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鹤九还是有些迟疑,“这事我得回去想想……” 商讨到一半,容音后背一凉,一看地上,只见在疏淡月影的映照之下,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压上来。
第72章 双蕖怨36 “谁?”容音来不及持剑,一拳抡在那黑影身上,结果在软绵绵的触感中听见一声猛咳。 定睛一看,刚才那一拳论在了慎鉴肚子上。 “小慎子?”岑鹤九也吓了一跳,一边紧张他一边责怪道,“你搞什么,一惊一乍的。” “你们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一惊一乍,护食也不是你这么护的……”慎鉴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退开,背上还扛着一个中年人。 “我护什么食了?” “他护谁的食了!” 容音和岑鹤九一齐抗议,比提前约好的国歌演奏还整齐,慎鉴都懒得理他们。 岑鹤九和容音对视一眼,又迅速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那中年男人昏倒在地,对他们的争吵一点反应也没有,看得岑鹤九一阵发毛,“这老张,还活着么?” “活着,而且活得挺好,我探过脉搏了。估计是没来得及往回跑,就被什么阴物迷了心智,好在那些东西都急着下去把你俩一锅端,好歹留了他一条命。”慎鉴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几块木头扔在地上,“音音,过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容音很不情愿去受那疼,听他这么说反而往更远的地方挪了挪,“我暂时还行,你要不先给岑鹤九看看。” 慎鉴就往岑鹤九那两个已经止住血的洞上瞥了一眼,故意说道:“岑鹤九已经没救了,先救你。” “……” 容音没有办法,只能任他“上下其手”。 “我就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感情还去挑木头了啊。”岑鹤九探头探脑地说,“啧啧啧,还真用心。” 容音不咸不淡地瞥他,岑鹤九权当没看见。 慎鉴生了火,低头借着火光给容音处理伤口,神情非常认真,“不用心不行,这里条件有限,木板绑得不好日后骨头要长歪的。” 岑鹤九歪着脑袋,昏昏欲睡,说服自己是他想多了。人都说医者仁心,他一瞧见慎鉴每次那半点邪念都没有的老中医模样,自己也很难生出别的想法了。 “忍着点,会很疼。”慎鉴倒是不隐瞒,提前让她做好思想准备。 那几块木头,一半绑在腿上,剩下的一部分用来固定她的左腕,手腕还能咬咬牙忍过去,但小腿估计是骨折没跑了,现在已经肿得大腿粗,青黑青黑的,发亮透明。慎鉴下手不轻,容音愣是没忍住,痛得吟了一声出来,马上又憋回去。 慎鉴那双妖孽的凤目向上斜了斜,半明半暗的火光中,勾魂夺魄,“到底是姑娘。” 容音饶有兴味地流着冷汗盯回去,“你去给岑鹤九绑板子试试,看他叫不叫?别说他,你下手这程度,阿碧都得叫。” 慎鉴没绷住,一下笑出来,脸色在月光下柔和很多,发沉的眸子映出熊熊的火光,让人联想起冬夜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残留着太阳最后的热烈,却在寒夜的冷意中如水渐凉。 她很少看到慎鉴真心地笑。慎鉴多半时候都喜欢皮笑肉不笑,但是不会显得太不自然,眼里有没有笑意却是仔细一点就能看出来的。 印象中慎鉴眼中染笑的时候,常常是和植物待在一起,再者就是现在。 可是容音真觉得这场面一点也不好笑。他下手也是真的重,容音疼得有点扛不住,想两眼一翻白晕过去。 “不好好绑正……” “骨头会长歪的!你刚都说过一遍了,我又不聋……”容音忍得脸色发青,只能忍无可忍地过过嘴瘾。 “音音,你现在爱说话了。”慎鉴微笑着说,“你自从来到忘虑阁,真的……变了很多。” 容音不满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以前很不讲理。” 岑鹤九适时插嘴:“你现在也很不讲理。” “滚!” 圆润的字音出口,便隐没在悉悉索索的翻身声中。一直在昏睡的男人突然动了动,一副在自家炕头睡懒觉的样子。 慎鉴的袖子被他撕成了半截袖,统统系在了容音身上,看起来有点搞笑。他走到那男人身边,在他脸上拍了几下,“醒了么?感觉怎么样?” 那语气,那神态,和容音住院的时候大夫的例行关怀一模一样。 男人先是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睁开眼后又愣了半天,“腾”地弹起来,“俺没做梦?俺怎么会在这里?啊!俺媳妇儿呢?” 慎鉴被他揪住领子,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你媳妇儿在哪,不过我猜,应该是在家吧。” 岑鹤九背过头去辛苦忍笑。能怪谁呢,慎鉴看起来就是一副小白脸的长相,这男人怕是睡糊涂了,一起来就揪住慎鉴不放。 姓张的男人冷静了半天才相信自己不是被绑上山的,容音看他不怎么清醒,忍不住问道:“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不是村长让你带他们进山的吗?” 男人捂着脑袋呻.吟:“这……俺记不清了,俺的脑袋好疼,俺睡了多久?” 慎鉴看着天色估摸了一下,“现在刚刚月出,我们出发的时候不到中午,按照春夏交接的时令推算,大约……” “大概七八个小时吧。”容音看着手表说道,慎鉴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摇摇晃晃地快要晕过去了。 “手表哪来的?”慎鉴忍住吐血的欲望问。 “从包里翻出来的。”容音坦然回答,“我刚饿了,想找找有没有吃的。” 