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要想灌你酒可不容易,今日容侯倒是反常得合作。”燕君忽然有些犹疑,容瑾诡计多端,不知是否有诈。 容瑾唇角一勾,答得坦然:“美人在怀,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高兴,自要尽兴。再者,也想让我家小白蔹多关怀关怀我。”说着,他手上微一用力,慕白蔹便被拉着坐了下来。 慕白蔹侧过脸,瞪了他一眼。 容瑾则回以得逞的一笑,翡翠色的眼睛望着慕白蔹,流光溢彩。 “君上想知道什么,我都清楚。您不问,我也可以都告诉你。”容瑾转而面对燕君,露出一贯成竹在胸的笑容,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容侯请说。”燕君最是见不得他这副神情,银牙一咬,愤愤搁下狠话,“但凡说错一件,或是漏了一事,寡人便命人砍去你一条胳臂!” 容瑾笑得依然坦然,并没有将燕君的恐吓当回事。倒是慕白蔹出言提出了异议:“君上,这不公平。说错或是说漏,皆是您说了算。万一没错、没漏,您却一口咬定容哥哥说错了,我们可无处申辩。” “无处申辩,那便不用申辩。”燕君冷声道。 “……”也是个不讲道理的。 “无妨。”容瑾倾身揽过慕白蔹,“小白蔹莫慌,燕君向来色厉内荏,话嘛狠是狠,做确实不敢做的。” 你确定?慕白蔹瞥眼一地做人彘的物件,再看燕君阴沉的脸,不怎么相信容瑾的话。 容瑾迎着慕白蔹怀疑的目光,笑了笑:“今夜我完好无损,小白蔹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慕白蔹嘴角一抽:“给你烧高香。” 容瑾愉悦地捏了捏慕白蔹的脸颊:“多烧几炷。” 随后,容瑾从床上走下来,微醺的状态走起路来飘飘忽忽。他直视燕君:“君上有三件事,一直在等我的答案。其一,正始三年,呈给先君燕哀王《长生轮转》残卷的是我,我以此物为条件,换取燕国退兵,破了燕齐楚三国之联盟。” “所以,果真是你!”燕君嗓音陡然拔高,眼中怒色浮起,垂在衣袖里的两只手被握得吱嘎作响,“好你个容瑾!一本《长生轮转》残卷便搅得我大燕不宁!假借长生之名,诱使王兄修习邪术至魔怔,满朝上下疯癫!” 杀意!毫不掩饰的杀意笼罩着容瑾和慕白蔹。 “可笑寡人引你为知己,推心置腹,多从汝之谏言。哪怕你让我血洗朝堂,肃清邪祟,寡人也不曾犹疑!信阳君言说,是你呈的长生术,寡人还不信!!”燕君说着说着,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不愧是诡诈的安国侯,寡人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刷——傲雪手中的柳叶细剑被燕君抽出,直抵容瑾咽喉。 慕白蔹惊得站了起来,而容瑾没有动,仍是言笑晏晏。 “那些年,寡人杀了多少兄弟子侄,你可知道?那些年,又多少无辜少女因长生术而惨遭屠戮?阿霜因此落下病根,只有三日的记忆。”燕君上前一步,剑尖刺破容瑾的皮肤,有一粒血珠滚落下来,染红衣襟。 容瑾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其二,昔日与君上相交,坦坦荡荡,并无欺瞒诡计。先君燕哀王之事,与我无关。长生轮转之术,泯灭人道,不应现世,我还尚有良知,自然不会呈上真的,我给哀王的,仅是些养生驻颜的偏方,当中更无献祭少女的只言片语。” 燕君平稳情绪片刻,冷声道:“可我在那残卷里清清楚楚看到了献祭鲜活少女的记录,容不得你狡辩。” “容某言尽于此。” “其三呢!”燕君并不想在此事上多纠缠,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表情仍然凶恶,但满身的戾气倒是收了起来。看得出来,容瑾在说出“并无欺瞒诡计”这句话时,燕君的表情已经开始松动。 他与容瑾相交多年,也相恶多年。 兄长哀王入魔,此事始终梗在燕君心上。他一直在等容瑾开口,哪怕是他承认了也无妨。他只当自己有眼无珠,错看了容瑾。 如今说开了,燕君只觉心头一阵轻松。嘴上虽没说相信,心里却早已信了。 “其三——”容瑾推开燕君的剑,翡翠色的眼迷离,神情似乎有了几分恍惚,“凌霜贵妃是心病,心病自要心药医。小白蔹通魇术,可入贵妃之梦,打开她心结,助其脱离梦厄。顺利的话……” 容瑾突然止住话头,脸上浮现奇怪的神色,像是在压制什么。 “顺利的话怎么样?” 燕君询问间,容瑾“呕”一声,吐了燕君一身。 “……”燕君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慕白蔹见状,忙过去扶住容瑾。 他虽然言辞间逻辑清晰,但确实醉得不轻。这一吐,便止不住一吐再吐。身子虚软,只能靠慕白蔹的支撑,方能站得稳些。 燕君被吐了一身,面色不渝,拂袖便带着傲雪离去。临去,他吩咐宫人清理干净,为容瑾准备沐浴洗漱的东西。不过,那些准备做人彘的工具和坛子没有让人搬走,似是还想放在这里威慑威慑。 燕王宫宫人的效率一流,燕君前脚刚走,后脚洗浴的木桶和热水就准备齐全了。 宫人们正欲伺候容瑾,容瑾却又作妖,拽着慕白蔹不放:“小白蔹,你容哥哥的身子清清白白,容不得旁人染指。” 言外之意,帮他洗澡。慕白蔹拒绝:“无妨,我不介意。” 容瑾露出了可怜、无辜又弱小的表情。 慕白蔹被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咱们一起洗。”容瑾见慕白蔹不为所动,索性一把抱住了她,死活不撒手。 论耍无赖,容瑾无人能及。 慕白蔹只能依他,她可不想一整晚被熏酒气和呕吐物的酸臭味之中。虽然她知道,容瑾不会真要共浴,但若不应了他,他可能真的就这样一夜抱着她不放手。
