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中心思想仍绕上邪古墓。 至于魔头非要去簋门堑,寻石头,那石头定不简单。 温禾起身,踩着软乎乎的步子,靠近赫连断,歪头问道:“你先前说去上邪古墓是为了寻一件能圆人夙愿的宝物,君上有何未尝夙愿,可否说来听听。” 赫连断斜眄一眼蒜苗,唇角勾一抹邪笑,垂首逼近对方小脸,幽声道:“本君的夙愿是榨干你,将你蹂躏至死,令你重生,再蹂躏至死,以此反复,其乐无穷。” 温禾:“……无聊。” 无聊至极。 跟魔头聊天还不够上火的,温禾又坐回云尾,余光瞥见长天西南霞光万丈,有一队翩跹仙鹤,许是见这片云头色泽不详,皆绕道而去。 温禾忆着妙自言教授的变幻之法,口中念诀,消去脚下云头的煞气,又将乌色云团,幻成粉色。 赫连断垂睫,瞅一眼脚下的粉团,喃喃道一声:“幼稚。” 幼稚透顶。 魔头再入少室山,众仙门弟子暗自潜伏,一级戒备。 直至一团粉云,落至仙门入口,守门弟子尤再怀疑,那位打粉飘飘云团上走下的卷发青年,真的是大魔头赫连断?!
第49章 上邪古墓【07】 少室仙府各关隘,列满人形队伍,仙门入口处,数千弟子规整以待。 看似盛大的欢迎仪仗,暗藏诸多阵法死门。 三位长老并云汲师兄,外加银发披身的妙自言老学究,亲自迎魔阴王朝君主,入少室仙门进学,以增两界友好。 赫连断一眼看破欢迎仪仗中的杀阵,只当不知,面无表情步入仙门为他临时安排歇脚的归思门。 正阳峰归思门,本属鹤焉仙尊寝院。 仙尊离逝后,未有新任掌门上任,这方院子便空落下来。 谁人不知,鹤焉以身殉道,为给魔阴王朝罩上一层隔绝结界,燃尽身魂,可谓间接死于赫连断之手。 将赫连断安排入住归思门,并非挑衅叫嚣之意,而是少室仙府唯有归思门,风景绝佳,内里设施最为尊崇。 赫连断身为王朝之君,少室仙府即为东道主,将人安排至此,以示尊重。 自春却不这样想,瞧见正首墙面悬着一副鹤焉背影图,对正掀盖喝茶的赫连断,不满道:“既安排君上入住此处,还不收了这幅画,分明是给君上添晦气。” 赫连断一口灌下浓茶,“这些名门仙狗,表面上打不过,惯爱使些自以为聪明的小伎俩膈应人。本君暂不与仙狗计较,待有一日,踏平少室山,取了鹤焉老贼这卷图,给王朝的兵卒擦屁股。” 祝心长老自门外听了这话,眉心皱成一团。 鹤焉仙尊的落霜背影图,是特意留下膈应赫连断的不假。 倘若赫连断被此图激怒,意图损毁,那么藏于挂图后的天宫圣物璃火盏,亦会被殃及。 损毁天宫御赐圣物,视为对二圣不敬,少室山可借此向天宫借兵。 祝心长老实未料到,嗜血暴戾的魔头,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祝心挥袖,门外走来一排端着一应物事的仙侍。 祝心打头入内,对赫连断拱手道:“此乃伺候君上的婢子,荒山僻谷之地,若有不周之处,望君上见谅。” 婢女们同款衣裳同款发饰同款笑,乃纸人点化。 怕是少室仙府舍不得下血本,唤几个真弟子来给他拧人头,便用纸人唬弄他。 赫连断放掉茶盏,单腿曲起,脚心半踩着酸枝红木椅,后脊紧靠椅背,慵懒闲适地朝离得最近的一个婢子勾勾手。 婢女唇角含笑,盈盈靠近。 赫连断懒懒抬袖,修指握上婢子纤细如青葱的手指,他眸底含笑望着美婢,指尖猝然发力,只听咔嚓几声脆响,婢女的五根手指被捏断。 赫连断松手,断指落了一地,稍顷画作几片雪花宣纸。 赫连断略失望,“并非真人,不结实,没劲,换几个有血有肉的人来。” “这……”祝心长老心底窝火,又不便发作,只转身离去。 祝心长老负手前行,突然打心底有些佩服小水仙。 她被掳去魔域这么些日子,手脚全乎、五官精神,她是如何做到的。 祝心揣着拜师的心态,找上温禾。 小草房跟过年似得热闹,草二竹已盼来了组织头头,开心到嘴巴咧到耳根。 一个添柴,一个烤鸡。 杜棉棉甘了了小弹弹,亦齐聚于此。 杜棉棉操着棕榈刷,给鸡刷油,小弹弹则撅着小肉臀,一个劲给柴火吹气,熏了满脸花。 旁侧的甘了了啥也不干,闲得瞎指挥,时而给拌调料的温禾拭汗,道几句奉承话,时而拍拍弹弹的小屁股。 祝心长老推开篱栏门,轻咳一声。 院内忙乎的一队人,皆停下手中活计,如丧考妣望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祝心一摆手,算了,“烤烤烤,吃吃吃,你们继续,温禾,你过来。” 院门处,绯红木棉花携裹淡淡幽香,润着四方山石草雾。 温禾听了祝心长老来此缘由,叹气道:“大长老,赫连断他就是个神经病,坚决不能给他找伺候的婢子,谁去谁倒血霉。” 温禾解开系在腰身的围裙,凛然道;“我去伺候他吧。” 温禾想得开,顶多伺候魔头七日。 七日之后,花界簋门堑将启,她们也只有七日时间熟记万言咒,并参悟其中奥意。 温禾去往归思门,路过守心阁。 