山里本来温度就低,越是接近凌晨周围就越冷,加上锁龙山本就是阴气外泄的源头,很快几人都有些坐不住。 岑鹤九吃了点压缩饼干,吃完说困了,就靠着树干浅浅地打起了瞌睡。容音查看了好几次他的伤口,心里总是不安。 没一会,她就又坐不住了,拖着伤腿倒腾岑鹤九的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后,随便捡了些落叶塞进去,让岑鹤九的头枕在上面,又把他拖到火堆旁边烤着。 火堆得有人看着,随时往里添柴,被称为“老张”的中年男子白天睡饱了,倒是自告奋勇地接了这差事。 慎鉴看着容音的脸色跟着火光明灭,“你在害怕?” 容音挑眉,故作镇定,“我怕什么?” 慎鉴随意地笑笑,没有再说下去。容音自己心里却也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岑鹤九当初一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立刻搬走不就好了?就算不搬走,她死活不答应去忘虑阁不就好了? 岔路口明明有很多个选择,可她却偏偏选择了最不应该的那一条路。她也是,岑鹤九也是。 容音听着火柴噼啪,不由自主地想起算命老道反问她的话。老祖宗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但是真的到了“不可奈何”的地步么?不,是可以奈何,但是他们谁都没选。 明面上说是命,其实都是潜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 老张耐不住性子,一边烤火一边说:“你们城里人说话咋都喜欢弯弯绕呢,什么害怕不害怕的,你们看俺就不怕,虽然今天不知咋的昏过去了,但是我看这山里也不像老人传的那么可怕,什么鬼啊怪啊的,也忒迷信了。啊当然俺不是说你们也迷信啊,这个该信的时候还是不能冒犯的,但是俺村里那些人把这山说得深深叨叨的,传得跟十八层地狱似的那么恐怖,就差给这块儿立个牌子写上‘寂静岭’了。” 容音听他说话有趣,便搭腔道:“你还看过《寂静岭》?” “怎么了,这年头谁还没个智能手机了,偶尔俺和俺媳妇儿也看看电影什么的。” “说起这个……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咋了姑娘,你尽管问呗,只要是这村里的事,还没啥俺不知道的呢。俺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在婆娘们跟前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听遍了。” 容音摸着下巴思忖道:“锁龙山里这个墓,你确定没被人盗过?”
第73章 双蕖怨37 老张一惊,“哎哟这俺可不敢说,巴兴言这个墓由来已久,世上哪有能包住火的纸,时间长了就有传言了,再有胆大的进来一证实,那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嘛!虽然这里头也不一定有多好的东西,但是挨不住有人就是贪财啊,掩人耳目地进来看一看也不一定。” 容音听着他这话里有点苗头,赶紧追问下去,“你们村里现在智能手机都用上了,生活也没有那么困难吧,既然这地方这么危险,怎么还会有人为了贪小便宜进山?” “嗨,这也就是改革后条件稍好一些了,国家扶贫政策在俺们这儿也落实得到位,那些总是干着不正经勾当的人才收了心,以前小偷小摸的常见呢。不过这说来也是,人都说会打虎的迟早死在老虎嘴里,但凡有正经营生做,谁愿意来挖一个不值钱的死人墓呢。再说这地方又邪门儿,确实出过几次事。” 容音听得眼皮一跳。 “近几年……没有人进来过?”她再次确认道。 慎鉴淡淡地扫她一眼,看出她心里的忐忑。 容音总不放心。她还是怕,怕自己把一个活人和那些怪物一起,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那肯定没有。”老张信心百倍地说道,“何止近几年,上去四五十年都没人来过了,至少明面上没让人知道过。自从前阙村的老孙出了事后,就没人敢再进来了。这么算一算,前后也快五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快得和这个天上的月亮星星从这头移到那头一样。” “那叫斗转星移。”慎鉴烤着火纠正他。 老张笑得眼角全是褶子,“啊对对对,电视上就是这么说的,斗转星移。俺不如你们有文化,嘿嘿。” “老孙那事是什么事?”容音问道。 老张这回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不是我说姑娘,你非要追根究底地打听几十年前的事情做甚呢,虽然俺不是个迷信的人吧,但是老传统告诉我们,这些邪门儿的事情啊,平时就不能多提!晚上不言鬼,这你总该懂吧,你们现在不是说什么负能量啥的,这些话就是负能量,说多了不好的!” 容音不慌不忙,眼皮一掀,架子拿得很足,“你们村男人的‘昏病’,我可不知道治到什么程度了,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不追根究底,怎么保证病全好了?” 老张这次就不敢多说了,踹着袖子想了半天,像是在组织语言。 “这事说来话长,而且挺惨烈的,你们容俺回想回想。”他叹着气,倒真像是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慎鉴在听故事的空当中递来一个保温杯盖,“喝水。” 容音接过,手指碰到他的,冰得没回过神。她这才注意到慎鉴一直穿得都很单薄,里面是撕得不像样的半袖,外面就套了一件运动装。 “你上山连个冲锋衣也没带么?”容音皱着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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