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说冯地遥一眼就看出真假,就连严婉都能看出来她们躲躲闪闪的目光是在说谎。 平时出门在外,带着几个人,严婉是拿主意的那个人,可今天她不由地多看了冯地遥一眼,是想看冯地遥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冯地遥朝她摇了摇头,不是没看出,是没问题。 开了几个房间,一行人往楼上走,老太身子骨硬朗,随她们走了一圈,得到反馈大体满意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然后冯地遥才告诉众人,几个老人家之所以对此支支吾吾,心虚的表现,是因为这屋子原本确实是要进行刷漆的,但是刷漆的前一天,也就三四个月前吧,家里的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丁,突然从楼梯上摔下来,头着地去世了,办完丧事后,这外墙的事情就耽搁下来了。 毕竟是敞开门做生意,怕来客觉得晦气,赶走了生意,因此大家都没说出实情。 “原来如此。”严婉倒也不忌讳这种意外死亡,加上冯地遥也没说什么,因此这一晚上大家就在这里住下了。 农村建房有高度限制,满打满算建了四层楼高,但一层楼也就两个房间,老太太们都稀罕这个从城市里来的,身份尊贵的市长夫人,想让她住在顶楼。 虽然严婉不忌讳死亡,但是忌讳‘四’这个谐音字,便主动提出了住在三楼,她和她的女保镖一间,两个助手一间,住在三楼,冯地遥倒没有这种忌讳,看着助手小张瑟瑟发抖,这里原本就死过人,如果再让他一个人住四楼,恐怕会崩溃,于是就和况玩延一人一间占了四楼,让小张住二楼。 一行七个人各自放好行李,休息了一会儿,严婉的助手上来四楼,发现俩个房间没关门,冯地遥和况玩延在说话,助手原本想听听俩人在说什么,不料下一秒就没了声音,况玩延从楼梯边上的房间走出来。 “有事吗?”他问。 “没有没有。”助手猛地摇头,他是文职,身形消瘦,可禁不起被揍一顿。 “怎么了?”没有听到回应,但突然出现奇怪的对答,冯地遥出来看了一眼。 “夫人带话,想问候二位什么时候用餐?”助手问。 冯地遥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钟,便说:“我们想要休息一个小时。” 最后一段路走的山路,原本是安排走水路的,但小张从天气预报出发,这几天雨季来临,走水路恐怕不那么安全。尽管走山路也不安全,但山路的安全指数要比水路高一些,只是需要绕一段远路。 这一路长途跋涉,冯地遥已经有些累了,就算要工作,也不必要紧着这一小时。 “应该的应该的。”助手连忙哈腰道,“那我转告夫人,五点半钟在一楼见面,可以吗?” “谢谢。”冯地遥轻一颔首,没了下文,这几秒钟的安静,潜意思就是对方可以下去了,助手立马会意,告辞后就下了楼。 当天晚上,一行人受村长招待,在村长家吃的晚饭。 饭桌上,严婉提起了恩师杨□□,没想到村长一家也认识,村长放下碗筷走到一面墙前,墙上挂了一整排的大相框,大相框里排列了许多小照片,村长看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激奋地说:“是不是这位?杨老师!” 几个人围上去看,村长指的这张照片,拍摄背景还是村长家,平房门口的地堂榕树下,照片中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在笑。 冯地遥不认识其他人,只认得站在最边上的村长,看得出来这是他小时候拍下来的照片。 “啊呀,真的是!”严婉惊呼道,扭头招呼冯地遥,“地遥,来,这就是我的老师,我差点认不出来啊,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她问村长。 村长说:“好几十年前的照片喽,□□姐是我们这旮旯第一个大学生,录取通知书一下来,城里的领导都来了,还来了好多记者,要知道那个时候别说我们这了,就连城里都没几个大学生,咱们校长高兴的嘞,执意要摆几桌请全乡人吃饭,那是我们这有史以来最轰动的一次宴席,四面八方的老乡都来祝贺。” 这段回忆,光是听上去就足够让人热血沸腾,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她们的到来,也使得村长追忆起这段美好的往事。 “□□姐是我们福山的骄傲,也是我们的榜样,每年开学啊,老校长都会和孩子们说起□□姐,□□姐的励志故事已经在我们这口口相传,活在每个人的心中了。” “□□姐这么多年来啊,一直帮衬着老家,前些年退休了还回来过一次,想回到学校看看,我们学校在山上嘛,大家腿脚都不利索喽,上下山一趟实在是够呛……” 村长口中的老校长,严婉脑海里对得上号,那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当年杨□□还建在,但大病一场后,身体素质是每况愈下,人处在病弱的时候,就总会惦记心爱的人,对家乡的思念是愈发强烈,想她少年离乡在外打拼多年,结过婚最终离婚收场,又膝下无子,难免觉得有些孤单,便想回乡。 当时是严婉在照顾杨□□,闻言虽然不赞成,却也没阻止,陪着杨□□回到福山。 一路上,杨□□都在跟她描述福山的美好,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环境是落后了一些,可人们性格淳朴,不像大城市里的人,大多都斤斤计较。 回到福山,杨□□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老校长,然而怎么敲门也没有回应,找来附近的邻居来问,也说不应该,老校长年事已高,生活不能自理,又一生献给了教育事业,无妻无子,晚年都是住在附近的学生、邻居在照顾,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要照顾,因此也只能规定时间来送一日三餐,打扫卫生等。早上邻居端饭过来的时候,人是醒着的,还很有精神。 