云汲的住所如他人般,淡雅清幽。 浮于断崖的二层青阁,绕了几重白雾,墙垣由四排青皮竹围拢而成,院中只栽一株四季常开的雪梨树。 温禾最爱看大师兄自阁门而出,云裳飘飘,徐徐前行……无意路过雪梨树,穿林风无意拂来,雪梨花瓣亦无意落上他眉梢肩头。 一切皆无意,一切皆天成。 她那时看得痴,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唯有雪梨花配得上云汲的清澹润雅。 温禾不由得驻足停留良久,望着紧阖的门扇。 她旋身欲走,镂雕门扇开启,轻软衫袍拂过木槛,云汲淡笑,“站了许久,不来敲门,何时与师兄这般生疏了。” 温禾提裙,快速跑进内院,直停至对方一足距离,“我以为大师兄不在。” “在不在,进来看看才知。” 云汲走到梨树下白玉桌旁,提了冰纹壶,倒了一盏花茶,推至温禾身前,“看你气色精神,近日打王朝过得不错。” 温禾坐至石墩,端起茶盏轻嘬一口,“马马虎虎活着,得过且过混着。” 云汲不由得一笑。 温禾蹙了眉头,望一眼盏中浮动的绯红花瓣,“这花蜜酱添多了蜜,过于甜,赫连断倒喜好这一口。” 云汲眸色稍顿,温禾品了一口又问:“这花瓣蜜酱,是谁熬的?” 云汲略垂睫,“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因我从不食甜茶,不知这蜜酱熬的过甜了些。” 自赫连断强出界门,少室仙府诸多烦事,他硬挤出空暇时间,熬制温禾惯爱食的木棉花蜜酱,只盼有一日能亲自泡给她喝。 温禾舔了舔唇瓣沾染的甜汁,“大师兄将花蜜酱送我可好。” 云汲展颜,“自然没问题。” 招手幻来蜜罐,送至温禾掌心。 温禾对着蜜罐笑道:“正愁不知如何讨好魔头,这花蜜保准他喜欢。” 云汲唇角的笑容僵滞,温禾终于发现对方脸色不佳,“大师兄,你好像不开心。” “师兄问你,你说实话。” 云汲抬眸,认真望着师妹,“你是否喜欢上了赫连断。” “怎么可能。”温禾放掉蜜罐连忙解释,“大师兄你可不知,我在赫连断身旁讨生活十分不易,他喜怒无常弑杀变态,我是绞尽脑汁讨好她,才换来还算安生的日子。” 垂睫看一眼蜜罐,“这花瓣蜜,自然也是讨生的手段。” “师兄再问你,既不喜欢他,可讨厌他。” 温禾怔了一瞬。 魔头的确招人痛恨,但惹人厌这个概念她从未想过。 魔头囚她,变着法折磨她奚落她,的确招她痛恨,但论厌字,魔头好像并不惹人厌。 可痛恨一词远比厌烦一词沉重得多,她可以毫不犹豫说痛恨魔头,却说不出她厌烦魔头。 这让她有些不解。 再一细想,云汲师兄这个问题问得不对劲,于是抬首问:“大师兄不应该问我是否痛恨魔头么,讨厌一词……太轻飘了些。” 云汲稍扯了下唇角,“师兄只是随口一问。” 稍顿,再道:“少室仙府上下全力配合,恭迎一代魔头赫连断入仙门进学,你可知缘由。” “虽不知为何,我猜师兄及各位长老已有计划。” “没错,此计不但可让你逃离赫连断的掌心,重获自由身,且能让这六界再安生千年。不过,需你配合,你可愿意。” “求之不得。”温禾干脆利索道。 半盏茶后,温禾起身向云汲告别。 此时,浅雪掠过飒飒作响的青皮竹,踩着满地霜雪似的落花跑进院门,对云汲行了一礼。 温禾这才看清,浅雪腰侧系着松霜玉玲珑。 她瞳眸蓦地骤缩。 自仙门入口,她便瞧见浅雪身侧挂的玉玲珑有些熟稔,因离得远,又未曾细看,没作深想。 现下看得清楚明白,大师兄腰身已空,而那块常年佩戴的玉玲珑,已悬至浅雪腰侧。 往日,她看上云汲师兄翠幽幽的玉玲珑,赖皮地向人讨要。 云汲道,玉玲珑乃家母所赠,要他日后赠予儿媳。 浅雪见温禾发怔,直接扯住人袖子往外脱,跨出门后,这才低声问:“祸水仙,墨见愁的身世打听的如何。” 温禾如实告之,将打白乌那榨出的话,重叙一遍。 浅雪听后,垂眸深思。 温禾的视线再一次移向对方腰身系的玉玲珑,“玉玲珑是云汲师兄送你的?” 浅雪点点头,“不是送的,还是抢的不成。” “云汲师兄可曾对你提及玉玲珑的意义?”温禾再问。 “什么意义?”浅雪一头雾水。 “没什么。”温禾转身,沿山路前行,许是山间雾气重,润的眼珠湿漉漉的有些模糊。 原来云汲喜欢的是浅雪。 她曾听大长老提及,若非云汲修的是无欲道,或可将掌门之女托付于他。 但若云汲放弃一身修为,执意娶心上姑娘,也未不可。 浅雪不知玉玲珑含义,许是云汲不想对方有压力,便将相思深抑心底。 温禾只觉得心口似堵了铅,又似百蚁爬咬,手中蜜罐愈发沉重。 浅雪瞧出水仙的不悦,摘了腰侧玉玲珑追向前,“你喜欢这玉玲珑?不如这样,你继续帮我打探墨见愁的一举一动,我就将这玉玲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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