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西轻放铜镜,走到床前,随着她不急不缓的逼近,秦十六莫名感到一阵威压,“你……你要干什么。” 慕月西捏上他的脸,恶狠狠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才华。” ……秦十六无语中,慕月西扣上挂在床角的红纱幕篱走出房门。 门外走廊,碰到迎面走来的断念。 慕月西是前任楼主红姬收养的小徒弟,可能身为副楼主的绿俏看着眼馋,也从外头领个男孩回来养,便是断念,人称念公子。 慕月西很佩服断念,年纪轻轻又是一张娃娃脸,微微一笑带起梨涡小虎牙,可他行事作风阴阳怪气,话虽不多,但瞧你的眼神总让你感觉一股被监视被剖析的阴恻感。 白衣少年又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慕月西的幕篱看,“楼主可是要出门。” 慕月西摇摇手中折扇,“怎么,楼主出门,还得向念公子请示不成。” “属下并没那个意思,属下是来提醒楼主,今日荆州来了不少仙修,楼主外出需注意安全。” 慕月西鼻孔里哼了一声,刚要登上稻草先生泊在楼前的破船,只听身后又传来断念的声音:“另外,属下猜测,秦十六乃皇亲贵胄。如今人间十六州有九州乃秦家天下,楼主可要三思。” 慕月西回头瞧一眼披丧的少年,“我管他什么身份,本楼主看中,是他的福分。你既自称属下,不如替我这个主上分些忧,屋里那小子被我折腾几宿,仍不妥协,要死要活的,我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你抽个空劝劝他,别老想不开,河里的水鬼比我还色。” 断念深邃的眼神盯着一身红纱的身影上了船,船只渐行渐远,很快湮没飘渺水雾间。 屋内的秦十六正研究身上绳子的解法,慕月西这个女魔头很会耍花样,每天都给他换不同的捆绑绳法,好在他已经破解几种,近日他更是暗中绘出南柯楼的地形图,并掌握红楼附近雾瘴的变化规律,只待有人来救,一举攻破这邪地。 秦十六仍了绳子,走到镜子前,擦掉画了一脸的王八。 慕月西那个变态,每晚强迫他跟她玩骰子斗蛐蛐下棋,他要不同意就要扒他衣服,他只好硬着头皮陪女魔头解闷。 昨晚他的“常胜将军”输了两场,女魔头摁着他脑袋,往他额头和脸上画了两只王八。 王八擦掉,秦十六刚走到门口,门后蛐蛐笼里的常胜将军口中吐出女魔头的声音:“十六十六,出门溜达记得戴个面具哦,河里母夜叉可不要脸了,可别被抢了去,还有,我要你画的春宫图你别忘了。” 秦十六低声咒骂。 谁还有那女魔头不要脸。 房门突然从外面拉开,秦十六瞧见门口站着一位一身白衣的少年郎。 — 时间还早,慕月西在街上溜达一圈,跟街头设赌局的小摊小赌两百,赢了一只绝顶聪明的金丝猴,然后肩膀上顶着猴子去福星楼吃烤鸭,烤鸭吃完又想起西巷的一家甜品铺子。 西巷住的都是贫苦人家,街巷中央开凿一条溪渠,沿路可见不少婆姨渠边洗衣摘菜,街边跑着玩蹴鞠的小童,三两枝栀子花探出马头墙,悠哉走过,嗅一鼻子栀子香。 慕月西很享受这份平淡安逸的市井气,所以昨夜在星云坊对月华说的话,纯属玩笑。 她怎么舍得一唢呐毁掉如此可爱的城。 慕月西刚要跨进甜品店,突然发现甜品店木门一侧贴着一副画风狰狞的“色批喇叭魔”。 猥琐的眼神,酒糟鼻,招风耳,歪脖子……慕月西一把将图撕下来,揉了揉仍地上。 人类好过分,越画越丑,她本人明明貌似仙女。 慕月西是王记甜品店的常客,王婆子在院里瞧见她,端着一簸箕甜杏仁过来打招呼,“慕小郎君,许久不见,咦,小郎君怎么把我买的画给撕下来了。” 王婆放掉簸箕,拾起地上的画,宝贝似的展开。 慕月西翻白眼,“画成这样,居然卖得出去。” “这可是迟先生亲笔所画,我花了二两碎银才购得。” “梦谈茶馆的迟先生?” “正是。” 慕月西冷笑,好你个迟先生,又拉二胡又当中介,这会兼职画师,钱赚到她头上了。 王婆招呼慕月西进门,“慕小郎君,您最爱的蓑衣杏乳刚做好,快进屋尝尝。” “你们家干嘛也要贴那个……啥图。” “我小儿服役归来,不成想数年不见,出落得健壮标志,我担心南柯楼那个女色魔看上我家小儿上门抢人。” 慕月西嗓子眼里呵一声:“放心吧,南柯楼的那个不来。” “你咋知道不会抢到我家。” 慕月西无言以对,王婆拿着色批喇叭图往院门走,“不成,我还是不放心,我先贴回去。” 慕月西后头咬牙,“有个小道消息不妨告诉你,以后谁家门上再贴那个啥图,女魔头就去抢谁家男人。” …… 慕月西气呛呛走进梦谈茶馆,台上的迟先生正一脸陶醉的拉二胡。 台下座无虚席,皆被迟先生的二胡声感染,各个流泪满面,如家里添了新丧。 慕月西跟人拼桌,压着火气听完台上的迟先生拉完一曲二胡,待人放掉二胡端起茶盏小憩时,莫名感觉一股来自台下的冷压。 一众宾客间,迟先生顺着一股无形的冷气精准寻到坐在一角的慕月西。 迟先生手一哆嗦,茶水洒一半,他忙拉出自己搭档仇先生来说书救场,然后抱着二胡仓皇起身。 