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乘上电梯,慎鉴突然说手机忘了拿,让容音和岑鹤九先下去,他等下追上。 慎鉴刚回去找到手机,旁边床上原本合眼休息的女孩中邪一般,突然双眼大睁,双手在空中挣扎乱舞,嗓子发哑地嘶吼着“去死”之类的字眼。 守在一边的母亲吓得不轻,想制止女儿,又几次险些被女孩掐住脖子伤到,一面哭一面无神无主地自言自语:“这是怎么了?筱筱,妈妈在这儿呢!筱筱你看看,我是妈妈啊!” 慎鉴眉头一皱,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一般情况,“她现在听不见你的话。” 母亲愣了愣,意识到年轻男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的筱筱怎么了?” 慎鉴一个箭步冲过去制住女孩乱舞的双手,她还在奋力挣扎,身子好似鲤鱼打挺一般疯狂扭动,连被子都被搅成了麻花。 他盯着女孩没有丝毫神采的眼睛,那双眼中的瞳孔分明是放大的,完全处于一种失魂的状态。到底怎么回事? “乖,这里没有危险,你已经安全了,听话,听话……”慎鉴的声音很轻柔,奇怪的是女孩竟然仿佛听进去了一般,慢慢平静下来。 “好孩子,休息一下吧,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慢慢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惊魂未定的母亲慌忙扑上来,“你……你是医生么?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受了惊吓才会这样?筱筱真的好命苦,刚刚遇上那种事……” 慎鉴松开女孩的手,打断中年母亲无休止的唠叨,“我是个中医。” 他说着,将四根手指放在女孩手臂上探了探。 细细端详,那手臂不忍直视,上面竟有深深的红色伤痕,显然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勒过。 慎鉴屏息,指下平静,没有异动——若是中邪,在小臂中间位置理应会有脉息跳动,可他没有探到。 是生魂刚被送回,还不稳定么? 慎鉴拿不准,便嘱咐道:“没什么大事,如果再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你就打电话给我。” 料她一时半会出不了院,容氏的符曾是名闻遐迩的,如果情况不见改善,他打算回去向容音讨一张镇魂符。 母亲感激涕零地收下了电话,慎鉴再三嘱咐才离开,还没走出医院的大楼,便先打了个冷颤。他总觉得,今天这医院里冷得格外厉害。 初春的风力不可小觑,外面狂风大作。透过一楼大厅的玻璃窗只能看见岑鹤九挺拔的背影。 慎鉴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子脑袋是不是不灵光了,大冷天站在风口做什么,也不知道避一避。容音人呢? 走近了才看见容音的身影被岑鹤九挡住了,她低着头,正在看手机。 见慎鉴走出来,容音先抬头,“手机找到了?我刚给你发了消息。” 慎鉴一看,果然收到她“怎么还不出来”的询问。 “被406的小女孩绊住了,她的状况不太好。”慎鉴说道,“走吧,路上慢慢说。” “怎么不好?” “我看她像是生魂不稳,最初以为是中邪,可是给她把过脉后感觉又不像。” 医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煞气和鬼气可以并存。都说医生身上的煞气重,甚至有的人因为天生体质经常撞邪,他们有时也会建议对方找一把医生用过的手术刀,放在家里可以镇邪。但是偏偏医院死伤又是常事,孤魂野鬼多的地方注定不会太平静。 这种情况下,体质极其虚弱的人就很容易被钻空子。 阿碧突然钻出来打断了谈话,垂涎地盯着街对面某处说:“老大,我想吃爆米花!” 岑鹤九用一种令人智熄的眼神看着他,“你多大的鬼了,吃爆米花?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鬼怎么了?鬼就不能吃爆米花了吗?我闻到爆米花的香味儿就出来了啊!” 岑鹤九没心情理他,“你吃个鬼。” 阿碧也是个机灵的,见无法说动岑鹤九,就迅速转变了攻势,“容姐,你喜欢吃爆米花吗?” 容音看他实在可怜,平时不是吃香就是啃蜡,好不容易有个对食物的追求,也不太好直接否决他。于是为难地说:“还行吧。” 阿碧顿时兴奋地追上岑鹤九传话:“老大,容姐说她想吃爆米花!” 容音内心:“我没说过……” 不到两秒阿碧又返回来,“容姐,你喜欢吃加双份糖双份奶油的那种吗!” 容音无所谓地点点头,“也可以。” 阿碧更兴奋了,“老大,容姐说她想吃加双粉糖双份奶油的爆米花!” 容音:“……” 慎鉴:“……” 岑鹤九觉得很丢脸,懒得再和阿碧多扯,直接穿街而过走到了爆米花摊子上,咬着牙报了要求。 摊主是个老太太,一双眼睛看尽世事饱含沧桑,但似乎耳朵不太好,一边倒了半碗糖进去一边咧嘴笑道:“小伙子,给女朋友买爆米花哇!” 岑鹤九没回应。 老太太以为他没听见,音量提高了些,“小伙子少吃点糖哇!吃多了对肾不好!” 传到街对面的时候,容音他们就听见一句“肾不好”。医院门口人来人往,顿时对岑鹤九侧目,又不约而同地扭头看了看医院门口“XX专家坐诊男科”的横幅。再看岑鹤九时,眼神就多了几分同情。 岑鹤九想死。他还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倒霉事。 那天正月十五,璄州举办庙会,容家和岑家的大人们在准备道场,嫌小孩子添乱,给了他几个钢镚儿,让他带容音到处逛逛。 容音跟着他一点也不安分,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一会儿又差点被人撞到璄水里面,岑鹤九手忙脚乱地拉住她,混乱中钱包被人偷了。 他咬牙切齿地想——带小孩真是太特么烦了! 