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万一这几日打雷下雨,无垠天雷又偷摸找上她劈她个外焦里嫩。 她被困荒台,来不及去找大师兄避雷,悄无声息死在这都没人晓得。 大师兄说她手中的金唢呐既出自八音塔,必是大器,音修是要以音化形,以形养身,音通器窍,可有劈山斩海之力。 好在这部《音道初成》注解详尽,实乃入门之良书。 慕月西按照书中所示,掏出唢呐,认真吹奏起来— 嘹音一出,如鬼哭狼嚎土拔鼠尖叫,顿时群鸟惊起,草丛里的小兽也受到惊吓般四处逃窜,仙树的叶子抖了抖,一声尖锐鸣叫自台下传来。 镇压火凤的结界金光大放,天台渐渐透明化,慕月西垂首,瞧见台下的火凤,煽着翅膀仰脖子叫唤。 这叫声— 实在刺耳。 怪不得师祖要在这里设隔音阵,估计嫌她唢呐难听,才发配至此,沦落跟鸟扎堆。 慕月西往台下仍了一把人参片,“叫唤什么叫唤,懂不懂音乐。” 火凤吃了几口参片,安静下来,慕月西抱着唢呐继续吹…… 火凤又叫唤起来,引颈长鸣,拿头撞墙,十分烦躁的模样。 慕月西搔头,难不成这老鸟排斥她的唢呐? 很快,她便得到验证,只要她吹响唢呐,台下的火凤就鸣叫不停,跟要杀了它似的,她再往下仍口粮,火凤也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 这日,慕月西练习完第一页曲谱,对台下叫唤的嗓子哑了的火凤,苦口婆心劝道:“听着听着就习惯了,你要习惯环境,而非环境适应你,你我皆为阶下囚,不要这么互相嫌弃好不,我唢呐是不大好听,但你叫唤的比杀猪也好听不了多少。将就将就吧老鸟。” 慕月西被囚无花台半月,期间无人问津。 可能是她态度认真,师祖留给的曲谱真让她看下去,每日□□火凤耳朵取乐给了她不少动力,还真让她练会了前三首曲子。 她抱着唢呐自我感动。 她想她悟了。 阿信留了火凤半月口粮,时间一到,拎着麻袋来续粮。 走进无花台结界的一瞬。 阿信呆了。 麻袋掉地上了,头也不回往外跑…… 阿信推着师祖进无花台结界,师祖一眼瞧见他那株宝贝仙树,秃了,果子一颗不剩,叶子掉满地,光秃秃的枝丫刺破苍穹,周边的花花草草无一幸免。 全秃了。 那个小弟子盘坐枯树下,一边翻看膝上曲谱,一边啃口中啃了一半的无花果,旁边架着火堆,上头烤着两只冒烟的小鸟…… 慕月西看书看得认真,未发现师祖来了。 待师祖靠近,她咽下口中最后一口无花果,拾起火架上的烤得焦脆的小鸟,“师祖,吃鸟么。” ……师祖崩溃了,哆嗦着唇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台下传来一道半死不活的凤鸣。 师祖垂头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得揉揉眼再看…… 他没看错。 往日那个五彩斑斓拥有油光水亮羽毛的凤凰……也秃了。 秃的很严重。 脑壳上的绒毛脱了个干净,翅膀上只零星插着几根颜色再不复从前的黯淡羽毛,尾巴上只拖着三根稀疏长尾毛,犹如秃扫把,整个鸟瘦了好几圈,鹌鹑似得缩在一角,那尖锐斗志的眼神已变得木讷呆滞,好似身心遭遇重创。 师祖自个儿掐自个人人中。 慕月西赶忙丢了烤鸟解释,“师祖英明,凤凰她自己拔的毛,弟子未动它一根毛。” 师祖掐青了人中,帕金森似得指着秃树,“无花仙树又怎么一回事。” “这个……”慕月西想了想,“应该叫自然死亡。” “下头的火凤吃不下东西,赤火之气供养不足,这株仙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靡自己掉果子。那果子掉下来慢慢腐烂,我想着与其腐烂还不如填了弟子的肚子,于是弟子就勉强吃了,说实话有点酸不大好吃。” 师祖头一歪,直接晕倒。 慕月西被木头人压着回师祖房门前跪了一整天,师祖方醒。 听见屋内阿信与师祖隐约的聊天声,慕月西揉着膝盖跑上台阶拍打木门,“师祖师祖你醒了么,弟子可以起来了么,再跪下去要出人命了啊,膝盖骨折了啊。”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师祖,听到那小弟子的声音,差点又背过气去,他不顾阿信劝阻,执意起床。 门自内力拉开,慕月西瞧见轮椅上脸色铁中带青青中透灰的师祖,看起来老人家被气得委实不轻。 “你还敢在老夫门前叫嚣,孑然一再拜托老夫照拂于你,今日老夫我给你个体面,你自除仙籍下山,鞭笞寒钉之刑免了,从今往后与天音宗无任何干系。” “弟子不服,弟子并未做错什么。” 慕月西正脸红脖子粗的叫嚷,郁峰主提着小药箱匆匆赶来,瞧见轮椅上老祖的面色,急得小跑上前,“师祖,短短时日,怎如此形容。” 师祖哆嗦着手,指向跪地的小弟子,“你们招来的好弟子啊,无有规矩,不尊师长,二拆草堂,暗中下药,毁我仙树,不但老夫,连无花台的万年火凤险些命丧她手,桩桩件件,离经叛道不堪入目,我天音宗数千年名誉,岂容这般宵小玷污。” “这……”郁峰主盯着跪地的小弟子看。 断念不知何时来了,火上浇油道:“师姐实属狂狞之辈,师祖只将人赶下山岂不便宜她,弟子看来,应压她去天邢台受八十一道寒钉之刑再逐出师门。” “你个落井下石的玩意,如此幸哉乐哉诅咒你同门,师祖郁峰主你们听到了,断念也不是什么好鸟。”