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点点头,继续朝着满是内丹的肉壁走。 路过每个内丹,他都要停下查看一番。 慕月西终于明白,迷阵内,魅同她说的那些话。 当她质疑姥爷对姥姥的感情时,魅说姥爷自然挂心着姥姥,有次姥姥误食毒果,险些丢了命,姥爷不眠不休照顾姥姥整整七日,更是化去半数修为给姥姥解了毒。还有花蟒大将趁机造反,欲夺取滂沱山主位取代姥姥,后被姥爷给扒皮抽筋。 原来并非姥爷记挂着姥姥,而是姥爷担心姥姥肚腹内的小娇妻。 怕是万一六俏姥姥遇难,会直接影响到藏在她肚腹内的娇妻的内丹。 她就知道,可爱又强悍的大熊猫怎么可能看上那个模里模糊不伦不类的老妖婆。 慕月西继续跟着人家,帮着查探路过的浮空内丹,“布谷姥爷,你娇妻内丹有何特征。” “无,特征,凭,感觉。” 一路走来,不少内丹被肉壁上的粘液侵蚀,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则被溶掉一半,更甚至还有的只剩内丹碎片,慕月西禁不住担忧,“我知这话不该说,但布谷姥爷你也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万一你娇妻的内丹被溶 ,你要节哀啊。” 大熊猫并未生气,而是坚定道:“不会,六俏,用的是,我娇妻,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 先前问姥爷喜欢姥姥哪里,他回答脸。 看来实际情况是,姥爷娇妻的内丹完好,才能让姥姥盗用姥爷娇妻那张脸。 想到那张幼态脸,慕月西忍不住追上姥爷问:“您娇妻成年了没?” 姥爷停步,一副纠结的神色说:“快了。” 那就是未成年呗。 熊猫姥爷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姥爷在一处内丹多的地方停留巡查,看来这些都是被老妖吞噬的内丹,他于数百颗绿光幽幽的内丹中寻见一颗泛着银白光晕的内丹。 姥爷小心翼翼捧起内丹,薄唇牵动,很浅的一个笑。 慕月西凑近,不知自己是否眼花,她似乎打内丹光晕里瞧见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一闪而逝,“敢问布谷姥爷,您的小娇妻也是食铁兽么?” 姥爷如视珍宝般将内丹捧在胸前,“是头,小雪狼。” 慕月西顾不得追问这跨物种恋爱,当下找到大师兄要紧,“布谷姥爷,恭喜找到娇妻,但我大师兄在哪儿,你能感应到么。” 姥爷从袖口掏出一个黝黑的瓶子,拔掉瓶塞,从里头放出一只白蚁。 白蚁往前爬,碰到粘液溶化,溶化的部分迅速长全,继续往前爬再溶化再长全……不一会,遍地都是乱爬的白蚁。 姥爷收起瓶子解释:“此乃,三生蚁。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它们会钻,肉壁,将老妖,引出。” 看来往日大熊猫为对付老妖专门做了研究,寻到相克之物,他早便找到这种钻肉壁的白蚁,只要寻到姥姥真身所在,就能用来对付老妖。 肉壁空间太大,蚂蚁分化极快,也要一段时间。 慕月西一边欣赏蚂蚁变身,一边来了兴致,“布谷姥爷,你是如何镬取小娇妻芳心的,我向您取取经,因为我也有想搞成娇夫的那么一个人。” 姥爷垂睫,黑眼圈内的神色十分温柔,他捧着手心的内丹道:“她,经常去我家,偷东西。” “咦?”慕月西惊讶,“偷着偷着,偷走了你的心?不对呀,小狼偷你东西,你不揍她啊。” “她,太小,还,不怕我。” ……