当他对自家老爹表露想法的时候,老岑鄙视地打量自己儿子两眼,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唉!忘虑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让这样的想法扎根在你的小脑袋瓜里呢?你知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本来就不好娶媳妇,你还这么不上进,我看你以后是娶不到媳妇了。” 岑鹤九不以为然,“媳妇儿是什么,能吃吗?” 且说岑鹤九在庙会上和容音一起被弄得一身湿,大冷天的还丢了钱包,一颗心哇凉哇凉的,简直比冬天的璄水还冷。 容音不走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哭:“我好冷哇!” 岑鹤九只觉得头疼,“那你赶紧起来回家换衣服啊!” 容音不管他说什么,“哇!我好冷哇!忘虑哥哥,我要吃热豆花!” 说完一对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盯着豆花摊子,不动了。 岑鹤九没好气地像拔萝卜一样拉她,“钱包被偷了!买不了豆花!回家!” 容音纠结地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绣花钱袋。她打开钱袋瞅了两眼,看看岑鹤九,又看看豆花摊子,最终叹气道:“唉,算了,那就用我的钱买吧,我可以允许你喝一口。” 岑鹤九:“???你不是自己有钱吗?那你还让我给你买小糖人、孙悟空面具、糖葫芦、猪肘子、黄豆糍粑糕、豆腐花?” “因为我的钱要攒着呀!”容音说得美滋滋,一点都没脸红地指使道,“忘虑哥哥,你去给我买豆花嘛!你不买,我就告诉岑叔叔你欺负我,还把我推到河里!” “……” 岑鹤九从小就生活在容音的威胁下,真的很绝望。他麻木地走到豆花摊子前,镇上的人都相熟,老板娘见是他来,爽快地多打了一份,“这不是岑家小少爷么,来给音音买豆花呀!别跟婶儿客气,来,两份都是你们的!” 说罢不忘添一句,“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照顾人,真是个好孩子!” 他是不是好孩子他不知道,但岑鹤九知道,容音从小就是个守财奴。才五岁的人,掉进钱眼儿里就没出来过。 “小伙子,你的爆米花好啦!”老奶奶叫了他好几声,岑鹤九才回过神。 他提着一大包膨胀的谷粒返回街对面,冷着脸递给容音,“喏,爆米花!” 好像她欠了他钱。 不就是几块钱么?她转给他行不行? 慎鉴看着这一幕,眼前却冒出另一个场景。 庙会的灯影憧憧下,似乎也曾有一个小男孩递过一份零食,冷着脸说道:“喏,豆腐花!” 小女孩喜笑颜开,细长的眼睛眯得比月初的月牙还好看。 此刻的容音淡然接过,语气寻常,眼底却终于晕开一点笑意,“谢谢老板咯。” 岑鹤九也义正辞严地说道:“不用谢,好好干活儿,比什么都重要。还有,上次的赌约你别以为我忘了!” 两人严肃得像在进行一场世纪会面。
第22章 夜游宫04 他们回到忘虑阁,被一股奇异的味道扑了一鼻子。 岑鹤九捂着鼻子加速往大客厅走,“慎鉴你赶紧的,把你这鬼东西弄出去!我这儿一天到晚臭烘烘的,睡觉做梦都是掉进粪坑,这跟我玩儿命呢!” 容音把脸埋在围巾里,蹲在那棵长相奇特的植物面前打量。 岑鹤九刚走进去,没几秒又走出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容音说:“你,一会儿不从头到脚洗干净,别进我的客厅。” 容音淡定地回头看他,“我是进客厅,又是不上你的床。” 岑鹤九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满脸通红地一甩袖子冲进屋,“流氓!” “哼。”容音理他才有鬼。 还是植物可爱呀,你说是不是呀,小花花?容音伸手戳一戳,慎鉴在院中来回,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东西一旦开花味道是大了点,不过一辈子就开两三次花,每次开花两三天就谢。” 容音上周还没见它开花,大约是周末她不在的时候开的。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从未见过的植物,突然觉得后颈一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把背后留给敌人是大忌。容音在无数次的吃亏中被迫习惯这些事,如今已经成了身体本能。 她猛地回头,如果手里有武器,差点就要杵过去了。结果一转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慎鉴。 “怎么了?”慎鉴的眼神有些许闪烁,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记忆里又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窜上来。可是容音告诉自己,不可能,她的假设不可能。有时身体反应太机敏,反而是不可靠的。 “没事,你一声不响地站在后面,吓到我了。”容音松了一口气。 现在院中尸臭味弥漫,连近旁侍弄的慎鉴身上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难闻的味道,但耐不住人长得干净好看,他拨动花枝的时候,还是像画中人。 “这花叫什么名字?”容音问。 “巨型魔芋,泽泻目天南星科植物的一种。”慎鉴戴着手套,避免手上也沾染浓重的臭味,“这种植物比较稀有,碰巧有人送了种子,我就想带回来折腾一下。不过我也没想到,这种东西味道会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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