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法覃告诉歧桓的,玄懿那夜并没有动手杀他,是法覃选择了自我了结。 而法覃,便是法海的祖父。 - “之后的事,你们便都知道了。”歧桓沙哑着嗓子开口,“阿懿纵使有错,也是法覃负她在先。” “法家没落,背后竟是这样的缘由。”法海初闻这样的真相,一时竟有些无措。 玄懿早已没了气息,只留余温残存。 歧桓紧紧抱着爱人的尸首,踉跄着站起身来,嘲讽道:“你当真以为仅凭一个诅咒便能让人灵力尽失吗?鸑鷟虽为妖,到底还是凤属,一族被灭,法家所得,不过是场迟到的天罚罢了。” 所以法海一心想要振兴的法家,从一开始便与她心中坚守的道相背而驰,因着法家有愧,所以家中没有一丝一毫关于鸑鷟的信息,因着法家有愧,所以法覃未想任何办法破除诅咒便离开了人世,也许他心中希望的,便是让这样不分是非的法家渐渐衰落,那么自己,又是在为何而努力呢?只是为了百年除妖世家的一个虚名? 胸口仿佛憋着一股气,五脏六腑痛得更加厉害了,法海整个人乱得不行。 习青衫察觉到法海的异样,像往常一样握住她的手输送灵力,意图减轻她的痛楚,但这痛是法家禁术带来的后遗症,并非女娲石引起的心疾,与习青衫的灵力不同源,是以不能减轻分毫。 玄懿已无了任何威胁,现下也不是和歧桓算账的场合,习青衫当机立断,让侑吴看着歧桓,自己则抱着法海回了青恒山。 还亏得老傅用了一副镇定的方子,法海才能暂且从痛意中解脱出来,陷入了沉睡。 习青衫没有离开,法海一直睡着,他便在床边一直守着,玄懿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想要第一时间给法海解释,不希望二人生出什么误会。 半夜法海还是痛醒了一次,习青衫看她疼得额上冒出了密密的细汗,右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心口处,便知这回是心疾,熟练地输送灵力,不多时,疼痛减缓,法海便又沉沉睡去。 习青衫用温水打湿脸帕,拧干后轻轻拭去法海额上的汗水,心下却在思索,法海这般被心疾所扰,日后若是自己不在了,又有何人能为她止痛,他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法海彻底清醒,是在第二日午时,醒后只同习青衫说了一句话:“我要回七宝筑。” “你动用禁术,身子大伤,还是留在青恒山让老傅给你调养一段时间为好。” “我知道我身体如何,习青衫,我要回七宝筑。” 习青衫吸了口气:“小海,你是因为玄懿说的话在生我气吗?我可以解释,我从来没想要……” 法海打断他,垂眸轻声道:“我知道。” “什么?”习青衫一愣。 “我知道你从没想要掏我的心,若你有此意,早就该动手了。”法海叹了口气,“习青衫,我没那么傻受她挑拨影响,我只是想回家。” 习青衫默了默,没再阻拦,只道:“我送你。” 法海本想拒绝,但看习青衫模样,是绝对会放心让她一个人走的,便只点头应了声好。
第45章 烟花 法海在青恒山待着的这几日,她在盛清会夺魁的消息早已从天阳宗传到了江陵城。 昔日里鲜有人踏足的七宝筑,近些天每日都有修士前来恭贺,江煜先也趁此机会,登门求亲,法询对这门亲事并未多加阻拦,他也清楚法芊芊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至今仍未出阁,不过是因为心里有个人罢了,江家既然有意求娶,他也没必要坏了这桩好事,江家毕竟也是江陵城的大家,两家结亲后,有了江家这层关系,重振法家也许会更容易些。 所以法海一回到七宝筑,就看见了江家人在与父亲商议两家的婚事,院子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法询并未责问法海这两日跑去了哪里,她能在盛清会夺魁,给法家赢回了不少颜面,现下又能与江家结亲,更是喜不自胜。 法询面上带着笑:“小海,你这次做得很好,法家有你,必能回复当年盛况。” 知晓了旧事的法海再听这些话,只觉得神思疲惫,半晌没有回话,原本热络的场面瞬时冷了下来,法询面上的笑也僵了几分。 习青衫及时替她解围:“一场盛清会,小海费了太多心神,不免有些倦怠。” 法询不知道一向听话懂事的法海今日是怎么了,但还是顺着习青衫道:“你参加盛清会确实辛苦,就先回去休息吧,话说回来,此番还要谢谢青衫你了,我都听说了,盛清会上出了大麻烦,多亏你出手相助。” “家主客气。” 长辈议亲,小辈都候在外面,待法海和习青衫同法询说完话退出来,才发现法芊芊早已在外等着她。 “小海,”法芊芊早就注意到了法海的面色苍白,上前摸摸她的额头,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心疾又犯了,脸色竟这般苍白。” 面对自家姐姐,法海还是撑出一个笑来:“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灵力耗费太多,有些伤了元气。” “那你快回去歇着,往来宾客有我和父亲,这次真是辛苦你了,姐姐没用,帮不了你什么忙,什么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说到这里,法芊芊不禁鼻子一酸,越发心疼这个妹妹。 江煜先揽着她的肩宽慰:“法海得了魁首是喜事,我们要结亲了也是喜事,双喜临门,你怎么还难过上了。” “是啊姐姐,”法海握住法芊芊的手,压下烦心事,“双喜临门,难过什么呢,我真的没事。” 习青衫知道法海对她姐姐的感情深,也道:“法姑娘不必担心,小海有我照顾,不会有事。” 一句话,揽下了他对法海的责任,偏生还无人觉得不对。 法芊芊早有所觉,再加上江煜先说了不少在天阳宗时,习青衫对法海的照顾,心中更是肯定习青衫对法海有情。 