慕月西恨不得用眼神在断念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师祖气笑了,“瞧瞧你们招的天才弟子,毫无同门友谊,落井下石,呵呵呵呵……天音宗千年基业要毁在你们这群无能后辈身上了。” 郁峰主见师祖气得抽抽,忙给人施了两针,他拔掉银针后,瞪向跪地的两位弟子,“灵犀,瞧你将师祖气的,还不给师祖叩首道歉。” “别。”师祖被扎了针,有了些力气,“我不配有如此作天作地的作精弟子,你趁我还没断气,自行下山去吧。” 慕月西据理力争,一脸委屈加不服,“师祖,我并未做错什么,是师祖罚我去无花台思过,弟子不曾懈怠,日夜练习书中曲目,谁知那老鸟不懂音乐,老鸟病了,殃及仙树,那也不是弟子的错啊,倘若弟子顾及那不懂音乐的老鸟,不曾练习唢呐,那岂不是有违师祖教诲,师祖的目的是要弟子静心修习音乐啊,弟子一颗拳拳报孝之心日月可鉴啊。” “我听不了你狡辩之词,下山去吧。”老祖气弱道。 慕月西看郁峰主一眼,缓缓站起来。 “师祖,你送我去无花台时,可有想到那凤凰会被我唢呐吹秃了,这就是你思虑不周不够成熟了。你这么大岁数是不是应该为自己思虑不周承担后果,别出事了全怪个小辈,再说我乃西海龙王的干闺女,手握龙骨刀,可号令西海水族,连宗主都要给我几分面子,你这退休的老家伙不懂享受清净没事找事,信不信惹恼了我遣来水族淹了你这小破山。” 轮椅上的师祖,脊背一挺,“你……就凭你这话。今日便不能轻松离开我女床山,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龙王干闺女的身份有多厉害,来人,给我拿下,捆去天邢台。” 一排木头人上前围住慕月西,她当即往地上吐口吐沫,“老不死的,威风什么,自己找死还想拖累宗门弟子,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龙爹饶不了你,你们一山都得倒血霉。” 师祖气得直咳时,孑然与流光峰主一并赶到。 师祖强行压制喉咙里翻涌上的一口老血,“孑然,我命你擒住此弟子,压去亲自施刑。” 孑然还未开口,慕月西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头,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想亲自看我受刑怕是你没那福分,我堵你出不了空明谷便气绝身亡,老祖啊活一把年纪了,不好好享受你的老年生活整天想着找弟子茬,自以为教授育人很高尚,其实心里有毛病,一日不打击弟子你就不舒坦,多少弟子在你手下废了,废弟子你很有成就感是咋地,表面上风光无限的老师,实则是个变态老顽固,你说你活得累么?瞧你这身子骨瞧你的黑眼圈我都替你累得慌,阎王催你啊早死早超生赶紧收拾收拾去世吧……” 师祖再抑不住心底的愤懑,一口黑血喷出来。 众人大叫,师祖— 晕过去的师祖被抬回屋,郁峰主往老人家身上插针几乎插成刺猬。 骂完的慕月西,双目无神,撇嘴盯着身边一脸担忧的孑然,“大师兄,我这次不会死透了吧。” 见人身子摇摇晃晃,孑然扶稳她肩膀,轻声安慰道:“有郁老在,师祖不会有事。” 阿信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屋子,红着眼圈死守房门。 流光峰主不禁透过门缝,瞧里面情况,“灵犀啊,郁老让你循环渐进的气气师祖,好逼出师祖淤堵于心的郁血,你怎么突然骂这么狠,若心胸不开阔的真被你直接气死。” 慕月西很委屈,“我谨遵郁老的话,采取循环渐进的法子啊,我也担心直接放大招,师祖的身子受不住,才缓缓的气了他好些天后才放狠招的,否则我三天之内必让师祖吐血。” ……流光峰主拿扇柄敲人脑袋,“还有理了你,你方才那些话,那些话……委实过分。” 慕月西这一刻真是委屈极了,自郁老给她那个气人的药方后,她一直兢兢业业本色出演,争取每日给师祖三小气,隔天一大气,气上加气,希望如郁老所示,将师祖因练功法而逆转淤堵的经脉气顺畅,她做的多完美啊,到头来不被表扬不被理解,看阿信那恨不得杀死她的眼光,她不顾其他人在场,往孑然怀里扑,“大师兄,我太难了。” 几人在师祖小院中守护半宿,郁峰主才背手从屋门走出来。 几人一致向前,慕月西最着急,“怎样怎样?” 郁老冲她叹口气摇摇头。 慕月西呆滞一下,拔腿冲进屋里,阿信正捏着湿帕给床上的师祖净身,慕月西扑到床前跪下,从挎包里抓出一把冥币往人身上一扬,“师祖啊,你不能这么走啊,你不能带着我的清白走啊,你走了,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啊,你还我清白啊师祖。” 师祖睫毛微抖,手指微颤,阖着眼道:“……求你,闭嘴吧。” …… 方才,始祖已被郁老的银针扎醒,郁峰主向他坦白真相,那小弟子并非故意大不敬惹他生气,是受他之托故意气他好逼出他体内淤血,他的病吃了那么多药无济于事,郁峰主无奈才出此下策。 古冶始祖感叹那小弟子的演技,自己险些真的被她当场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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