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西见到那张脸的一刻,禁不住磨牙,负琴的身影躬身向孑然施礼,“大师兄,宗主让我来婺溪镇助大师兄一臂之力。” “你个老阴批,当初怎么信誓旦旦保证不将我身份泄露出去的,转脚告诉紫月,你这种人永远不值得信任。”慕月西亮出唢呐,胸腔里的怒火简直要压不住,“我的身份你还透露给了谁,连你我一并给送走,永绝后患。” 孑然按住小师妹出呐的手,“师妹稍安勿躁。” 断念微垂长睫,一副委屈又内疚的眉眼,他掌心幻出一只散着幽蓝光晕的半透明蝴蝶,“此乃虚梦蝶,乃万花谷特有的灵蝶,可探人梦境。紫月仙督一早怀疑你身份,确实曾向我问及此问题,但我并未回答,不料他在我身上放了这个,自我梦境里探出你乃南柯楼楼主慕月西的事。” “你可真会做梦啊。”不知这厮的话是真是假,若非信不过他人品,再三被他阴,他现在这副纯良无害的表情会让她毫不怀疑的信了。 “虚梦蝶。”孑然摊手,半透明的蝴蝶缓缓飞上他指头,翕动翅膀仿似在食蜜。 他放蝶入了一户人家,断念猜测:“窥梦伺魔,大师兄打算从人们梦境中窥探人的心魔。” 孑然颔首,“心魔各有不同,需不同解法。虚梦蝶探得每个人的心魔后,我以无邪箫作曲,为众人量身打造压制心魔的曲子,邪祟之气因心魔而生,心魔除,邪祟便无可乘之机。” 断念掏出一个黑匣子,放出里头无数花花绿绿的虚梦蝶,蝶儿穿窗门而入,去探人梦境。 断念不等人发问,自行解释如此多虚梦蝶的由来,“孤月峰紫月仙督的仙府内豢养不少虚梦蝶,镜无宗主得知紫月不再回宗门,清理了仙督府,我向宗主要了这些蝶。” 一只蝶儿从民户家窗口飞出,落在孑然指尖,蝶翼翕动间,孑然感受到一人的梦境,“原是困于二子早夭的梦魇里。” 蝴蝶又飞去墙垣,孑然翻转碧霄于唇边,为人奏一段消除梦魇的小曲。 断念将七杀琴浮于身前,“大师兄,我来帮你。” 沉稳的琴音护佑清雅的箫声,音符如蝶翼般缓缓飘入一扇门窗,去解那妇人对早夭儿子的思念与痛惜…… 慕月西的唢呐此时不适合拿出来,她不甘心地收起娜娜。 大师兄的箫声将整个镇子的村民催眠,无数虚梦蝶穿窗而入,入户而出,与箫声联手,造福万民,再有断念以七杀琴护持,护大师兄的箫声不被干扰,远远望去,琴箫合音,蝶缀夜空,是副难得的音画同步的美景,可惜一看到断念,慕月西心里就忍不住窝火,她担心再看下去,给小镇里潜伏的邪祟可趁之机,先将她控制了,她干脆沿街溜达,找一找书斋,她打算借用一些文房四宝,给龙爹写封信。 自被龙王认作小龙女后,她只给龙爹写过一封信,想想有些不孝顺,此次写信,一是方便抱龙爹大腿继续培养父女感情,更重要的是,拜托龙爹查一查七年前,副楼主六俏带着她徒弟断念去西海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当年,断念披一身素缟回了南柯楼,说副楼主亡葬鲲鱼肚腹。 西海,龙爹的地盘,或许方便查清副楼主究竟为何身亡,毕竟被大鱼吃了,只是断念的一面之词。 她当年并不待见副楼主,但终究是南柯楼一员,死的不明不白终归不妥,一旦查清副楼主的死与断念有关,她会第一时间将这消息报告给月华,月华在南柯楼呆的时间最长,与那楼有不浅的感情,与副楼主关系还算和睦,届时,他若晓得真相,一定不会饶过断念。 借刀杀人,总比脏了自己的手好。 她一直想动断念,但不好在大师兄眼皮底下动手,断念这人心思太深,直觉留下这老六,早晚有一天自己会再被他坑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有断念晓得她真实身份,心底的一点点不忍心被打消,慕月西转着脖子看街边商肆的牌子。 一道黑影倏然闪过,整个小镇已被大师兄催眠,难不成是邪祟?慕月西防备心方起,黑影停在她身边,躬身行礼,“楼主。” “蛏子哥?”慕月西放下心来,担心被不远处的大师兄他们发现,他特意拽住人袖子往拐角处躲了躲,“你怎么会来婺溪镇。” “魔尊也来了,他在素心茶馆等你。” 最近跟月华霸霸越发心有灵犀,她方才还想到他,他就来了。 素心茶馆她熟,她喜欢茶馆里的花茶及点心,她拐个弯往茶馆走,随行的千丞问:“楼主,方才见你好像在找什么。” “书斋一类的,我需笔墨纸砚。” “属下知道哪里有,这便为主子寻来。” 慕月西见千丞顺着路走远,对着人的背影低声喊:“小心,别让大师兄他们碰上。” 千丞回身,拱手:“是。” “真是,蛏子哥越来越帅了。”慕月西习惯性调~戏两句,熟门熟路的走了。 千丞耳根微红,压着翘起的唇角走进隔壁的书斋。 素心茶馆亮着两排灯笼,慕月西推门进去,月华正独自坐在大堂客桌前吃茶,剥松子。 堂内灯火阑珊,他的孤影映在修竹屏风上,雅致又落寞。 慕月西在人对面坐下,不客气地抢人手中剥好的松子,“你来这个小镇干嘛,这里不安全。” “我师父在这小镇,我特来寻他晦气。”月华提壶,给对方倒了一盏茶,还不忘放了一勺她喜欢的槐花蜜。 “怎么没听你提起你有个师父。”慕月西接甜茶。 “你不晓得的事多了,你个小屁孩能跟你说什么。”月华继续手剥松子。 “放肆,忘了我曾是你主子么,我可曾是南柯楼楼主,魔渊当主子当习惯了,敢叫我小屁孩。”慕月西佯怒。 月华将剥好的松子放到她面前的空碟子里,一副不愿跟小屁孩计较的态度,继续剥松子。 慕月西享受着不劳而获的香甜,“对了,你师父是谁啊,你这么厉害的人,你师父应该十分厉害吧,可这小镇不像藏着高人……” 后头的话堵在喉咙,月华仍在认真剥松子壳,修长白皙的手颇有观赏性,但他手腕上挂的檀木珠串晃了她的眼。 她之前也问过月华,干嘛手中挂着个佛串,跟他长身玉立的气质一点不搭,月华说他戴着玩。 “你方才说特来寻你师父晦气。”慕月西说着,又想到方才大师兄说方茴因一个徒儿染上酗酒的毛病。 她唇角嚅嗫,“你别告诉我,你师父是那个荤和尚方茴。” 月华剥松子的手,微微一顿,眸底酝酿着情绪,唇角自嘲一勾,“正是。” 慕月西将板凳往他身边移了一大截,托腮,冲剥壳的月华眨巴眨巴眼。 月华拍了下她脑门,手上的佛串蹭到她脸上,“离这么近做什么。” 慕月西挠挠被蹭痒的鼻子,一脸好兴致道:“来来,讲讲你们的故事,师徒虐恋什么的我最爱了。”
第99章 呐 月华提壶倒茶, 故意卖关子,“想听?收费的。” 慕月西大方地抛出一锭银子。 月华稳稳接过,于手心掂了掂,“其实也没什么, 我自小是个孤儿, 在叫花子群里长大, 后来遇见个和尚,我跟了他, 以庙为家, 再后来,他得知未来的某一日我将被邪祟控制大开杀戒, 于是要杀我, 好在我命大, 自他手里逃了。” 就这样?不生动啊,细节呢? 慕月西猜测月华是故意忽略细节, 怕是不想回忆起那段往事。 她喝着月华续给的热茶,“你手上的佛串是你师父送的?” 那佛串他不离身带了好些年, 连泡澡都未曾摘掉。南柯楼毁了后,他跑去魔渊当魔主, 考虑手上的佛串与魔渊气氛不搭,又或许是考虑到那珠串是南柯楼长老标志性物什, 太有辨识度, 干脆将佛串幻成嘶嘶吐信子的花蛇。 月华将一锭金子轻轻放到桌角,唇角自嘲一笑,“是。” “既不愿回忆起, 为何不摘掉?”慕月西一针见血问。 “你当我不想。”月华端起杯盏, 指腹摩挲着温润杯沿, 眼底是看不懂的情绪,“摘不掉。” 踹门声突兀响在寂静深夜,围炉煮茶的两人偏头一望。 方茴一身冷气的出现在茶馆门口,脸埋在阴影里,身后披着圣洁的月光。 “果然是你这孽徒。”方茴徐徐走进屋,“竟嚣张到如此地步,敢在我眼皮底下作祟。” 月华见着往日的师父,不慌不忙的,仍旧把玩手中的玉盏,油腔滑调的声音道:“师父好久不见,徒儿甚是想念。” “少贫嘴,今日为师正好收了你。”方茴说完,手中结出个金字卐迹,嘴里的警告与卐字同时发出。 “丫头闪开。” 一声巨响,桌椅瞬间被卐字金光劈成齑粉。 险险躲过的慕月西暗中抹汗,这和尚下手也忒快准狠了,她真的差一点没躲过,看那碎成灰灰的桌椅,可想而知和尚那一掌劈在她身上的后果。 月华的笑意有点凉,他站在碎裂的屏风前,挑衅着,“师父你还是不要激怒徒儿的好,万一徒儿控制不住脾气,将体内邪祟全数放出来,倒霉的可是小镇了。” 方茴低吼一声孽畜。 慕月西惊呆了。 月华的意思是,这小镇的邪祟是他搞出来的。 她朝对面的方茴做个打住的手势,然后走到月华面前,“你何时被邪祟入了身。” “邪祟一直在我体内。”月华颇坦诚,抬手看了看绕着手腕的紫檀佛串,“只是一直被这佛珠压着。” 掀个眼皮再看一眼对面站的一脸盛怒的和尚,“只是,这佛串力量减弱,再压制不住了。” 问题大了,慕月西心道,问题大了。 这可并非普通的邪祟,是被上古众神联手才封印住的邪祟不周。传闻邪神不周被打入虚空境,虚空境只进不出,邪神不可能回归,怕是被打入虚空境之前,留下一缕祟气于世间,而那缕祟气恰好入了月华的体内。 方茴又开始念咒,周身围绕无数经文,慕月西小声问月华,“打得过么。” “打不过。” 慕月西瞪大眼睛,打不过还不赶紧润,月华这不疾不徐杵在原地是几个意思。 担心真打起来,慕月西拦在两人之间,“和尚和尚,等下。” 方茴暂停杀咒,“丫头,我劝你离远点,免得溅一身血。” “放轻松,好像不是什么大问题。”慕月西指向身后的月华,“你看他,像是被邪祟控制了神智么,他还叫你师父,也没还手,如此尊师重道,岂是被邪祟控制的人有的品德,既然未被邪祟控制神智,那么一切好商量,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好好商量如何将他体内邪祟清除这个根源问题,莫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是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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