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内容不能泄露,况玩延不能多问,冯地遥也不想多说,因此俩人一路无话,到了第一个地址,是山脚下的一片一层小平房,四周没有围墙,光秃秃的,却很是热闹的样子,有孩童们响亮清脆朗朗上口的读书声,周边则是一片广阔的田野。 村长说:“这山上有一个废弃很久不用的水库,再往上就是老学校旧址了。” “站在这里还能听得到水声啊。”严婉说着,又看向不远处的平房,问,“现在孩子们都在这里头上课吗?” 如果不是听到了学生们的朗读声,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一个学校。 “对。”村长点点头,略显尴尬,“老学校不能去了,近几年雨水多,雨天路滑,大家年纪也大了,新来的老师也会嫌山上不方便,我们一合计,就把山脚下原本是用来储存下田的仓库给整修扩大,当一个临时学校来使。” “那现在又为什么想用这里当正式学校?”严婉问。语气显然是对这个选址不太满意。 此话一出,那几个村支书面面相觑,心想麻烦了,第一个就不满意。 村长立即作出解释,围绕着交通方便,无论是学生们回家,还是支教老师来上课,搬运物资都很方便,其次是家长们都在附近下田,送饭方便,也能起到一定监督作用等等。 “那学校开始施工后,学生们得搬到哪里上课去?”严婉问出第二个问题。 见他们的对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冯地遥也不想参与,便走到一旁。 “喝水吧?”况玩延将保温杯扭开了递给她。 “谢谢。”冯地遥心不在焉地接过来。 水是温的,她喝了几口还给况玩延,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能为这份工作做到什么程度?” “死。”他想也不想便说。 “你还真的想过啊?”冯地遥诧异地看他,紧接着又说,“但其实为我工作,危险系数也没有那么大啦,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那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况玩延不解道。 冯地遥没回答,反问:“你想知道你能活到多久吗?” “不是很想。”他回答。 和况玩延对话最舒服的一点就是,他很少会迟疑地给出回答,自己不想说的话,他也会很有眼力见的不再追问,这也是冯地遥喜欢和他相处的一点。 “说完全不想是假的,”他解释道,“但如果让我知道了,无论是明天就死去,还是可以活到九十九,都难免会让我感到失望,对未来的期待感减少一点点,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知道,在这方面保持无知,换取新鲜感,所以不是很想。” “很好。”冯地遥点头认可他的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又不无遗憾,“可惜有些事情不能重来。” 这表示她已经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况玩延决定还是不要僭越,安全回答问题:“就像,不学数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同理。” 冯地遥笑了下,还想说什么,前方的严婉叫了她一声,问她这地方怎么样? “不怎么样。”冯地遥摇摇头,“建议连夜搬走。” 严婉刚想要说那就看下一个,闻言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冯地遥,“这话的意思是?” “借一步说话。”冯地遥站在原地不动,等她来。 严婉侧身跟几位村支书和县长点头示意,而后来到冯地遥身边,脸上笑容得体,问她:“这地是有什么蹊跷吗?” 严婉大约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能当众说出来。 “严夫人,女士,”冯地遥看着天,末了才低头平视她,“要变天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冯小姐,这玩笑可不兴开。”严婉脸上的笑意都僵了。 从严婉忌讳‘四’的谐音开始,冯地遥就知道,严婉是一个怕死之人,她没有太认真的去看过严婉,看出严婉是一片诚心办希望小学就足够了,这代表她这一趟没有白来,就算是怕死,这也只是关于这个人的一个信息而已。 “没有跟你开玩笑。”冯地遥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心里计算了一番,才开口继续说,“亥时降雨,为时半月,届时这上面的水库会塌,这一片庄稼都不可幸免。”就更别说山脚下了,决堤一旦冲破,这间临时学校估计是首当其冲被淹没。 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为希望小学选址已称得上是无关要紧的事情了。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冯地遥收起手机,回头和况玩延对视一眼,又说,“但我希望你走之前可以作出应对,比如让这些管事的,通知山上的村民,山脚下的学生们尽快撤离。” 严婉对这个社会作出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人能够忽视的,这样做实事的人,死了很可惜。 严婉迅速冷静下来,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问:“冯小姐,能否再把话说明白一点?我会死在这里吗?” 冯地遥这才多看了她两眼,说:“不会。” 严婉说:“那我留下来,尽我一番绵薄之力。”
