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亏一篑? 老人笑了笑,不会的。百年大计,怎会败给一个黄口小儿? 轮椅上的老人转动轮椅,地板嘎吱嘎吱地响。他望向窗外飞过的白鸟,从容笑道,“我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他们来。” * 蓝天下,一只白鸽扇动双翼轻盈地飞过,俯冲向朱檐。 这是玉都紫衣卫的镇抚司。 书房里清脆的哨声吹响,麦色的手取下白鸽右腿的竹筒,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张小像。 崔千刀给白鸽喂了些豆子,并没有打开字条和小像,转头准备递给案后正在处理公务的紫衣青年。 书案后的陆清川虽然穿着华丽的紫袍,但皮肤过于苍白,眉眼冷峻,有股苍然的锐气。他没有抬眼,淡声道,“什么事?” 崔千刀把字条和小像呈上书案外侧,回道,“都督,是琼州的荣王世子。” 他又咧开嘴,露出不屑的神情,嘟囔着,“唉,八成估计又是让都督给他找仙女,这个荣王世子真是不成器,偏偏还得荣王和陛下宠爱。我们紫衣卫可是给皇帝陛下办事的人,怎么总听这富贵闲人差使。” 听到属下埋怨的话语,陆清川没有说话,反而笑了笑。 正是因为是不成器的富贵闲人才能让陛下放心和宠爱啊。 崔千刀觑了一眼陆清川的神色,准备照例将字条和小像扔进香炉。 没想到,陆清川合上文书,忽而朝崔千刀道,“算了,给我看看。” 崔千刀在心里笑了声,都督幼时给荣王世子做过伴读,其实是非常重视承诺和情谊的人。 他将字条和小像一并递给了紫衣青年。 陆清川接过,先打开卷起的字条,开头是一句熟悉的“姓陆的”。也是,整个玉都,只有宁怀玉不怕紫衣卫,也不怕他。 确实是要让他找仙女,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还附了一张小像。 陆清川慢悠悠打开这张丹青小像,是一个在琼花树下看不清面容的少女,但两处眉峰上又很清晰地点了两颗朱砂痣。 青年的瞳孔颤了颤,很快平静下来。 “千刀,你此前去小春城打探神剑的下落,是不是还绘制了一对少年少女的画像?再拿给我看看。”陆清川收起小像,将字条和小像一并扔进了香炉。 两张纸很快被点燃,火光一闪,转瞬化作炭灰。 崔千刀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头,胡乱在地上翻找,终于在书房的角落里找到了两幅卷轴。 他双手拉开两幅卷轴,要给陆清川看画像。 陆清川看到了画像上的少女,她眉目如画,最动人的是眉峰上两颗鲜亮的小红痣。 紫衣青年笑了一声,心里在想这两人不掩面容究竟是过于大胆还是过于蠢笨。 但他没有心思再想那么多,皇帝给他下了死命令,要尽早带回神剑。 于是他绕过书案,取过刀架上的佩刀,对崔千刀道,“挑一队精兵,我们去琼州。” 崔千刀连忙扔掉卷轴,终于回过味来,“难道,这画像和小像——都督,我们要不要告诉陛下?” 陆清川又笑了,这次露出雪亮的牙齿,他道,“不必。我们紫衣卫,是贪功的人嘛。” 崔千刀也嘻嘻笑了,先走出书房门,到衙司里清点兵马。 陆清川跟在后面,先骑上披着银鳞甲的黑色骏马,勒动缰绳,“吁”了一声。 黑马吐着热气,马蹄一扬,如烈风般迅速奔向玉都主街。 马背上的陆清川垂着头,计划这次是该在琼州布下十面埋伏,让那两人再无逃出生天的机会。 毕竟,陛下金口玉言,令他们带回神剑。陛下没有提到藏匿神剑的人,自然是让他们紫衣卫不必留人性命,而他们一向是办事最能让陛下心里妥妥贴贴的人。 玉都宽阔的主街上,陆清川领着百十紫衣卫精兵策马奔腾,衣冠楚楚的玉都人无不在脸色发白地匆忙躲避。 紫衣卫办案,从不避让,否则拦路的便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还好那群紫衣卫们很快出了城门,民众们又熙熙攘攘地聚集起来。 他们在想,连紫衣卫的都督都亲自出马,这回又要去抄谁的家呢? 大家心照不宣地对视几眼,连忙关上了临街的铺门,连小贩也早早收摊。 这青天白日的,可不能让这些煞星来敲自己的家门。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涌泉镇 漆黑的夜色下,琼州西市的吉祥客栈。 “笃,笃,笃。” 三楼,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并没有惊扰其他房间的客人。 戴着素纱帷帽的女子站在门外,像是隐没在黑暗里的鬼影。 半晌,见门内无人回复,女子于是压低声音道,“两位道友,我是蕴香。” 先前舟月和朔风两人在春烟楼时留下了联络点,所以蕴香才会寻来。 她此次来,是在城中听闻了魏明身死于素琼园的消息。 三日前在素琼园的案发现场,那魏明的尸体旁不仅另有一具尸体,甚至还留有杀人的凶器。官府查案数日没有结果,只好草草将此案定为斗殴杀人结案。 但蕴香知道,远没有这么简单。魏明毕竟是修士,普通的凡人惹怒他,只怕会和张瑾一样沦落到挖心而亡的结局。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盏提起的昏黄油灯映入眼帘,暖暖烛光后,一个抱胸的少年倚着门框谢谢站着。也许是因为深夜,他穿的是雪白外袍,束一条同色的发带。 朔风看到是蕴香,并没有让她进屋的打算,冷淡道,“什么事?” “魏明是你们杀的吗?”蕴香问。 