第95章 第九章白首盟约不相负 九章白首盟约不相负 容瑾,是第二个有幸被慕白蔹伺候着沐浴的男人。 第一个,是白术小童子。自他出生之日起,都是慕白蔹帮着洗澡的。直到四岁左右某一日,他从西席先生处听到了“男女有别”的话,便死活不愿再让慕白蔹碰他了。 水气氤氲。 容瑾下了水便趴在桶边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慕白蔹捂着眼睛推攘了几下,他也只是呢喃了几声。 就当是给小猫小狗洗澡吧!慕白蔹默默告诉自己,张开指缝再三确认容瑾睡着了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把眼睛往容瑾身上放。 容瑾的皮肤很白,如白玉陶瓷一般。但背上纵横交错了不少伤口,伤口的颜色非常浅,可见时代久远。也许是在封天印中狩猎得来的伤,也许是在秦国对抗他国的战争中负的伤,也许是多年坑人被别人围追堵截受的伤。 最新的那道伤疤,是他为她挡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牵扯之下还是会有淡淡的血丝淌出来。他有伤,又病体未愈,本不该喝这么多酒的。想到这,慕白蔹有些恼他逞强,手上的动作不由加重了力道。 “嗤——”容瑾吃痛,撑开了一半眼睛,“小白蔹,轻些。” 慕白蔹被惊了一下,手中的毛巾滑落到水下:“你、你醒了。” 容瑾用手支着脑袋,眉头拢起:“稍稍休憩了片刻。头胀眼花,小白蔹,你洗快些。” “哦哦。”容瑾睡着还好,这一醒,着实让慕白蔹慌了神。听着他低沉魅惑的嗓音,她小心脏又开始不听话,落入浴桶的那块毛巾怎么摸都摸不到。一不小心,她摸到了容瑾的关键部位。 容瑾呼吸一顿,拿开了慕白蔹的手,嘴角浮起一抹不正经的笑容:“小白蔹莫急,今日醉了,实是力不从心。我们改日。”说话间,他另一只手捞起毛巾,放到慕白蔹手上。 他醉眼迷蒙,看得人心生荡漾。 彭!热血瞬间涌上头顶,慕白蔹略感呼吸困难,再一细想他话语中的意思,又羞又恼,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下的动作迅速起来,三下五除二把某妖孽洗干净就扔床上去了。 “小白蔹~”容瑾语调绵长地唤了一声,酥软醉人。他侧躺着,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拽住了慕白蔹,目光柔柔,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夭寿了!慕白蔹闭上眼睛,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化身成女流氓扑过去。 “阿蔹,过来。”他又轻声开口,声线缱绻缠绵,听得慕白蔹心里痒痒的。 慕白蔹深深吸一口气,依言靠了过去。但她仍然不敢睁开眼去看,虽然她没喝酒,但她现在思绪纷乱,丝毫不受自己控制,跟醉酒了似的。 闭着眼,她感觉到容瑾指腹流连在她耳畔,暖暖的,轻轻的,好似一片羽毛拂过。 “吾心甚喜。”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呼吸间还能听出些许鼻音。 慕白蔹奇怪地睁开去看他,这一看便不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容瑾翡翠色的眼睛里含着水光,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没入身下的被单中。 容瑾哭了!真的哭了! 慕白蔹震惊得无以复加。 “容、容哥哥,你你你怎么了?”她话都说不利索了。 “高兴。”容瑾捏了捏慕白蔹的脸颊,“高兴能这样触碰你,高兴你没在我病着时逃走,也高兴你不讨厌我。” “可以这么高兴吗?”慕白蔹咋舌。 “嗯。”他支起半个身子,更加靠近慕白蔹,遂手腕一动,在慕白蔹错愕的目光中将她的脑袋按在颈窝间。 清浅的桃花香淹没在浓重的酒气里。 容瑾微微低头,拿半边脸蹭着慕白蔹鬓角,亲昵温柔。 喜欢一个人,会忍不住想亲近,会不讨厌他的触碰,甚至下意识就会回应。 连慕白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双手悄然环在了容瑾腰上。 咚咚咚!不知是她的心跳,还是他的心跳。 床幔轻纱飞舞,罩住两人的身影。月夜下,寒梅盛放,华彩熠熠。 楚国。长天岛。 斗转星移阵过,辉夜塔地宫一片狼籍。夜明珠四散碎裂,几乎找不出一颗完整的。坍塌的石块堵住了出口,高若兮和慕白芨被困在里面。 高若兮被法阵余波冲击,半跪在地,身上有多处被碎石砸到的淤青。 慕白芨快步走过去,准备扶她起来。当手碰到她胳臂之时,一丝异样的情绪自心头浮起,下意思,他就松开了手。 骤然松开,高若兮没有准备,踉跄了一下。她疑惑地看着慕白芨:“兄长怎么了?” 慕白芨怔怔盯着自己的手。除了家人之外,他不喜被他人触碰,也不喜欢去接触他人。往日,他与慕白蔹接触时,自然而然,并没有感觉奇怪。今日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十多年不见,生疏了吗? “兄长。”高若兮又喊了一声。 慕白芨回神:“没事,被你的衣裳勾了一下,有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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