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未想过竺渊竟敢拿芙月开刀,可想到倒下的是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也就不再言语,且看芙月能否答应了。 竺渊尽量将声色压得平稳一些,道:“青珏兄长与青樾妹妹被破魂阵所伤,现下需取未出阁的女子心头血为引将养七日,不知芙月妹妹可愿帮他二人一回?” 芙月一听,需取心头血将养七日!还得养两个人,心中顿时打鼓,甚是不愿,可又不好直接拒绝。 竺渊见芙月犹豫不决,也不好强求,心中甚是怅然,强颜欢笑道:“也罢,取心头血一事确是过于残忍了,本君与师尊再想别的法子,若是无事,妹妹且先回宫休息去吧,青珏兄长此处有我,你且放心。” 竺渊的言外之意芙月听得很清楚,就是说帮不上忙就别在此处添乱了。芙月并不是不想为青珏取心头血,只是为青珏取的同时还要为青樾取,取也就罢了,还得连取七日,她原想借此机会施恩于青珏,为她嫁入晹宸宫铺平道路,可这为两人连取七日心头血的代价也忒大了,况且其中一个还是她极其厌恶之人。 此时,竺渊身后的竹筠骤然跪下,重重将头磕向地砖,带着哭腔道:“天君,奴婢愿为帝君与小殿下取心头血,望天尊与天君成全!”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在打在青石地砖上晕成了一朵纯净的花。竺渊心中无比动容,如此忠贞不贰的小仙娥世间少有,可她灵力低微,若真是为这两兄妹取上七日心头血怕是仙体不保。 竺渊劝慰道:“你不过一小小地仙,若是真将心头血取上七日,轻则退回原形,重则灰飞烟灭,你可想好了?” 竹筠毫不犹豫,道:“想好了,只要能救回帝君与小殿下,就算奴婢灰飞烟灭也无妨。” 芙月见有人为自己分担,心中甚是欢喜,可又不能浮于表面,故作怜惜道:“竹筠,我知你对晹宸宫忠贞不贰,可此事代价太大,你若有事,青樾妹妹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番动情言论说得芙月自己潸然泪下,竹筠早已见惯她这般虚情假意,反正命不久矣,也不必再陪她演戏。 竹筠挺直了脊背,仰头直视芙月,道:“多谢芙月公主疼惜。公主历来待我家小殿下不薄,今日若能相助一二,日后帝君与小殿下也会时常感念公主今日大德的。” 芙月脸色瞬间煞白,她全然没想到往日对她唯唯诺诺的小仙娥今日胆敢拉她下水,心中恨意涌起,可碍于天尊与天君在场,也不好发作,如今骑虎难下,只得先应承下来,再想应对之策。 一转眼,芙月又是泪眼婆娑,柔弱不能自理,道:“如此甚好,我定会尽力与竹筠一同搭救青珏兄长的。”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这事真就不是这样做的了。芙月面对眼前摆放整齐的玉碗和匕首,全然没了当日在青珏面前赤身相惑的胆量。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衣衫褪去,可这匕首实在是有千斤重,完全拿不起来。 芙月的随侍仙娥名叫映茹。映茹见芙月最终还是将匕首拿了起来,便战战兢兢地将玉碗呈了过去。 芙月拿着匕首对着胸口比划了两下,着实下不去手,恼羞成怒将匕首狠狠放回了盏托中,目光阴鸷地盯着跪在一旁的映茹。 “映茹,你我主仆多年,你对我可是忠心无二?” 芙月声色发冷,让映茹更是颤抖不已,答道:“奴婢对公主的忠心天地可鉴。” 芙月邪魅一笑,又将匕首拿起,指尖轻轻抚过刀身,道:“那不如,这心头血你为本公主取了可好?” “可是……可是……” 映茹话未说完,芙月已将匕首插入她的胸口,看着鲜血一点点涌出,芙月笑了。 只是芙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刀用力过猛,当她取好心头血之时,映茹已经气息羸弱,危在旦夕。 芙月顿时慌了,若是映茹因此殒命,自己必定受到天君和兄长的责罚,思来想去,芙月将衣衫抓乱,手里捧着玉碗,哭着跑到了竺渊面前,“竺渊兄长,求求你,快救救映茹!这丫头为了让我免受痛楚,竟趁我不备取了自己的心头血,现下她快没气息了!竺渊兄长,你快救救她救救她!” 竺渊见芙月如此慌乱,连平日里最在乎的仪容都顾不得了,忙将心头血接过交给承禹,带着迟熠急急奔向晹宸宫偏殿,若是因此至仙娥命丧晹宸宫,青珏就算醒来也不会原谅自己。 所幸药王还在,竺渊未消耗多少灵力便将映茹救了回来,只是伤得颇深需静养数日。 竺渊看了看花容失色却分毫未伤的芙月,又看了看刚取了心头血虚弱无比却强撑着坐到青樾床前的竹筠,不禁连连摇头,心中感慨,有时候这神女还不及仙女的万分之一,也不知道要这神女的身份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8章 忠心 天色清淡,原本绚烂的七色烟霞已消失好几日了,让这九重天宫一刹那失去了欢快的颜色。 烨宁宫的稀世花卉争奇斗艳,昨日未亲自取心头血的芙月公主坐在花亭里黯然失神,今天该如何是好?若是昨日下手轻一点,映茹还能再取第二次,只怪自己过于急切,出此纰漏。 想来昨日之法今日也不能再用了,芙月踌躇多时只得将心一横取了不少保命的法器放在身旁才拿起了匕首为自己取血。 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而像芙月这样既贪生怕死又喜居功自傲的最后多半都没什么好下场。 芙月捧着小半碗心头血在仙娥的搀扶下,缓缓挪向晹宸宫,见到竺渊的时候几乎是声泪俱下,恐人不知她今日是亲自为青珏取了心头血的。 