少年纤长的眼睫覆住他的瞳孔,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是。你大仇得报,可以走了。” 蕴香一怔,居然这么轻易地杀掉了魏明? 可还来不及喜悦,她急急问,“那张瑾的魂魄在哪里?” “我不知道。”朔风转身要关上房门。 这狐妖太过聒噪,不能让她吵醒正在休息的舟月。 不料,在他回头的刹那,少女的虚影再次在月色下凝实。 窗隙透过月光,柔柔洒在舟月脸上,她的面容似真似幻。 舟月看见来者是蕴香,温和道,“蕴香,你来了。” 在少年怔忪的空当,蕴香已经灵巧地钻过门缝,朝舟月道,“仙子,你醒了?” 多亏那盏青莲灯,才让张瑾的残魂不至于变弱消散。她自然知晓,这位来自仙界的少女修为很是不俗。 蕴香脸上满是动容和感激,“仙子又帮我杀了魏明,大恩大德,蕴香没齿难忘。” 说着就要无视朔风,小跑奔向舟月跪下。 朔风立马侧身,挡住想要更进一步的蕴香,挑眉冷眼。 这狐妖把他当空气。 少年背后的白色发带本来垂坠在乌黑的发里,在风吹近时,招摇地晃。 看起来很乖,也看起来比平时更像猫儿。 舟月突然就想轻轻拽一拽那根发带,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其实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少年乌黑的发顶朝后仰,他微微惊呼一声。朔风这次面向舟月,脸红红的,眼亮亮的。 舟月咳了一声掩饰心虚,清声道,“蕴香,不是我杀的魏明。”她弯弯月牙儿似的眼睛,满是笑意和自豪,“是朔风。他很厉害,你应该谢他。” 少年冷哼一声,没理蕴香。他轻快地跳到舟月身边,像撒娇的猫儿,“舟月,你终于出来陪我啦。” 蕴香也知道自己理亏,有些讪讪,本想开口提及张瑾魂魄一事来岔开话题。 没想到,舟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少女摇头,神色微沉,“素琼园里还藏了一个荒园,那里的地下埋着很多白骨,但奇怪的是一个魂魄也没有。我们故意将魏明和另外一个死者的尸体运出那处荒园,也是不想打草惊蛇,让那幕后黑手误以为我们还没发现荒园的隐秘。” “此事,跟刘禧有关,他是魏明的师父。魏明死前,一直在说要给他的师父上供心脏。”朔风淡声补充,“而那刘禧,应当就是素琼园的主人。” “刘禧是十三年前从宫中告老还乡,很多消息说他不久便过世。但这富商也是十几年前来到琼州才发迹,这不是很巧吗?” 少年的声音很冷,在支摘窗吹进的凉风里有森然的杀意。 蕴香来回踱步,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朔风,缓缓道,“我和张瑾还住在涌泉镇的时候,就听闻那里有一位来自州府的商人。现在看来,他便应当就是刘禧了。可刘禧鲜少露面,只是偶尔会开放家宅给穷人乞儿施粥。” 舟月叹了一口气,“穷人乞儿的消失,自然也是悄无声响的。” 蕴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想来这刘禧修的不是正道,而是邪术。 “涌泉镇,这就更巧了。” 朔风走到窗前,琼州城南再行数十里,便是涌泉镇。 他道,“罗刹门所在的听潮楼,就在涌泉镇,离琼州城南只有数十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把他们往涌泉镇引。 一个是巧合,两个三个便是筹谋了。 窗外,似乎有猫儿在月色下的暗巷潜行,朔风眉眼一冷,瞬间拔出右手软剑。 没有来追杀的人,而是一个包袱从窗外抛了进来,很沉,也有很多血气。 舟月皱着眉朝他点点头,这包裹里没有杀器。 于是朔风在木桌上将包裹打开,血气也直喷口鼻。 三个人的脸色都沉下来。 包裹里,是一颗头颅,脖颈切口的血渍甚至还没有干涸。 舟月和朔风都认识这个人,是在澜州城里曾见过的十七。 还有一封沾了血污的信函,写道,“刘禧,涌泉镇,顾府。” “涌泉镇,看来不得不去。”朔风忽而笑了笑,话语很平静,“想瓮中捉鳖?也要看看自己的道行。” 他再清楚不过,这是警告,也是诱饵,让他朔风不得不前往涌泉镇。 朔风平生最恨旁人损毁自己的东西,即使十七只是一个跟了自己只有三年的属下。 罗刹门的门主,用一个虚假的承诺欺骗他三年,令他误以为刘禧已经死去,最后还想设计他死于七护法手下。朔风想到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似乎苟延残喘的老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老人,让刘禧在他的眼皮下活了三年。 “这背后,有罗刹门的手笔。”朔风唤出寂华剑,抚摸许久未曾见血的刀刃,“背弃承诺的人,应当死去。” 蕴香也起身沉声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涌泉镇,张瑾的魂魄,一定在那里。” 舟月没有拒绝,现在他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多一个帮手,也是多一个机会。 她轻声呢喃,注视青绿色的灵力在指尖聚集,“琼州城南,数十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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