第64章 呐 慕月西一脸八卦地掏出一根细软的银丝, 她对熊猫说,“布谷姥爷,此乃牵引丝,我知你不大会表达, 用了这个, 我可窥探, 不,看清你脑中所想画面。” 她将银丝绕上尾指, 又将另一头绕上熊猫姥爷的手指, “前提是你得心甘情愿啊,你意识中哪怕有一丝半点拒绝, 我都看不到。” 熊猫未言语, 垂眸瞪一眼手上缠绕的白丝。 …… 一百年前, 布谷还是滂沱山附近竹林里的一只懒熊猫。 说他懒一点不假,自蜀地搬到这个无名的小竹林后, 一千年未曾挪窝。 他自小被遗弃,不喜与人相处, 日常睡觉啃竹子种地,他往竹林旁开了一亩地, 种草药种地瓜种苞米种花生。 种地需要浇水,他特意选了个背靠泉眼的地界开垦地皮, 又在地皮边搭建一个小竹屋。 殊不知那泉眼内蕴淡淡灵力, 有助于修行,黑熊精欲占为己有,上门挑衅, 踏毁他的田苗。 布谷本着能不吵吵先动手的原则, 将那个霸道的黑熊精给撕巴了, 熊皮剥离,拔了几根竹子当支撑骨架,做了个熊皮草人用来吓唬鸟雀。 熊皮草人颇有威力,不但吓得鸟雀不敢来啄食,方圆百里的精怪都绕道走。 大家都道竹沟泉眼旁,住着个一言不合便剥皮的暴虐食铁兽,日常无人靠近,路过的行脚妖不晓得关于他的传闻,偶尔会有几个去泉眼汲水解渴的,一般他不理会,但只要到他地里偷菜,轻者将人暴揍一顿,碰到不讲理的他直接给人撕了做辣条。 直到某天,他背着一筐笋回来,瞧见地里的地瓜秧被□□一片,几十个地瓜被盗,地上大大小小无数坑。 这个小贼很聪明,掌握他外出时间规律,专捡着他去挖笋时来地里偷东西,什么都偷。偷完地瓜偷苞米,偷完苞米偷花生。 几天后他照例出门,故意躲到暗处,终于瞧见偷他菜的是很小的一只白狼。 小狼正挥舞着爪子刨坑偷地瓜,他一手倒拎小狼的尾巴,小狼嗷呜反咬他一口。 他将小狼甩地下,看着手指上淡淡的牙印子。 小狼很嚣张,摇着尾巴说:“你这大块头竟敢对我无礼,我可是雪狼族少主,你敢伤我一根毛,我爹饶不了你。” 他化作熊猫身,又拎起小狼摇晃几下,感觉小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扬手一扔,将小狼扔出去。 外头能听见小狼奶声奶气的一句吼:哎呦,我艹你爹。 他走出门去教训狼,小狼早跑没影了。 他化作凶神恶煞的原身,本以为小狼该怕了,再不会来偷菜,没料到第二天,他的苞米少了一大筐。 空空的苞米竿子上挂着个纸条,上头落着一行嚣张的字:我明天还来,嗷呜。 他第二天放下手头一切活,蹲在地边上等那只小狼。 谁知从清晨到日暮,地里风平浪静,狼毛都没瞧见。 晚上,有人从窗户口往他屋里仍石头子,他捡起石头,揉开表面包裹的纸,上头写着:蠢货,被我耍了吧,嗷呜…… 他决定了,一定要逮住那小狼,剥皮做围脖。 不,那么小点,围脖做不成,做个手套也行。 翌日,他打着哈欠走出屋门,瞧见小狼跑出一道白烟直往他屋门口撞来。 好家伙,竟嚣张到如此境地,他怀疑小狼脑子不好使。 小狼于他脚边猛地刹住脚步,摇着大尾巴喘气说:“捉妖师来了,很厉害的捉妖师,快躲。” 