不允。天道不允下出手,那些人与爷没这个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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