第59章 终章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 严婉立即转身回到那群村支书身边,她脸色严肃,联想到她对话的人的身份, 众人还以为是这地儿不干净, 没成想她却说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降雨?”其中一位村支书纳闷道, “可是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 接下来一周虽然不说都是晴天,但顶多就是暴雨。” “对啊,”其他人附和道,“这样是不是太……”一言难尽地看向严婉身后不远处的冯地遥, 没有把话说的难听, 脸色却很难看。 冯地遥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快跟古代那时候蛊惑皇帝吃仙丹的‘妖孽’没什么区别了, 她别开脸, 什么都没说。 “不要再说了,我不拿人命跟你们开玩笑。”严婉一脸正色道, “现在必须通知所有人撤离, 全体转移到镇上,出了问题来找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村支书们面面相觑,只能照办。 左右几个村子上下,少说都有上千人, 一次性全体转移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有些人根本不愿意走,他们根本就不相信降雨能一夜之间能把整个村子都淹掉, 如此荒谬的言论。 严婉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让平日里跟村民们朝夕相处的村干部们赶紧想想办法, 劝说他们。 虽然村干部们也不相信这件事, 但是碍于说话的是严婉,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更何况严婉给画的饼还没有吃下来,学校没有盖起来,村干部们也只能照做。 分批送走了近一半人,还剩下一半,这些人要么是顽固腿脚不便的老年人,要么是强壮男子,还在坚持收田。 “这可怎么办才好。”严婉站在学校屋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田里的人,又看着山上水库的位置,“冯小姐,这水库是真没办法补救吗?” “时间太短了,来不及,这个村子也没有这个能力。”冯地遥摇头说,“更何况还有山洪爆发,这边喇叭形河口太多了。” 虽然严婉已经尽力向外界请求救援,但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天下太平,丝毫没有要发生灾难的迹象,光是一张嘴在说,很难申请到紧急援救。 “下雨了。”况玩延从外走进来,他穿着黑衣,身上有明显的雨点子。 “严姐,我得走了。”冯地遥看着天色渐渐变暗,扭头对严婉说,“水库一旦挡不住,这里首当其冲。” 严婉唉声叹气,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些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人各有志,他们的志是死,谁也救不了。”冯地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走进雨中。 况玩延连忙跟上,在她身后撑开雨伞。 走出校门口时,迎面走来两个村干部,大概是对剩下的村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来给严婉汇报,那俩人看着她都有些尴尬,正要擦肩而过,却被冯地遥叫住。 “徐阜先生。”冯地遥叫住其中一个的名字。 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姓徐,她也不好叫徐先生,否则俩位不知道冯地遥叫的是谁,只好连名带姓的叫。 徐阜愣住,转过身看她,诧异道:“冯小姐是叫我吗?” “是的。”冯地遥点头,说,“你家最近不见了一笔钱,两千块。” 徐阜吃惊地看她,加上她语气笃定,震惊地问:“对对对,是这个月的事情,那是我家卖水果收回来的钱。” 冯地遥嗯了一声,说:“在你媳妇的弟弟手里。” 徐阜问:“你是说,是我小舅弟偷了?” “偷不偷的我不知道。”冯地遥说,“但在他手里,我刚才见过他,头发带点黄色。” “就是他!”徐阜没好气道,“上回去镇子上,他图新鲜染了一撮黄色。我去找他!” 徐阜走了,他身边那位没走。 冯地遥看了他一眼,叫徐越。 “徐越先生?”她问。 徐越也很震惊,他记得自己根本没和冯地遥接触过,也没有人在冯地遥面前叫过自己的名字。 “辛苦了。”见他没有话说,冯地遥决定先行一步。 “冯小姐。”徐越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徐先生。”冯地遥停下步伐,转身看他。 “哎,是这样,这件事,是真的吗?”徐越看了一眼天上,又指了水库的方向,大概是觉得这个词不吉利,不想说出口。 冯地遥看着他,想了想,说:“徐先生,说实在话,你们所有人全都走了,肯定会带走贵重物品,最后留下这些平房,空房子,一亩三分地……我能从这些东西里拿走什么呢?”她抿了下唇,“连夜搬空你们的水果吗?可是我说了,九点钟,就会天降暴雨,这个水库也会因为水位升高出大问题,如果没发生以上情况,你们很快也会发现我是个骗子。” “我没有那个意思。”徐越尴尬地说。 这时严婉走过来,大概是听完了徐阜的情况汇报,面容严肃道:“我们也走吧。他们见我们留在这里,就会认为事情没有那么严峻。让他们留下做后续工作就行了。” 严婉是该说的说过了,也试图召集众人开大会说服,但剩下的这群汉子是怎么也说不听,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也不可能闷棍子敲晕了带走。 冯地遥也是这么想的,留下是死路一条,她们还得趁着天黑之前出山,否则天黑了山路不好开车。 “六点,最迟六点,你们就得走,”冯地遥对徐阜和徐越说,“此番不听的,都是命里有劫,谁也救不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钟,下午晴转多云,刚才还是毛毛细雨,现在却是下起了小雨。 一行人上了车,况玩延还是开车的那个,照着原路怎么来的,就怎么开出去。 实际上她们也走不了多远,如果是提前半个多小时出山,指不定能出山到县城的镇子上,不过因为另一座山也即将爆发山洪,县城里多少也会受到影响,但更大的影响是因暴雨天漏电伤亡,而不是遭洪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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