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我与猪相提并论,这次也是郁峰主给你开了什么偏门药方?” 慕月西给师祖磕头,“师祖明鉴,你也看见了,弟子是真不会说话,平日说话就是这种风格,无意间得罪许多人不自知,弟子真不是有心的。” “哎……”师祖叹口长气,“每次思及你骂我的那些话,我老家人都觉得活够了。” “别呀,师祖,师祖万岁。弟子先前那些混账话不作数的,您也知道,气人的话么,当然怎么让人生气怎么说,师祖莫要记恨弟子,弟子真的也不容易啊。” “你的那些话,真戳老夫心窝子了。”师祖望窗外绿涛,浑浊眼底透着湿润,“这些年我对弟子颇严,确实打击了不少弟子,你说的没错,我该清净过我的老年生活,不该再出来毁弟子,自此以后,我再不授课。你的那些话,让我顿悟每当我教训弟子时弟子心里的感受。” 师祖扶额,“果真往心窝里插刀子啊,老夫自大了,不适合当老师。” “……”慕月西呆了。 看来真给人打击坏了,那般自持自大之严师,开始自我否定了。 “师祖……别这么颓废,你要不解气你抽弟子一顿吧,弟子保证不喊疼只喊哎呀。” 师祖摆摆手,“行了,难为你这小弟子了。师祖不怪你,师祖唯有一个愿望,以后别来空明谷行么。” “……行。” “弟子告退。”慕月西如得恩赦,小碎步往外跑。 “慢着。” “师祖……” “糖葫芦留下。” ……慕月西乖乖将一屉糖葫芦送到老人家手中。 跑到门口时,猛地回头,“师……” 嫌弃糖葫芦又酸又粘牙的师祖,正抱着一串糖葫芦津津有味啃着,老人家不料小弟子来个回马杀,也给愣住,一颗糖葫芦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好。 慕月西替人酸的慌,咽口吐沫,“师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弟子想亲自去无花台给秃毛凤凰道个歉。” 师祖牙酸,摆摆手。 慕月西刚转头,听到咯嘣一声。 糟了,忘了提醒师祖,糖葫芦没祛籽。 慕月西不敢回头,只脑补师祖捧着掉牙的画面……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溜了。 师祖,咱们后会无期。
第30章 呐 阿信将慕月西领去无花台, 指着墙角那只呆滞木讷的秃毛凤凰留下两滴同情的眼泪。 “昨日,凤凰滴水未进,瞧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阿信说完,抹着眼泪走了。 现如今的凤凰比师祖还要萎靡不振, 看那体虚气若随时嗝屁的模样已无甚攻击力, 凤凰鸟喙边缘喷着细小的火苗, 估计扔个地瓜下去都烤不熟。 慕月西解开天台禁制,跳下去, 围着凤凰左右转三圈。 “你怎么这么脆弱啊, 你不晓得师祖为你担心么。”慕月西幻出一面大镜子,往凤凰身前一戳。 “瞧瞧你这副德行, 像不像一只待入蒸笼的大号肉鸡。” 凤凰掀开眼皮, 瞧见镜中的秃凤, 挣扎着瘦骨嶙峋的小腿站起来,仰天发出一声嘶哑悲鸣。 慕月西摩挲下颌, “我瞧你这样子确实有点不协调,我来帮一帮你。”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慕月西握着一把凤羽, 跳上无花台。 封印一盖,瞧着下头一根毛不剩的凤凰, 她点点头,“这下看着顺眼多了, 你要吃好喝好啊, 下次我来瞧你,若你还这副摆烂模样,我就再吹唢呐给你听。” 慕月西把玩着凤羽, 去跟大师兄汇合的路上, 偶遇收拾好行李一脸不悦从学生落脚屋舍走出来的断念。 断念背着七杀琴, 抱着一竹箧琴谱乐理书籍,垂着头闷闷不乐。 那个该死的作精被罚无花台期间,师祖给他一人授课。 师祖虽严,但不失为一代名师,短短时日,他的音修功底突飞猛进,他为自己寻到一位好老师而庆幸。 突然,师祖自行退出教育生涯。 都怪那个灵犀,将好好一代名师毁了。 慕月西见人一脸颓丧,她叉开腿哈哈笑,“怎么,也被师祖赶出去了?怎么,不应该感谢师姐带你脱离苦海么。” 断念咬牙,不打算跟人争口舌,争也争不过她,于是一扭头加快脚步走了。 孑然一直在谷口候着小师妹。 听说小师妹主动请示师祖去给无花台的凤凰道歉,他不禁欣慰一笑。 小师妹虽顽劣,但心性是好的,明白万物有灵这个道理,孺子可教也。 可当他看到渐行渐近的小师妹手中攥着一把招摇的凤羽时,唇角的笑僵住。 慕月西欢脱地跑过去,抖着手中长短不一的五彩羽毛,“大师兄我看你房内过于素净,无甚装饰,你看这凤羽插到花瓶当个装饰,顿时蓬荜生辉有没有,你看你看,阳光下这些凤羽会闪出五色之光。” 见人不回应她,慕月西转回头,大师兄面色有些肃冷。 孑然不语,转身朝外走。 慕月西追了一路,孑然未回复一句。 进了山楂小院,慕月西追到内室,拉着对方袖子摇晃,“大师兄,冷暴力很伤人的,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孑然瞥一眼被她搁在桌上的凤羽,“西西,你为何要这般残忍。