她初时还觉得习青衫是个不知底细的人,应当谨慎对待,可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法芊芊看得出来,盛清会这一遭过后,习青衫看法海的眼神里满是不加隐藏的温柔与情意,也许,习青衫就是法海的良人,自己就要出嫁了,法海身边能有个人陪着,她很高兴,也便露出笑来:“那就麻烦习公子了。” 法海不知道法芊芊心中的弯弯绕绕,但见姐姐笑了,也算是松了口气,能安心回去休息,顺便捋一捋杂乱的思绪。 法海回到房间,点燃一支梦芜香,意图忘掉前院的喧扰,静心打坐。 这一次白辛和墨墨都没跟着她回来,一个在习青衫令下留在了青恒山,另一个,在法海告诉他说他的杀母仇人已死之后,便说要回去祭奠母亲。 一个人待在房里,仿佛又回到了两月前的样子,独自修行打坐,但不同的是,那时她还在为端午祭礼劳神,转眼间她便已是盛清会魁首,而她的房门外,也多了一个人。 虽然关着门,屋内屋外都悄无声息,但法海就是知道,习青衫一定就在屋外守着,只要推开那扇门,就能看见他。 可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再加上历经玄懿一事,法海无论如何也无法静心。 玄懿与法家的旧事让她心烦,习青衫这人则让她感到心乱,玄懿说她的心是女娲石所化,可为何一颗石头心竟会又乱又烦,久久难以平静。 燃尽了三根梦芜香都没能将心中思绪捋明白,法海不知道听从父亲的话重振法家是否是个正确的抉择,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同习青衫之间的关系。 正逢夜幕降临,屋外忽然响起了什么窜上天空然后炸开的声音。 法海被这声音吸引,推门去看,正好望见一朵绚烂烟花在空中绽放,烟花之下,是习青衫噙着笑看她。 一朵又一朵烟花升空然后爆开,习青衫走近,眼睛里映着花火,格外明亮:“知你情绪低落,便寻了这烟花来放,可还喜欢?” 不得不说,习青衫很会把握法海的喜好,无论是落星台上的万千繁星,还是此刻天边燃起的耀眼花火,都容不得法海说个不喜欢,过往的生活越是单调乏味,她便越是喜欢看这些璀璨之景。 说来也奇怪,梦芜香和清心咒怎么也安抚不下来的心,此刻在一朵朵烟花的爆裂声中,竟迎来了久违的平静,声响愈烈,内心反而觉得越安宁。 仰头望着这漫天花火,法海道:“谢谢你,习青衫。” 习青衫只温柔地看她:“早同你说过,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法海心头一动,没再说话,二人就并肩看着这烟火浩大。 不多时,法芊芊寻着烟花找了过来:“我还在想既不逢年又不过节的,是谁在这里放烟花,原来是你们俩。” “姐姐。”法海看见她过来,笑着见礼。 法芊芊看得出,相较于白日那会儿,法海这回才算是笑得真心实意,自己心中提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能放下来,向法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习青衫:“习公子可否让我姐妹二人单独说会儿话?” 习青衫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看着法海道:“你今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我去给你做绿豆糕。” 待法海点头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法芊芊牵过法海的手,等到习青衫走得远了,才问道:“你和习公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话音里带着隐隐的调笑意味,可法海并没听出来,甚至有些懵:“并无什么情况。” 法芊芊只笑:“连姐姐都要瞒着吗?真当我看不出来不成,这习公子啊,铁定是喜欢你。” “喜欢”二字激得法海心头一跳,从花火里回过神来,有些怔然地看向法芊芊,习青衫只在落星台上说过喜欢她,当时并未第三人在场,姐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你怎么知道?”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而且呀,他对你这般好,陪着你去盛清会不说,又是秘境中相救,又给你放烟花,眼下还为你去做绿豆糕……若不是对你有意,他为何要做这么多?” “这便是喜欢吗?”这些,还只是法芊芊所看到的,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习青衫为自己做了更多。 法芊芊失笑:“那不然呢?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法海垂着眸:“我不知道。” 法芊芊并不意外法海给出这个答案,法海过往只专心于修行,又从未与其他男子相处过,天生于“情”之一字上却根基,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是正常。 可正因如此,她这个做姐姐的,才要与她来聊这些女儿心事,同父亲希望小海一心只有修道的观念不同,法芊芊希望法海能有普通女子该有的生活,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已经错过了很多,不该再断绝她爱人的权利与机会。 “小海,其实喜欢一词很简单,喜欢一个人,你会喜他之喜,忧他之忧,同他待在一起你便会觉得高兴,一靠近他,你便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2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