说完,拔腿往外跑。 跑了一小段路,又一溜烟跑回来,“我先前偷你菜吃,现在来报信,咱俩扯平了,嗷呜。” 说完又跑了。 不一会,竹林果然来了四个捉妖师。 他撕妖无数,但从未杀过人,毕竟深居简出,一般人也碰不到他。 杀人不难,但他担心一旦杀人,会有无数捉妖师仙修找上门来,他再无宁日。 他揪掉一根毛,幻出个分身,与前来捉妖的人一番周旋,故意灰化在捉妖师的灵剑下。 四个捉妖师取走田地的黑熊皮,得意洋洋出了竹林。 亲眼瞧见捉妖师走了,他才回他一亩地旁的小竹房。 那小狼竟又回来了,正在地里刨坑,坑边是“他”被刺死的地界,旁边还有他的一件外袍,小雪狼一边刨坑一边哭,“说你是蠢货还不信,我都给你报信了,你怎么还不跑啊,这下好了,死的连灰都没了,我只能给你做个衣冠冢……” 他躲在暗处看小狼埋了他衣物,又立了个碑,歪歪斜斜的木碑上刻着歪歪斜斜一行字:蠢货之墓。 他悄无声息落在自己墓碑边,一手拔起牌位,扔一边。 小狼见着他先是眼睛一亮,而后才觉大祸临头,掉头往外跑,被他两步给拎回来。 小狼于他巨掌下拼命挣扎,“爹爹爹,我管你叫爹,饶了我吧。” “你,为何,给我,立碑。” “因为我不会种地啊,你死了我上哪偷吃的呀,天天吃笋,都吃腻了呀。” …… 他松爪,小狼滚地,叼住他衣角,“爹,收留我吧,你死后我给你立碑。” …… “你,真的,不是,狗。”他问。 地上的小狼炸毛,跳脚说:“我纯种雪狼,雪狼族少主,我哪像狗了,嗷呜!” 他很认真回答:“眼。” 小狼气得躺倒。 之后,小狼再来偷菜,他就当瞧不见。 小狼胆子越来越大,从地里偷到屋里,他出个门,若桌上的饭菜没了,肯定是小狼偷吃了。 一次, 他煮了红烧野猪肉和一盘清炒笋尖,小狼闻到香吻打窗户口爬进来,见对方没轰走它的意思,扒拉着小爪子,三下五除二干完一盘青笋。 他奇怪,“你,是狼,为何,不吃肉。” “我要修行,我狼爹说了,食素有助于修行,待我长大,就没人敢欺负我。” 熊猫没说话,埋头吃桌上那盘被小狼挑拣剩下的黑猪肉。 小狼一日三餐来蹭饭,若有一顿熊猫没做饭,它就叼着竹碗跟着他屁股后头转,还叽叽喳喳跟他说话。 熊猫嫌烦,会给小狼炒几个素菜,小狼吃饱喝足,干脆赖上熊猫的竹床,熊猫没轰它走,它便死心塌地住下来。 白天蹭饭,晚上就去泉眼泡泡,很快,小狼修出人身,兴高采烈跑去见熊猫,冲正在田间劳作的熊猫喊:“我好看么我好看么。” 熊猫手里的锄头掉了,望着光溜溜的人说:“你,竟是,母的。” …… 百年时光打竹林掠过,雪狼一族生长极慢,小狼长了些个头,但脸蛋还是稚嫩,一看便是未及笄的少女模样。 少女怀了春,见林子那头的一对獐子成了婚,地头间的灵鼠也下了一窝小崽,一个春风柔和的夜,她精心打扮一番,找上正修房顶的布谷。 “我好看么我好看么。”少女在房顶转了两圈,臭美地摸着插在鬓角的一朵野花。 布谷耳根一红,当初小狼方化形,赤条条站在她面前,问的就是这句话。 “脸太红,唇,也是,不好看。”他看着别扭,“还有,白花,像戴孝。” “我这是涂了胭脂,带了俏,人间上了年纪的姑娘都这么打扮给心仪的男子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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