二楼雅间,慕月西刚被小厮迎进门,对面的迟先生扑通跪下。 “楼主,饶命啊。” 慕月西坐到墙角的太师椅上,端起桌角的香茗,品一口,斜倪一眼地上的人,“你个癞~□□,你是活腻歪了吧。” “小的知错,祖宗饶命,我再不敢私下接仙修的贴子了,小的是被逼的呀,我一灵力微薄的金蟾,不敢不接天音宗送来的帖子啊,无论小的躲去哪都得被揪出来,小的一思忖,不如大大方方接,小的知错了,看在小的这些年为南柯楼做接引的份上,饶了小的这次吧。” “等下,你什么意思,什么天音宗的帖子?”,慕月西放掉茶盏问。 跪地的迟先生愣神了,“那楼主所来何事?” 慕月西将一团纸仍他脸上,“你画的?” 迟先生默默展开画纸,是他批量印刷的色批喇叭魔没错,“是小的画的。” “在你眼里,我长这样?”慕月西忍住想将茶杯砸过去的冲动。 迟先生这才顿悟,忙磕头,“楼主不知,这图越丑越好卖啊。” “什么?”慕月西举杯。 迟先生聪明的将脸贴地板上,嗡声解释:“百姓眼里的楼主奇丑无比,画得越丑,越能宽慰人心,实在是凡夫俗子肤浅无知的心理作祟,殊不知楼主比九天玄女还要美。” “你见过本楼主真容?”慕月西继续喝茶。 除了南柯楼的人,无人见过她真颜,但凡她出门不是带幕篱便是罩面具,荆州一代的妖魔鬼怪甚至修仙世家弟子,见过她真容的都去冥界落户了。 “属下无福,未曾得见楼主尊颜,是属下凭借楼主的神韵猜测楼主定是个绝世美人。” “得了,马屁不用拍了,我问你,你画我的画,赚了多少银子。” “大概……约莫三百银。” “好,你侵犯我的肖像权,这事我不跟你一个小妖计较,但版权你得分我一半。” 迟先生:“……谢主隆恩。” 外头有宾客不断呼唤迟先生,慕月西问:“你方才说的天音宗帖子怎么回事。” “回楼主,是这样的……” 迟先生被热情的粉丝催回台上继续拉曲子,慕月西被迟先生安排一个好位子,磕着瓜子逗着猴子听小曲。 二楼某个位置,坐着几个身着银色云纹的年轻人,有男有女,各个器宇不凡,仔细分辨,可见头上有依稀灵气氤氲。 飘逸云纹,乃天音宗上等弟子服饰,据月华手下的探子来报,天音宗弟子将临荆州城,先前还纳闷,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音修怎会跑来凡间,听了迟先生的一番话,才知原是天音宗弟子瞧上了迟先生的那把二胡。 迟先生原本只做中介买卖,若有人想找南柯楼做交易,他负责牵线搭桥,从中抽取一些提成,后来不知从哪捡了个二胡,竟跑来梦谈茶馆搞艺术拉小曲,且真给他混出个名堂来。 常人道,即便不懂音乐,听了迟先生的二胡也要流二两心酸泪。 慕月西就不懂音乐,他听了迟先生的曲子,不想流泪,只有一种想去上坟的沉重。 据月华长老说,迟先生原本是个粗人,不通乐理,突然变成音乐大师,一定是那把二胡的问题。 天音宗的音修,名震四海享誉八方,擅搜集天地间乐器至宝,看来迟先生的二胡传到天音宗音修耳中,才引来这帮音修。 不愧为修仙弟子,有礼有节,明明是仗着天资来抢二胡,还非得给人送个帖子。 听完了还不是要将二胡买走,至于迟先生手中的二胡能卖个什么价位,还不是那帮子音修说了算,小小癞~□□哪有发言权。 楼上那帮子音修静静听着迟先生的曲子,慕月西静静给金丝猴剥瓜子。 二楼某房间的门打开,走出一位银发男子。 众仙修起身行礼,银发男子淡淡坐到弟子中央,一双清淡的眸子朝楼下的宾客间一扫。 四目相交。 慕月西听到心里有一根弦,微微一动。 银发男子接受楼下某道直白目光,微微一笑,慕月西只觉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淡淡一笑,不止倾国倾城,还倾倒她一颗少女心。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脱俗的美男子。 明明是浓颜系,偏带着一身疏离感,那五官,那神韵,完全长在她心巴上。 被看一眼,如沐春风,感觉自己到了排卵期…… 就在慕月西死死盯着楼上某个身影时,月华长老坐到他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怎么,瞧你可怕的眼神,那人欠你钱不还?这只猴子挺可爱,哪来的。” 月华扒拉猴子,猴子扒拉她,慕月西被挠痒,偏头躲开猴子的小巴掌,心不在焉回复着,“赌局上赢的。看见楼上那位银发仙人没,给我查,身份地址兴趣爱好祖宗十八代,越详细越好。” 月华:“……属下遵命……银发,云纹织月霓裳,碧箫,像是传说中天音宗那个不怎么出门的病弱大师兄孑然。” “你确定?”慕月西终于舍得从银发美人身上移开,看属下一眼。 “不确定,一切有待调查。不过楼主,我是来告之你,司马家迎娶的吉时到了,南柯楼派出的迎亲队伍即将出发,只待楼主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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