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是用来给伤口消毒的,她现在不方便跑外头去买伤药,容易暴露行踪,万一天音宗的人查到药铺就不好了。 慕月西掏出一锭银子打发人走,“让我先清净清净。” 辛夷揣起银子,一脸不乐意,竖个兰花指说:“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既收了你的银子,不能白收,您要赶时间,我可以速战速决。你若觉得可以,我可以从头再来。” ……慕月西眼角抽筋,这丑男是多久没接客了,渴成这样。 慕月西再摆手,示意人走。 辛夷竟不依不饶,拽住慕月西的袖子摇啊摇,嗲声腻歪人,“富婆姐姐,您就试试我嘛,包您满意。若不满意。” 他从袖口掏出那锭银子,“不满意,我将银子全数退给您。” 扯到伤口,慕月西疼得呲牙,这骚货还挺难缠,她不想跟人拉扯,打算一手刀给人劈晕,仍犄角旮旯,先给伤口消消毒再说。 突然,门猛地被推开。 一身仙服的孑然,出现在门口。 朦胧灯光下,发丝微乱,只披着一层印着淡淡茱萸暗纹的外衫,是他日常闲在山楂小院惯穿的家居服,看得出来是匆匆赶来没来及换衣裳。 辛夷一见对方皮相,有些急,扯着嗓子叉腰喊:“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这富婆姐姐今晚包我了,谁也抢不走。” 孑然一言不发走到辛夷面前,一个手刀将人劈晕,然后一扬手,将人扔出门。 ……慕月西看呆,印象中的大师兄温润和煦,以礼待人,不分身份贵贱,侍万物平等,从未见过他如此简单粗暴的一面。 孑然逼近呆滞原地的慕月西,“你来这做什么。” 一股无形压力逼得慕月西不禁后退两步,她一手撑在桌边,另一手端起桌角的酒杯,“我来……喝最烈的酒,睡最猛的郎。”
第59章 呐 孑然唇角微抽, 坐到一旁的木椅上,觑一眼垂着风骚红纱的帷幔及挂满情趣道具的墙,“烈酒,猛男, 也不怕将自己搭进去。” 慕月西不料, 大师兄这么快就找到她。 她明知顾问:“我来享受生活, 大师兄所为何事。” “你说呢。”孑然端起桌边盛满烈酒的杯盏,嗅一口, 蹙起眉头, “你打算用这个浇伤口。” 慕月西大方掀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没法, 被逼到绝境, 只能凑合凑合。” 说着,端起桌上的酒壶, 打算给伤口浇一下消消毒。 虽然可能马上要被抓走,但不影响她先给自己治伤, 毕竟感染的滋味不好受。 手背覆上一只温暖的大掌,慕月西抬眸, 对上孑然温润的双瞳。 孑然夺过酒壶放桌上,将她受伤的手臂轻轻于桌上放平, 又幻出个小玉瓶, 将里头细腻的白色药沫均匀撒到她伤口上。 “还有哪里受伤。”他声音颇轻。 慕月西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听着他声音里带着淡淡怜惜。 上好的伤药,里头应加了麻沸散, 洒到伤口, 只有些轻微疼痛, 肯定比烈酒浇伤肉舒服得多,她垂下袖子,“别处还好,守门的晓得是自家人,打得轻。” “你下手却狠,数位弟子被你敲碎了骨头。” 桌上有茶壶,慕月西给自己倒茶,“若非耳濡墨染了大师兄的仁慈,我下手会更狠。” “别喝。”孑然提醒。 贴到唇边的杯盏顿住。 孑然:“里头下了药。” 慕月西猛地放掉茶盏,“竟敢下毒,不对,我怎么没察觉。” “并非毒药。”孑然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是……让人动情的花粉。” …… 肯定是那个叫辛夷的老骚男干的,客人不想睡他,他硬上。慕月西有些后怕,若非大师兄赶来及时,她怕是要贞洁不保。 孑然突然轻咳一声,慕月西到嘴边的关怀话硬生生给咽回去。 大师兄可是要缉她回去的。 见人体虚面白的一副样,慕月西试探性问:“倘若现在我跟师兄打一架,谁的胜算比较高。” 孑然想都不想,“我。” 慕月西保持怀疑。 他气血两亏的严重,音修最耗气血,不信他现在的样子还能牵制住她的娜娜。 孑然不疾不徐解释道:“外头来了好些仙门弟子,我想他们见你打我会帮我,紫月仙督带着压制乐器的法宝,你的销魂呐被压制,我们胜算大。” 嚯!这是提醒她外头来了装备精良的一个团,让她乖乖投降,莫做无谓牺牲。 门外突然传来啊呦一声痛呼,与此同时,房门被一阵烈风吹开。 紫月仙督和老流各领一个小分队包围小院,郁老也领着爱徒来了。 那个辛夷骚男下~半~身扎进土里,开了满头粉紫色的花,他身上绑着捆仙锁,花枝乱颤道:“我小小一个花妖竟惊动如此多的仙门大佬,回了花谷,够我吹小半辈子牛了,不亏不亏。” 郁峰主打辛夷头顶,撷取一朵花,“你这珠老辛夷,混入凡间花楼采阴补阳,可算逮着你了。” “仙家,冤枉啊,我虽采阴补阳,但我自有分寸,每次只采那么一丢丢,富婆们多吃一篮子鸡蛋多喝几碗糖水便能补回来,再说,被我采的那些人,哪个不销魂,怕是晓得我乃采花的妖亦会心甘情愿让我采,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找我的都是回头……” 郁老晃了晃那颗花枝乱颤的脑袋,“不知羞的妖精,闭嘴。” 紫月仙督和老流见大师兄在花房内坐着,双双进屋,慕月西有些不懂,问一旁的孑然,“你们是来捉那花妖的还是来捉我的。” 流光峰主摇扇子,笑嘻嘻,“顺带都捉了。” 