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他爱上了吃糖人、做衣裳、调脂粉,父君多次训诫他也充耳不闻,直至再次被禁足,由专人教导,在课业上才有所起色,勉强得以应对飞升上仙之劫。只是这兴趣喜好却是愈发像个女儿家了。 往事不可追,一追已到霖夕宫前。朱漆大门紧闭,匾额上的霖夕宫三个字略显斑驳,两名守门天将急急向前向竺渊行礼,又急急把宫门打开将竺渊迎了进去。 竺渊摆手道:“不必通传,也不必跟着,本君只想看看吾弟而已。” 穿过百花簇拥的回廊,一弯月状渑池环亭而绕,一池波光映着一园姹紫嫣红,层起叠落皆是一个美字。琉璃亭后方依着大片竹林,绿竹悠悠随微风荡漾,丝丝清凉。 梓渊坐在亭中,俯于几案上,手中拿着一树枝正在细细品闻,周围一个宫娥也没有。竺渊轻笑,若是换作凡间,这闲散王爷做得,倒也节俭。 待竺渊靠近,梓渊才反应过来,身旁有人,不等竺渊说话,梓渊连眼都不曾抬便道:“你今日可想好了如何捉弄我?” 看来这是将竺渊当做青樾了。 竺渊不语,弓手拿起几案上的一个木盒,木盒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薇芜香”一看就知道出去梓渊之手。 梓渊轻轻一瞥,总觉得衣袖颜色不对,似乎青樾很少穿着姚黄色衣裳,这才抬眼瞧见,来人是自己的兄长,竺渊天君。 竺渊见梓渊眼露震惊之色,微微一笑,道:“许久不来你这霖夕宫了,险些迷路,怎的不着仙娥身旁伺候,可是她们照顾不周?” 梓渊虽是震惊,却也无起身行礼之意,道:“嗯,我不喜欢仙娥随侍,很是吵闹,劳兄长为我挑些仙侍过来较好。” 竺渊轻轻点头,甚是宠溺答道:“好。”心中感叹,这美貌太盛引得众仙娥倾心看来也甚是烦扰啊! 梓渊也不客气,直言道:“兄长过来,所为何事?” “无事,心中烦闷,四处走走罢了。” 梓渊一听,想来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才让这原本心宽似海的兄长说出“心中烦闷”四个字,急忙问道:“可是出了大事?” 竺渊一声叹息,也不顾及什么身份了,屈膝盘坐于梓渊身旁,道:“妖器现世,青珏兄妹下凡追踪杳无音讯。奕殊三日前应劫挨了八十一道天雷九道天火陷入沉睡。翀苍恐自己飞升之时无法顺利渡劫此时正在闭关。” “青樾怎的也跟着青珏兄长下凡了?你就不怕青珏兄长回来拔光咱们的毛?” 竺渊答:“怕是怕,但更怕青樾燎了父君留下的一院子紫葳花。前日她跑来长乾宫哭闹,让我要么交出她兄长,要么交出引路蝶。细细一想那涅槃之火天地间只有青珏能灭,我只能交出引路蝶了。再说咱们身上这龙鳞坚不可摧,他若不嫌膈得慌,送他几片也无妨。” 梓渊哑然失笑,早知这丫头如此任性妄为,就该将她圈在霖夕宫内,给自己研磨香料,“那她与青珏兄长可是遇险?” “应是不会,上神遇险九天星辰会逐一陨落,这几日并不见星辰陨落,想来事情棘手,还未处理妥当罢了。” “那兄长这是在苦闷什么?”梓渊一脸嫌弃,总觉得兄长这是庸人自扰。 竺渊苦笑道:“我现下守着这九天宫阙也不知该为他们分担些什么。” “兄长不是已经做得很好了吗?”梓渊淡然,“虽是妖器现世,但也无动荡,三位兄长必定安然无恙。兄长要做的不过是暗中调兵监视六界稳住大局便可。” 竺渊意味深长地看了梓渊许久,叹息,“若不是当年一事,现下的天君应该是你……” “时过经年,无须再提,且我对着天君之位无意。”梓渊斩钉截铁打断竺渊的话。 “你可是还念着她?” 梓渊不语,原本研磨木屑的手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良久,竺渊又继续说道:“当年我借你一千精兵,穿梭了几世都寻不到她丝毫痕迹,想必已经归于天地了吧。” 语落,周遭静得只听得见竹叶沙沙作响,那张娇俏可爱又圆乎乎的脸浮现在梓渊眼前。柳叶细眉,杏眼圆睁,气鼓鼓地叉着腰让自己给她去掉那条修炼千年都未曾藏起来的小尾巴…… 梓渊黯然片刻,声色坚定道:“不会的,我定会找到她的。” 竺渊沉默许久,问道:“那青樾呢?她可知晓此事?你二人日日相对,不免生出情愫,我倒觉得你二人也很是般配。” 梓渊神色无异,声色倒是冷了几分,道:“我与青樾是兄妹亦是好友,并无其他,她对我亦是如此,兄长无须多思多想。” “也罢,一切依你喜好便好。” …… 约莫两万年前,天君闭关修养,梓渊为躲避刚刚降世的青樾那响彻天际的哭声连腾云之术都有待精进就偷偷拿了天君令牌溜下了凡间,不料中途从七彩祥云上摔了下来,狠狠砸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上。 这一砸他倒是不要紧,拍拍身上的树屑又是一条好汉。要紧的是他将原本藏于树上潜心修炼的小蛇妖给吓哭了。 原只觉得青樾的哭声扰人心神,却不想这小蛇妖的哭声与青樾不相上下。这一哭,将风姿潇洒的梓渊吓得不轻,哄了许久都不得奇效。最后,屈服于小蛇妖气鼓鼓的腮帮子之下用自己拙劣的术法将她一条小尾巴给隐了,也算助她修成了人形。 小蛇妖欢天喜地绕了几圈,在确认自己已经没有尾巴后,一通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她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说:“姐姐,你为何生得如此好看?” 