那凤凰受你唢呐摧残掉了羽毛,就剩这么可怜的几根,你还强行拔走,难道你丝毫未有怜悯之心么。” ……原是为了这点毛事。 慕月西摆愧疚脸,“我原本没想这么多,一心想着给师兄的屋子做装饰,想着反正那凤凰秃得差不多了,不差再秃一点。” ……孑然摇头叹息。 “大师兄,我先前因为那只凤凰的失职,被罚跪师祖门前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我膝盖骨都要跪碎了啊,直到现在还疼。还有,我先前练习唢呐,那老鸟险些冲破封印扑出来咬我,还喷火烧我,我承认我心眼小了点,想着找机会报复回去,我以后尽量宽宏大量一些。” 孑然缓缓坐到绢丝屏风前,“你给凤凰吹的什么曲子,现下吹一遍。” 慕月西于心不忍,“大师兄,我的唢呐不是人听的,凤凰听了掉毛,估计人听了会疯狂掉发,大师兄,你做好变秃瓢的准备了么?” “……你且吹。” 慕月西万分纠结,唤出金唢呐,哨子贴到唇边,用同情的眼神瞧着端坐如神像的大师兄。 她心一横,眼一闭,鼓起腮帮子吹起来。 伴着震天的嘹亮音,屋内盘起阵阵旋风,吹得装饰哗啦作响,慕月西不忍直视掀开一只眼,觑见大师兄没掉头发,但万千银丝迎风飞舞,有种凌乱美。 她放心大胆吹奏起来。 她发誓,她从未如此认真演奏过,就怕吹不好玷污大师兄的耳朵及脑神经,她自认为吹得还算准。 而被风围困的大师兄依旧端坐如松,岿然不倒,面上没什么难忍的情绪,直到一首曲子接近尾声,小骨头咔嚓咔嚓跑进来,对着大师兄一对比划。 孑然抬手。 慕月西止音。 见大师兄跟着小骨头出门,慕月西抱着唢呐跟出去。 池塘边,老碎龟吐着白沫,四脚乱搐,水里的游鱼个个掀着白肚皮…… 孑然弯身,给老龟渡了些灵气,老龟睁开绿豆眼,颤着声音哎呦喂哎呦喂几下,“多谢大师兄,我老龟活了一把岁数险些被一把唢呐给送走。灵犀啊,你下次再吹提前告之我一声,我老龟哪受得了这个魔音。” 慕月西摆手,“好说好说。” 见身边的孑然不轻不重瞥她一眼,她立马改口,“十分抱歉啊龟爷爷,我下次注意啊。” 孑然试着给满池子翻白肚皮的鱼儿渡灵力,可惜,晚了。 鱼儿灵力弱,集体归西。 孑然指着一池鱼儿,问慕月西,“这些鱼儿该如何处理。” “炖……遁入空门,鱼儿已遁入空门,阿弥陀佛,我给它们做个超度法事吧,但愿来生不要遇到我这个音乐杀手。” 孑然回屋,慕月西装模作样给鱼儿画超度符,她捞起一条肥鱼,拽住清理荷塘枯叶的小白骨,“骨头,会熬鱼汤么,你看这鱼就这么死了可惜了啊,这么肥熬出的鱼汤肯定好喝。” 小骨头咔嚓咔嚓摇头。 “你不说我不说,大师兄是不会知道的。” “师妹,你过来。”窗口传来孑然不疾不徐的呼唤声。 慕月西吧唧扔了鱼,往屋里跑,“大师兄我来拉,我跟小骨头开玩笑么么哒。” 书房书桌上搁着孑然新编写的一页曲谱,他拾起染着墨香的谱子,“你乐理浅薄,乱吹一气,故此你的唢呐音携有摧枯拉朽破坏之力,你按纸上谱子练习,可锐减你唢呐中的杂气戾气及粗暴之气。” 慕月西捧起曲谱,“我定会多加练习的。” 晚上慕月西肚子疼,如厕又解不出来,她怀疑吃错了东西,瞥见大师兄的房间亮着灯火,她跑去敲门。 孑然着一身单衣开门,“这么晚了,何事。” “哦,没什么,我见夜深了你屋内灯烛亮着,过来问候一声。” “无碍。”孑然眉眼间糅杂几丝疲惫。 “大师兄是不是病了,我去请郁峰主来。” 慕月西刚要掉头跑,被孑然拦住,“失眠而已,勿需惊动郁峰主。” 慕月西暗中搓搓手,弱弱问:“大师兄不会是听了我的唢呐才失眠的吧。” 孑然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就说嘛,我的唢呐不是人能听的。大师兄既然你睡不着,不如请我进去喝杯茶吧。” “……进来吧。” 衣架上挂着一件月牙白长袍,上头银线清浅闪动,被透窗的月光一照,如水波般生动诱人。 慕月西忍不住摩挲面料,“大师兄还有这么好看的衣裳啊,从未见你穿过。” 孑然倒了两盏茶,“明日去天宫所穿衣物,让小骨头提前拿出来。” “上天?大师兄要上天?” 孑然将一杯酸梅茶递到她手里,“你毁了师祖的无花树,需用天宫瑶池圣露救扶,我去天宫讨一盏圣露,多少抚慰师祖的心。” “大师兄带我去吧,我从未上过天宫。”慕月西一脸殷勤笑。 孑然摇头,“你这性子去天宫必然闯祸,天宫不比地界,你安生待在家里。” “我保证不闯祸,我安安分分的总可以吧。其实我平日闯祸是有分寸的,我晓得大师兄会罩我才肆无忌惮,可天宫不一样,随便一点小错可能都是死罪,我哪敢嘚瑟,大师兄带我去嘛。” 见人不语,只端着茶盏静静喝茶,慕月西摇晃人家袖子撒娇,“求你了大师兄,你总不会带着咔嚓咔嚓小白骨上天吧,吓坏了仙女姐姐就不好了,你带我,你看我长得这么清纯可爱美丽动人,带出去多有面子,求求你了大师兄,你不答应我我就打滚我就哭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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