竺渊倒是无所谓,他想要的只有一事,那便是青珏无虞,至于醒来之后该如何与芙月相处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服了两日心头血,青珏已然没了先前那诡异的笑容,睡得颇为平静。而青樾并没有好多少,想来是因为修为不如青珏,故而伤得更重些,所幸竹筠只为她一人取血,又有药王看顾,也没什么大事。 芙月盯着宫娥喂青珏喝下自己取的血熬成的药才甚为哀怨的离去,梓渊看着她那娇弱无度、恋恋不舍的身影,脸上浮起一抹讥笑,对竺渊说道:“兄长,我与你打个赌怎样?” 竺渊问:“所赌何事?” “就赌这芙月公主明日还能不能将她的心头血送来。” 竺渊疑惑地看着梓渊,“哦?怎的,阿弟认为她明日不会再来?” 梓渊答:“绝不会再来。” 竺渊浅浅一笑,道:“不必赌了,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信你,你说她不会来,她必定不来。” 梓渊眉头微皱,一脸不快,“兄长,你也忒没意思了,本想从你宫里捞点东西,现下看来是没机会了。” 竺渊又笑,“为兄所有之物亦是你所有,需要什么自去取出便是,无须作为赌注。”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肯定会对自己的兄长感激涕零,可他是梓渊,这九重天上最不按常理出牌之人。梓渊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看着还行的笑容,丢下一句“不知情趣为何物的兄长”飘然而去。 竺渊哑然,难不成赌了他就不会自己去取了吗?他另辟府邸的这几万年也没少取吧! 梓渊料得不错,翌日清晨,烨宁宫着人来报,说是芙月公主因忧思过度,在为青珏帝君取心头血之时晕了过去,恐怕今日无法再为帝君取血了。 梓渊本想说,上午取不了那便下午再取,却被竺渊用眼神拦了下来。竺渊无奈一笑,假意关怀了几句,又着药王过去为芙月诊脉,才将这出戏陪芙月演得圆满了。 只是现下看来这为青珏取心头血一事只得另寻他人了,可是这偌大的天宫该去哪里寻这自愿献出心头血的仙娥呢?总不能直接下令在每名仙娥胸口剜上一刀吧。 犯难之际,承禹泪光闪烁递上了满满一碗心头血,声色颤抖,“天君莫急,竹筠方才为两位殿下取了满满一碗心头血,想来是够今日药引了。” 竺渊看着这一碗鲜红的心头血,眼眶渐渐湿润,骤然失神,一次取了这么大碗血怕是要伤及仙元了,“她可还好?” 承禹眉头紧皱,恐眼泪滴落紧紧闭上双眼,将头垂得更深了,这话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答好,罪犯欺君,若如实回答,怕是天君不会再让竹筠取血。 “谢天君挂念,奴婢甚好,药王给开的调养方子日日再喝,未曾落下。”为难之际,竹筠从暮夕殿出来,跪倒在竺渊面前,因头埋得深,声色清亮,竺渊也未曾发现她有何异样。 “好好,无碍便好,今日多谢你了,这几日你且好生休养,照顾青樾的事交予他人,本君会拨两名得力仙娥过去照顾你。”竺渊本想将竹筠扶起,可竹筠似乎十分惶恐,仓皇后退,竺渊也只好收回双手让迟熠将竹筠扶起送回配房休息。 而此时看到竹筠面色发青的迟熠吓坏了,本想禀告天君,却被竹筠乞求的眼神给拦住了,只得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顺势将竹筠搂得更紧了些,生怕她摔倒。 等待的日子似乎特别漫长,芙月一直昏睡不曾醒来,连药王都诊不出个究竟。竺渊兄弟二人不眠不休守了青珏兄妹十日,不仅身形消瘦了不少,连衣着也有些随意邋遢了,不过好在青珏青樾终于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了。 竺渊心情甚是舒畅,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日日为青珏兄妹取心头血的竹筠。说来也好几日未见过竹筠了,明日青珏兄妹便可醒来,不妨今日去看看这天族恩人。 迟熠见竺渊准备去配房探视竹筠,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忙劝阻道:“天君,咱们在这晹宸宫已待了十日,不如先行回宫休整一番再过来,免得青樾殿下醒来又该拿您取乐了。” 竺渊摸了摸下巴有些刺手的胡茬,无奈摇头。近日的他哪里还有少年天君的意气风发,面容憔悴不说,不修边幅也让他瞧着苍老了许多。 梓渊倒是还好,此生最珍视的就是他的“花容月貌”,哪里舍得草草了事,就算时时守在青樾床前,美容焕颜的桃花粉也从未见他少抹一日。 眉头皱了这么些天,终于得以舒展,竺渊心情甚是不错,摇头道:“无妨,我先去瞧瞧竹筠再回宫捯饬自己。反正已经邋遢了十日,也不急在这一时休整。” 迟熠见自己拦不住,心中甚是着急也只好硬着头皮为竺渊引路。 门刚打开,一股浓烈的药味和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床上躺着的竹筠面无血色、瘦骨梭棱。几日不见,不承想原本还有些圆润的竹筠已是这副模样。 竺渊强忍着房中复杂的气味,踱到竹筠床畔。可此时的竹筠凹陷的双眼紧紧闭着,对来人毫无感应,似乎已完全失去了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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