梓渊一怔,自芙月事件后,他异常讨厌别人将他认作女娃,可今日骤然听这小蛇妖叫自己姐姐,心中虽有些怒气,但又觉得有些好笑。 最终愉悦占了上风,梓渊一手抚在小蛇妖圆圆的脑袋上,异常温柔地说:“小丫头,叫哥哥,给你买糖人吃。” 小蛇妖歪着头,怔怔看了梓渊半晌,“嗳?世间竟有长得这般好看的哥哥吗?” 梓渊得意点头,小蛇妖又甜甜叫道:“美人姐姐,不,美人哥哥,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我也想跟你一样美貌。” “可以啊,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绮若。” …… 绮若最爱吃糖人,她说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抵不过美人哥哥给她买的糖人。 绮若最爱看漂亮衣裳,她说这世间的衣服都衬不出美人哥哥的绝世容颜,所以她要学习裁衣缝纫,日后做出最美的衣裳给美人哥哥穿。 绮若最爱研究胭脂水粉,她说哥哥美艳无方,定要细细养护,她愿为哥哥调脂制粉养护这绝世容颜…… 最终,她不见了,寻遍六界而不得,魂归何处而不知,梓渊却未有一日放下过。 他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到他们初识的地方吃糖人、寻痕迹,他踏遍四海学裁衣研脂粉,不惜荒废修行违背父君意愿也要将绮若喜爱之事修得炉火纯青,还顺带精通了研制香料,只因绮若以前睡得不够香甜。 若问他种种行径目的何在,终究不过一个等字罢了。等那个消失多年的小蛇妖能如同那两柄稀世妖器一般,去而重返,再次在这天地间留下气息。
第26章 密谋 青樾那撼天动地的哭声在头顶出现一巨大凤凰身影时,戛然而止。青珏为了及时制止那如魔音穿耳般的哭声,不惜显出真身飞了过来。 看到妹妹并无大碍,只想亲手将她捏死。可看着她那双甚是无辜又水汽腾腾的眼睛,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怎的?不哭了?” 青樾拍拍衣裙上的冰花,好似刚才那震耳欲聋的哭声不是她发出的一般,“哭?怎么可能会哭,我可是堂堂青珏帝君胞妹,这等小事能吓到我?” 青珏冷笑,“你别说方才那哭声不是你的。” “就算是我的又能怎样,现下你来了,我得留着精力啃烧鹅了。”青樾说完,左右翻找,“我的鹅呢?” 青珏无奈摇头,此时此刻竟还想着满足口腹之欲也颇为心宽了些。也顾不得这小妮子胡乱挣扎了,揪着她的衣领就往裂谷内的山洞拖。 行至百步,梦中的水玉冰柱乍现,顺着洞壁一直往深处延续,白雪依旧覆盖着地面,寒意却消退了不少。 青樾挣扎了一会,觉得没劲,索性任由哥哥拖行还为自己省下不少气力。 四周的水玉冰柱,比起梦中要大了许多,颜色也不及梦中通透,想来时光久远,已被寒风所噬,故而失去了本来纯净。 眼前的水玉冰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前方竟有根冰柱似巨龙一般直穿洞顶。青樾一见,甚是喜欢,挣扎着从哥哥手中奔出,直接上手将冰柱抱在怀里。 两手似乎抱不下,青樾奋力将身子又贴近了一些。 还是抱不下,青樾又将一条腿盘了上去。 最终青樾已经两手两腿环在冰柱上了,还是抱不下。 青珏此时只觉头疼,一念之差将她带在身边终究是个错误。“你这是要作甚?” “我想将它拔回去,放在我的寝殿中。”说完青樾作势拔了拔。 青珏:…… “下来。” “不下。” “下来!”青珏声量渐大,四周冰柱微微一颤。 青樾没好气地白了哥哥一眼,“那你帮我把这冰柱弄回去。” 青珏淡淡答道:“如果你我有命从这里出去的话。” 青樾一惊,“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 青樾从冰柱上滑了下来,并没因哥哥故弄玄虚而心生好奇,道:“那你还是别说了吧。” “你竟不想听?”青珏反而有些好奇。 青樾答:“梓渊兄长说,别人若答说来话长,他的意思就是:别问,我不想告诉你。” 青珏点头附和,“于此事上梓渊教导得还算妥帖。” 青樾又将小脸凑了过来,眯着眼问道:“你真不想说?” 青珏答:“是真的说来话长。” 这事为何说来话长呢,是因为青珏发现,天族典籍记载有误。 典籍有载,十万年前,也就是竺渊的父君昭德天君刚刚一统天族的那一年,噬魂剑随魔族始祖迹星消散,魔族由迹星座下大弟子接管,也就是现在魔尊长空的父君夙泠。 没几日妖瀛匕也在昆仑山消失,而据妖族所言妖王寒仪是在妖瀛匕消失后一个月离世的。青珏始终没想明白,世间法器皆有灵性,怎么会主人还在的情况下莫名消散。 如此说来,只有一点,那就是妖族说了谎,以至于典籍记载有误。这寒仪应该是与妖瀛匕一同在昆仑山消散了,才会引来这弥天大雪,终年不化。 至于自己在梦境中所见的男子,应该就是妖王寒仪了,只是他是被何人放入白玉棺中的?且在梦境中为何他对自己这般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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