紫月仙督手持微型八音塔,应该是压制乐器的法宝,她瞪一眼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稳的慕月西,“私自出逃仙山,打伤守门将,师祖出山,要亲自抓你。” 说完,扭头走出门。 老流被桌上烈酒香吸引,端起闻了闻,“好酒好酒,但同“梦回”比,差远了,灵犀啊,你若再帮我弄两坛子‘梦回’,待会挨鞭子时我让天邢台的兄弟下手轻点。” 孑然起身往外走,“师妹,别理他,有师兄在,不会让你受罪。” 大师兄说得那般亲切自然,虽然可能大师兄是玩的心理战术,故意引她回山,毕竟能兵不血刃收服敌人比大动干戈要高上搞几个段位,但慕月西莫名相信大师兄。 慕月西并未被带回仙山,而是跟着浩浩荡荡的仙队,去了春秋城最大的云来客栈。 裴一当了和尚,奈家的三叔及势力强大的奈家管家一个中风瘫痪生活不能自理,一个暴毙。 春秋城易了新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大叔。 山羊胡得知天音宗仙修入城捉妖,又不肯去他府上,于是包了云来客栈招待贵宾。 慕月西随着孑然老流,进了师祖安歇的客房,师祖正在轮椅上啃鸡腿,阿信坐在一旁文雅地撕鸡。 孑然老流躬身:“见过师祖。” 师祖瞅一眼身后站得笔直的小弟子,“灵犀,还有没有规矩,你是祖还是我是祖,你腰板挺得比我还直。” 慕月西见师祖油汪汪的嘴,一脸桀骜,“我行不行礼,要看祖宗处置我的程度。” 师祖啪得一声将鸡腿拍桌上,“岂有此理,你忘带出山令牌强行下山打伤守门将,我念你是急着为孑然寻药打算不追究你的罪,可你这蛮横无理的态度委实放肆,我若不罚,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慕月西听愣了。 所以说,大家并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大师兄替她掩住,她的马甲还稳稳扒在身上。 方才桃花苑那副阵仗,实则是去抓花妖,不,应该是护师祖下山的保镖,顺道去桃花苑捉个妖。 慕月西悟了,一改先前的无礼蛮横,欢快地跑到师祖身边,从阿信手中抢过醉鸡,“不是这么撕的,还有调料也不对。” 她将桌上小碟内的调料重新调配,又掏出花椒粉往调料盘里抖抖抖,“师祖,你试试弟子调配的小料。” 师祖见人献殷勤,给人个面子拾起桌上的鸡腿蘸了口调料吃,嚼了两口停两下,又细嚼,连连点头。 慕月西撕鸡,亲自给人滚了一遍调料,鸡翅膀举到师祖嘴边,“师祖,其实方才弟子是故意气师祖的。” 吃得满嘴流油的师祖嗓子里不满的嗯一声,“继续。” “啊,我是关心师祖身体,想瞧瞧师祖自上次被弟子气吐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看师祖这面色和胃口,完全没有嘛,弟子就放心了。” “行了,扯完犊子就回去吧,你们在这,我有师祖包袱,吃不香。” …… 三人鞠躬行礼,退出房门。 老流摇扇子啧啧称叹,“没想到竟是那样的师祖。” 突然吵着要下山感受人间烟火,且摒弃仙门苦修精神,接受城主的安排进了如此豪华的客栈,带头挑衅天音宗仙规。 不,仙规是他老人家定的,他这行为,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慕月西接话:“没了师祖包袱,是个老顽童啊,可见师祖这个职业多磋磨人,这些年师祖压抑天性多郁闷呀,怪不得气血阻塞。” 老流很认同地点点头,“所以,我打死不接宗主的位子。” 慕月西表示怀疑,“为什么是你接宗主的班,其他四峰主呢。” “你大师兄的身子骨你瞧见了,自己峰头的事都不管,还有那个喜欢绣花的帝姬,不堪重任,再说沉迷炼丹种药的老郁,天音宗四个峰头,就剩我这个可担大任的,镜无宗主跟我提过要我接任副宗主一职,扶鸾宗主早晚回天宫,然后我就是正式宗主。” 流光越说越伤心,一手捂眼,顺着客栈楼梯往下走,“不能想,我先去隔壁酒馆喝两杯解解忧,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喝亏了。” 孑然从不饮酒,老流未将人拽去陪酒,慕月西跟着孑然回了新任城主安排的客房。 慕月西给孑然倒茶,亲自举到眼前,“大师兄,谢谢你,又帮我。” 孑然笑着接过,喝了几口温茶,“你哪天不闯祸不需我帮你善后我才觉得不习惯。” “可是……大师兄你明知我是那个女魔头,为何不揭穿我。” 孑然放掉茶盏,盯着她看,“你躲过无垠天雷,便是躲过死劫,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你新生的机会,我为何要重新将你推上死路。” “可是……我之前做了那么多有违天道被仙门不耻之事,你竟能接受。” “你自己也知做下诸多有违天道的不耻之事,可见你心中有善恶,明道理,辨黑白。世上无绝对恶心,恶人向善可成佛陀,善心转念,可堕地狱。善恶并无界,一切向心,唯心。于我心中,你是我的小师妹,并非南柯楼楼主。还有,你那把销魂呐太过霸道,留在身边平添戾气,还是收起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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