其实说到这里,大家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邻居马上开了门,让大家进屋,屋里静悄悄的,人躺在床上,没了呼吸。 后来转念一想,大概邻居口中的早上很有精神,是回光返照吧。 当天几个人聊到很晚,十一点多才回到民宿。 严婉让众人好好休息,明日午餐再聚,饭后就要开始工作了。 冯地遥洗过澡后,几乎是沾床就睡。 虽然这福山是与山州接壤,同是在一个省的最边上,但福山和古宅的距离可谓是一南一北,直径距离差了几百公里,更别说福山交通不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这山路坐一趟车进来,尾巴骨都颠酥脆了。 这一晚上睡得很好,翌日,冯地遥起了个大早,叫醒况玩延,俩人在乡村小路上转悠了几圈。 太阳已经出来了,早晨还有点冷,俩人一路上说了会儿悄悄话。 这段时间俩人朝夕相处的,关系愈发融洽,也越来越有默契,严婉清醒了带人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刚巧看到这俩人坐在外面的木椅子,手里一人一杯豆浆,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山里昼夜温差大,清晨温度低,冯地遥腿上搭了一件西装外套,明眼人也能看出这是谁的。 严婉和自己的女保镖对视一眼,俩人都心照不宣,严婉乐呵呵地看向一旁的老奶奶,也要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过了一会儿俩人进屋来,冯地遥见到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她下来了,打了个招呼,便说起得太早,先补觉。况玩延跟在她身后,什么都没说,俩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直到中午时分,一行人才齐聚一楼,简单地吃了一顿,而后村长也来了。 村长也带了几个人,一番介绍后才知道这些都是隔壁几个村子的村支书干部。 为首的是县长,也就是先前和严婉做前期接洽工作的人。 严婉的意思是既然都要重新建一所希望小学了,出发点是造福当地的孩子们,而不是一个小小的村子,那既然是扩大到一个镇子去,选址首要的当然就是考虑交通问题,至少要让这个问题变得不是问题。 解决掉这个最大问题,其他的就是次要问题了,因此这段时间他们开了大大小小的会,准备了几个方案,就等着冯地遥来过目。 但是之前在座几位都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上面的只吩咐了选址考察,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据说是要等一个人来,却又没有具体的时间,他们都以为盼了十几二十年的事情又要再次泡汤,又不甘心,四处打听,倒是听来一个不怎么可信的消息,据说是还没有落实这个人要不要来。 这个小道消息他们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一方面是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另一方面是办一个希望小学,出钱的那个都到位了,还要等什么人来?这一听就不可信。 然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今天终于是等到了。 虽然昨天就已经收到风,这号人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于是他们的态度就从不可信变成了不可迷信,各个神态各异,就差没把嗤之以鼻挂在脸上。 这一切都让冯地遥看在眼底,还要看他们强颜欢笑地跟自己问好,心里一阵好笑。 又是一番寒暄后,一行人终于行动起来。 提前准备了地址让她选,总比让她逛完这一个镇再选址要强,且这工作效率要高出不少。 临近午后,温度越高,紫外线和太阳光愈发猛烈,一行人不时的说话,逮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向严婉介绍着周边的特色。 冯地遥则一贯地不怎么说话,不知不觉间,冯地遥脱离出了大部队,走在最后头,况玩延走在她身边撑着遮阳伞,她则戴着一副墨镜四处张望。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出俩个字:“完了。” 她的声音近乎于呢喃,声量过低,况玩延一愣,看了她一眼,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且墨镜的设计巧妙,从侧边看过去,也不太能看到她的眼睛。 “什么?” “完了。”冯地遥重复一遍。 话虽是这么说,她却不露声色,步伐也没有乱,保持着刚才惬意心情的神态。 “看到什么了吗?”况玩延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伞是和民宿借的,不大,要想俩人都罩着,难免是擦肩的距离,说话的音量也只有俩人能听见。 “最近天气不大好。”冯地遥说。 “不能说?”况玩延立马意会到了她的潜意思。 冯地遥则不禁感叹,跟聪明人对话就是有意思。 “嗯。”她回答。 其实‘最近天气不大好’这几个字,已经属于是把话撩明白在这儿了,听不明白也不能怪她了。 “怎么办?”冯地遥的语气显得有些许懊恼。 大概是后悔接下这一单,现在是走也不是,说出来也不是,不走就更不是了,不走的话,人得栽在这儿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况玩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区区一个普通人,在他眼里,冯地遥已经站在神的位置,该位列仙班,是他遥不可及的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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