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姑:“……皆可。” 慕月西选了个自己擅长的文体,她张开双臂,装模作样感受了一下,“死人了,送葬曲,听的人心里头难受,葬曲隆重,死爹死妈死全家的那种隆重……” ……幻姑听不下去了,解掉慕月西眼前的白纱。 “弟子音悟正确,此乃衡云州花锦国,盛家灭门悲曲。” “这么说,此关过了。”慕月西还没来得及高兴,幻姑一甩纱袖,转换了空间。 慕月西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四面是墙,不见门窗的封闭屋子里。 三面墙体燃着赤火,一面墙体呈金黄,上覆如水纹般的纹路,细看,波光粼粼。 屋子中央有一个方桌,桌上整齐摆放纸墨笔砚,桌角搁着一把通体金黄的唢呐。 只是,这唢呐个头有点大,半张桌子大小。 “幸得机缘,唤此唢呐。请弟子将林中听到的曲子编写成音谱。”幻姑提示。 音谱? 这对慕月西来讲就很离谱。 她本就五音不全,后经音乐老师自杀式调~教,多少有了乐感,也能勉强跟着节拍,简单的曲子例如儿童,她能哼哼几首,《本草纲目》虽饶舌但不绕音,是她被同学嘲笑后苦练不知多少遍才勉强记下的一首曲子,歌舞宴上与尸兄们合作的《本草纲目》已将她体内的才华掏空了,现在让她仅听一遍音乐就写谱这就离了大谱。 幻姑再三催促下,她硬着头皮拿起毛笔。 古代曲谱,宫商角徵羽那套,月华教过她,中途放弃了。 但现代五线谱,她多少会点。 不就是五根电线上头缠小蝌蚪么。 她挥毫泼墨,不一会将自创曲谱拿给幻姑看。 幻姑瞪大双眸,瞧着纸上长长横杠上一个个带细尾巴的黑点子,“这是什么?” “此乃最高级曲谱,一般人看不懂。”慕月西一脸高深莫测道。 幻姑狐疑的眼神中,慕月西夺过五线谱,“算了,此谱集音乐精髓于简,学起来十分艰难,我不方便与姑姑讲,既然我得了机缘召了唢呐,是不是可以出塔了。” 幻姑唇角一阵嚅嗫,鉴于这小弟子声控门前的蒙混过关,她下结论,“你是不是根本不通曲谱。” 慕月西一本正经,“你敢质疑天音宗选拔入塔弟子的权威性。” 幻姑:先前从未质疑,但自从见着这小弟子,很难让人不怀疑。 慕月西继续忽悠,“姑姑应该晓得,我乃宗门破例晋升为内门的弟子,宗门厚爱,特许我来八音塔寻器,我若不通乐谱不晓乐理,宗门怎会放我入塔,难道他们傻了么。” 幻姑无从辩驳,指着金砖垒砌的墙体,“算我不识“高深”曲谱,但你需打动这面‘昭雪墙’。方才林中听到的丧曲,你需对着墙体吹凑一遍,昭雪墙通灵,若被你的曲子感动,自会幻化透明,你便可穿墙离去。” 听说过对牛弹琴,没听过对墙演奏。 慕月西走到唢呐前,比划一下,“这么大,我不方便施展才华啊。” 幻姑翻白眼:“你初得灵器,还未与它神识共通,故而不能随心所欲变化大小,待你与这唢呐相熟,自可熟稔掌握尺寸大小。” 那目前只能凑合用呗。 先前林子里听的那首死全家的葬曲,她一句也吹不出来,她心里清楚,打动不了这面墙。 虽然感动不了它,但可以将它吹塌了。 技巧她熟,并不是一次两次干这种事。 慕月西自信地坐到桌后的椅子上,捧起唢呐哨子,鼓足腮帮子,奋力一吹— 高亢尖厉的音乐一响,一旁的幻姑浑身汗毛倒竖。 她守塔三千年有余,引导入塔弟子上万人,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曲子…… 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冒出一大群呱呱乱叫的鸭子,又不知从哪飞来一群大鹅,鸭子与大鹅扑腾腾掐架,呱呱呱嘎嘎嘎嘎在耳边闹腾不休。 金黄墙体忽而颤了下,幻姑捂耳朵喊停。 “你奏的什么?”她有气无力道,听了一小段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塞进了鸭毛鹅粪。 慕月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首曲子奥义高深,境界不同的人会听到不一样的曲风,姑姑请自行理解。” …… 慕月西说完转回头,腮帮子一股,继续吹。 幻姑忽觉有一千只乌鸦扑面而来围着她呱呱乱叫,她实在听不下去,扶着墙吐了,然后变成一只白蛾,穿越火墙而去。 慕月西愣了下神。 飞蛾扑火原来是这么来的,见识了。 一般唱歌跑调的人不觉自己跑调了,但听众受罪。 同理,慕月西不觉得自己吹得难听,但唢呐声腔嘹亮,她耳膜有些受不了,于是她自行关了听识,继续奋力吹奏。 她刚才看见了,墙体微颤,既然这墙通灵,她不信吹不塌它。 糯米水浇铸的皇陵都给她吹塌了,何况小小一面墙。 她觉得她发挥的还可以,墙面迟迟不倒是因为这唢呐不行。 若她的娜娜在手,三回合,此墙必分崩离析,残砖若有灵,下辈子一定不会投胎再做砖头。 外头盯紧双鱼镜像的龙王,一脸惊叹望向身边的仙门高层。 “这小小弟子音修境界竟如此高深,那幻姑被震了脏腑及时逃走,若再听下去岂不是要被逼得吐血了?” 众仙或迷茫或尴尬地互望,龙王摇头惋惜,“可惜了,这双鱼镜像不能听到声音,此乃一大憾事。” 