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法海就不知该如何去接了,她到现在仍没想好,怎么处理与习青衫的关系,于是她选择了战术性沉默。 可习青衫这次并没给她继续逃避的机会,忽地转头看她:“既亲了我,你便不打算负责吗?” 语气里颇有些良家女被轻薄后又得不到回应的委屈,让法海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错觉,她握紧了手:“我……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什么解释。”习青衫朝她贴近了些,双目看着她,眼底藏着些许希冀,认真道,“小海,我只想你告诉我,你对我,可有一丝半点的心动。” 不求太多,只求一丝半点便可,这是习青衫做的最大的退步,可连这一点点要求都半晌没得到回应。 法海默不作声,习青衫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可就在这时,法海忽地缓缓点了点头,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想骗他,于是习青衫眼底的那一点火星,便又蹭的一下被点亮。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习青衫再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一把将法海拥入怀中,在她耳侧喃喃道:“这便足够了。” 这话似是在对法海说,又似是在对他自己说。 “可是习青衫,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相较于习青衫的激动而言,法海要冷静许多,她甚至都没出手回抱他一下。 “没关系,”习青衫松开怀抱,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轻笑道,“你不对我负责,可我亲了你,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法海还没来得及想他要怎么个负责法,习青衫伸出手,一道光芒闪过,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枚深青色的鳞片。 “这是?” “给你的生辰礼物。” 法海接过那枚鳞片,细细摩挲,质感坚硬,摸着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习青衫介绍道:“这是我的心鳞,蛇族每千年褪一次鳞甲,唯这心鳞不变,从我诞生起便伴我至今,算是我的命脉至宝,凭这片心鳞,妖族上下,无人可伤你,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它也可以替我保护你。” “这般贵重,”法海讶然,试图还他,“我不能要。” 习青衫笑,反手将心鳞送入她体内:“礼物既然送出去了,便再无收回的道理。” 法海垂首去看,心口处隐隐有青色光芒闪烁:“那你取这心鳞之时,可是痛得厉害?” “怎么这么问?” “这几日你总是面色苍白,我一直没来得及问。” 习青衫愣了愣,笑着揉了揉法海的头:“没事,拔一枚鳞片而已,而且有这心鳞在,你的心疾发作时,痛楚也会减少很多,只是如需根治,还要些时日。” “我的心疾,还有办法根治?” 习青衫笑着点头:“有办法。” 但直到最后,习青衫都没告诉法海这办法是什么,只让她每天乖乖喝下一碗汤药。 法海觉察到不对之时,已是半个月之后,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习青衫给的汤药和心鳞的确有效,她心疾发作的频率减缓了不少,而且痛意也大大减轻,这天夜里,她便一如往常入定打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忽地察觉到了一股磅礴妖气,七宝筑四处悬挂的角铃也因此响个不停。 这妖气她很熟悉,是习青衫! 习青衫一向将自己的妖气隐得极好,不知今日为何突然这般汹涌溢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法海来不及思考,跳下床就往习青衫的屋子走去。 习青衫以客卿的身份在七宝筑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卧房,但离法海的住处还有些距离,相较而言,法询的房间离习青衫还要更近一些。 所以法海一赶到时,看见的便是法询一脸铁青的站在习青衫房外,窗户上也投射出蛇尾翻腾的影子,法询脸上既有怒色,又有惧意。 法海呼吸一紧:“父亲。” 法询看向法海,厉声道:“七宝筑怎么会有妖!还是在他习青衫房里,习青衫他是不是就是妖!” 法海皱眉:“父亲你先别急,我进去看看。” 话落不管身后人是何反应,径直推门进了习青衫房间,然后反手合上房门。 法询见状更气了,看法海这模样,明显知道习青衫是妖,她身为法家人,竟敢在明知对方是妖的情况下还让他住在家里! 房间内,习青衫长发松散,衣衫凌乱,下半身化作了又粗又长的蛇尾,整个人呼吸急促,看起来极为痛苦,他已经极力去控制四散的妖气了,却没想到还是泄露了出去。 “习青衫,”法海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盘绕的蛇尾,走到习青衫身前,神色满是关切,“习青衫,你怎么了?” 习青衫费力凝神,只勉强吐了两个字:“抱歉。” 在法海眼中,习青衫一直是强大、镇定的模样,便是受了伤,在他面上也现不出任何痕迹,从未想过他也会有现在这般虚弱痛苦的样子,法海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紧紧握住他的手:“习青衫,你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帮你?” 法海等了半响,都不见习青衫回应,着急之下,病急乱投医,便仿着习青衫之前为她安抚心疾之痛的模样,握着她的手给他输送灵力。 这法子的确有用,慢慢地,习青衫体内四处冲撞的妖气渐渐平息了下来。 呼吸平顺后的那一刻,习青衫知道,自己不能再在七宝筑待下去了,他本以为,他可以再多陪法海些时日的,可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法海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他总算是恢复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习青衫没有回答,只一把拥过她,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入怀中。 “习青衫?”法海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试探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小海,”习青衫顾左右而言他,“墨墨与你结了契,能自由进出七宝筑,明日我会让他给你送来最后一次药,服用之后,你的心疾,便会彻底痊愈。” “那你呢?”不知为何,法海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有些发抖。 习青衫侧首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有心鳞在,便是我在陪着你。” 这便是习青衫留给法海的最后一句话。 习青衫的妖气太盛,几乎蔓延了半座江陵城,在其他修士循着妖气赶过来之前,习青衫便离开了七宝筑。 法询对此气极,责骂法海不配为法家人,竟引妖入室,不趁机杀了他,竟还放虎归山。 法海本就忧心习青衫的状态,法询又这般指责,她便忍不住辩解:“习青衫从未害过人,我为何要杀他?是妖便必须得除尽吗?” 法询一掌打在她的脸上:“妖就是妖,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法海再不言语,转身就走。 是妖皆恶,除恶务尽,这就是父亲所认的法家的道,仍是当年那个因屠灭鸑鷟一族而惨遭诅咒天罚的道。 法海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仍照父亲的意思行事的话,没必要把这样的道再传下去,法家破灭在三十五年前,便自是法家的命数。 墨墨送来的最后一碗药格外得苦,光是闻见那个味儿,法海都觉得难受。 偏生墨墨还十分认真地盯着她,不允许她洒落一星半点儿的药汁:“山主再三叮嘱,必须全喝下去才奏效。” 法海一边喝药一边看他,有些好奇:“你也会心悦诚服地叫他山主了?” 墨墨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话至嘴边,终究还是憋了回去,只含糊道:“跟那条小白蛇叫习惯了。” 一碗药饮尽,墨墨及时递来了一颗糖:“山主说你怕苦,每次喝完药都要吃糖。” 法海愣了愣,接过那颗糖,剥开糖纸放入最终,口腔里的苦味很快被甜意冲散,她问墨墨:“习青衫现下如何了?他昨夜的状态很是不对。” 墨墨依照着习青衫教他的话答道:“在清池了泡了许久,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那为何不自己来见她。 法海不信这话,但墨墨不知为何,嘴严得很,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法海便想去青恒山看看他,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进入青恒山,问墨墨,墨墨也说他并非青恒山的妖,出来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直至一月之后的一天夜里,墨墨忽地把她唤醒,只字不语地将她拉出了七宝筑。 月亮高悬,对街墙角下,白辛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听见了动静才抬起头,一双眼哭得红彤彤的:“法姐姐,山主他,不在了。” 喝下最后那碗药后,法海的心疾便真的再未犯过,此时听到白辛这句话,只觉许久未疼过的心脏忽地一揪,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山主他身陨了。” 轰的一声,有惊雷在法海脑子里炸开。
第48章 终章 法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白辛回到青恒山的。 不归处外围满了人,青恒山上大大小小的妖都齐聚于此,面上都带着哀思。 法海站在人群外围,她的耳畔还回响着白辛方才带着哭腔的声音:“山主他不让我们告诉你,最起码不要这么早告诉你,他说你现在知道,一定会伤心的,等上个一年半载再知道,那时你可能都不太记得习青衫这个人是谁了,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是我觉得,法姐姐你一定不会想被瞒着那么久,而且,而且山主那么好,你应该知道一切。” 白辛口中的一切是什么呢?法海有些无措,希望有个人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拥挤的人潮中忽地破出一道口子,是侑吴,他什么也没说,领着法海往里走。 习青衫就躺在最里面的屋子里,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不知何时,满头青丝成华发,衬得他越发苍白。 “习青衫?习青衫,习青衫。”法海去握他的手,不住地唤他的名字,只觉得他的手比往常还要冰凉。 “别叫了,”侑吴开口,声音里带着疲倦与悲凉,“青君不会再醒过来了。” 如果说白辛告诉她的时候,法海还心存一丝侥幸,那么侑吴的这一声,便是彻底击碎了她的希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会……”法海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着微微发颤,“怎么会这样……” 老傅叹了口气,道:“山主他在这世间活了八万余年,灵力日益强盛,躯体却逐渐承受不住这浩荡灵力,五百年前,五脏六腑便已渐现衰败之症,如今已到了极衰之境,身陨道消便是最后的结果。” 法海握紧习青衫的手,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到他身上:“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他吗?” 老傅摇了摇头:“山主已然神灭,等到日出之时,灵体便也会消散而去。” “他本来是有机会的,”侑吴说这话时的声音平静无波,“补天石便是他最后的机会,可是青君选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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