慕月西吹得腮帮子麻了,口干舌燥,面前的昭雪墙除了抖一抖颤一颤无别的变化。 她打算歇会再战。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能轻易放弃,毕竟外头有人围观。 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在线追播,她仰首,对着空气露出甜甜一个笑容,比划个耶。 乾坤袋里带了干粮水囊,慕月西吃饱喝足,气运丹田,又开始抱着大唢呐吹。 一墙之隔的幻姑缓了好一会才将自个儿疲软的魂魄召回来。 对面的阴间调子仍在继续,幸好四面墙隔音效果不错,即便如此,传入她耳膜的阵阵调子仿似尖锐银针嗖嗖嗖往直她脑袋里钻。 别人吹曲要钱,她吹曲要命,这话原是真的。 为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幻姑打算再离远些。 慕月西仍在眯着眼瞎78吹,若消掉声音,单看她表情,貌似音乐大家专注吹奏沉醉于声乐的忘情模样。 地面倏忽一震。 慕月西睁开眼睛,对面的金色墙体抖抖抖,她以为这墙马上要裂开,不成想,墙体缩小一圈,下头倏地长出两只脚来。 然后,墙跑了。 …… 幻姑感觉地板传来异动,赶去查看,落地的一瞬间发现小弟子身前的昭雪墙,不见了。 她一脸疑惑望着慕月西。 慕月西:“不关我的事,它突然长脚,溜溜跑了。” 幻姑石化。 守塔三年余年,头一次遇到如此奇事。 难不成那昭雪墙跟她一样,实在受不了魔音绕梁,为求自保,抛弃身为墙的尊严,自个儿跑了?! 没了昭雪墙阻拦,慕月西径直往前走,尽头处,打开一道小门,顺着台阶走下去,微风习习鸟语花香,松涛绿波,竟是塔外景象。 司空焦已先一步出塔,在阵口处候她。 司空焦手中抱着一把通体黧黑的二胡。 慕月西跑上前,“恭喜师兄得了新乐器。” 见人手中空空,“师妹你的灵器呢?” 话音刚落,塔门自开,一道惹眼的金黄划过,咚的一声,一把超大唢呐斜斜插地,落在慕月西眼前。 ……这是赖上她了? 慕月西嫌唢呐个头大废气,她看上司空焦手中的秀气二胡,“那个师兄,我们打个商量,换换乐器好不好。你看你这一身腱子肉气拔山兮力盖兮配这把唢呐版加特林,完美。你若扛着大唢呐出场,一嗓子既飞升的感觉有没有。” 她捧着脸,娇弱一笑,“你看我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天桥下拉上两曲除了赚银子还能赚眼泪,一句话不说,卖身葬父的感觉出来了,我若哭得好还能碰到个金主将我买回去金屋藏娇。我说的有无道理,有对吧,那么咱俩换换吧。” 慕月西不待对方回话,一把夺走对方手中的秀气二胡。 她试着拉弦,一点声音都没有。 慕月西质问的眼神盯着司空焦。 司空焦:“此乃我的灵器,它可能……不想易主,所以不出声。” “你让它给点动静,它会被我的惊世才华倾倒。”慕月西仍不放弃。 司空焦不想让小师妹失望,拍了拍胡首。 慕月西再次拉弦— 音乐一出,司空焦捂耳,感觉打四面八方奔来一群凄惨嚎叫的驴。 慕月西再拉。 二胡从她手中挣脱,落地之后化作一头仰脖子嚎叫的毛驴。 …… 慕月西:“???” 司空焦:“秀秀在拒绝你。” 拒绝就拒绝,你变出一头驴来是几个意思,想羞辱谁,你尊重驴么? 双鱼镜像里的画面消失,龙王忙不迭往白塔阵口跑,后头跟着一群被破追过来的仙门高层。 阵口,众人瞧见走出来的师兄妹两人,不禁瞪圆了眼珠— 司空焦肩抗一把金黄大唢呐,而她身边的小师妹则牵着一头毛驴…… 由于西海龙王迫不及待想听慕月西的神曲,司空焦将大唢呐抗到龙王暂时歇脚的云巅仙邸。 众仙亦是好奇跟了过来。 慕月西瞧见摆在石桌上的大唢呐,压力山大。 围观众仙有不少音修,她唢呐一出,就知是个音乐废柴,她还想混在天籁峰当个音修好混在大师兄身边避雷,于是稍作思量,她跑到龙王耳边道了句悄悄话。 龙王捋着参差不齐的胡子哈哈一笑,“众位陪了老龙我一整日,辛苦了,暂时回府休息吧。” 龙王赶人走,仙门高层不敢有异议,众人望一眼地上的大唢呐,颇为遗憾地告辞离开。 他们从未见过娇滴滴的女娃吹唢呐是怎样的风采。 慕月西始终关注着孑然,众人离开时,皆面露憾色,尤其老流,不要太明显,但孑然却始终唇角噙笑,一副了然于胸的看破感。 待闲杂人等走空,龙王十分开心地摸着熠熠闪烁的唢呐杆和唢呐碗,“你说想单独奏乐给本王听,老龙我有些受宠若惊。” “龙王,其实……我将其他人遣走是因为我吹的不好,我怕丢人。” “哦?在本王面前就不怕丢人了?” “不一样的,龙王胸襟比海宽,即便弟子吹的糟糕也不会怪罪我嫌弃我。” “嚯,你这机灵鬼先将老龙我架上高位,又给自己找了个免责金牌,真有你的。” 慕月西嘻嘻一笑,亲自给龙王奉茶,“那我便献丑一曲,只要龙王不怪我,我就敢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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