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温家是茶商,在赣州不仅有千亩茶庄,还几乎承包了整个南方的茶楼生意。 温老爷是乡绅豪杰,平日广行善事,口碑甚好,自然人人乐意结交。 作为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茶庄买卖打理得很好。 每年六月,夏茶采摘,温家还会在庄子里举办一场铭茶礼。 此时就彰显出了温家的好人缘,即便是面和心不合的安郡王和陈协领一家,也会很给面子地应邀捧场。 温老爷是个好面子的人,每年的铭茶礼都会提前几日去请德高望重的许老先生前来主持。 是以那年,十三岁的陈如月和十五岁的许庭淮皆跟着家人前来。 隆重的三茶六礼开始时,大人们都在品茶交谈,唯有陈如月,悄悄地拉了拉许庭淮的衣服。 陈如月直言自己方才在茶园里丢了方帕子,请许庭淮陪她一起去找一找。 许庭淮自然是迟疑的,但陈如月小小年纪,演技了得,当下落泪:「那帕子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许哥哥就陪我去找一找吧,茶园太大了,跟迷宫似的,我也不敢让丫鬟陪着去,怕待会我们俩都绕晕了头。」 陈家夫人于前几年去世,这是众所皆知的。 但许庭淮定然不知,陈家对女儿骄纵至此,陈如月嚣张跋扈,发起疯来连父亲房里的几位姨娘都敢拿鞭子抽。 她是陈大人膝下唯一的女儿,而且那位已故的陈夫人,还给她生了两个哥哥,均因她姑姑陈贵妃的提拔,在京中领了官职。 据说她大哥还是京中卫戍军营的人。 陈如月泫然欲泣,小小年纪梨花带雨,果真令许庭淮动了恻隐之心。 然后领着她去了茶园子里,认认真真地找帕子。 温家的千亩茶园,无边无际,置身其中,个子高挑的尚能分辨东南西北,矮一点的便要绕糊涂了。 帕子还没找到,许庭淮先昏了头。 倒不是因为他个子矮,少年身姿挺拔,方向感不会差的。 关键是他领着陈如月来找帕子时,先喝了一杯茶。 那茶是经陈如月的手端给他的。 许庭淮浑身发软,瘫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紧咬着唇,额上冷汗淋淋,希望自己清醒一些。 如他所愿,他清醒地看到陈如月一脸得逞的笑,先是脱了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去脱他的。 陈如月身穿小衣,肌肤外露,笑嘻嘻地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 许庭淮涨红了脸,手无缚鸡之力,闭着眼睛不去看她,结结巴巴地骂她不知羞耻。 陈如月将手放在他的唇上,嗔笑道:「先别骂,这叫什么不知羞耻,待会我家丫鬟领人过来的时候,再说不迟。」 许庭淮直接懵了,浑身冒着凉气:「你,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得到你呀。」 陈如月一本正经地看他,勾起嘴角:「赣州的姑娘家谁不喜欢许哥哥,我自然也是喜欢的,我父亲有意攀亲,但听说你祖父不太能瞧得上我,那我可太不高兴了,定然要先下手为强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他身上乱摸,嬉笑:「待会有人看到这番场景,你们家想赖也赖不掉了。」 许庭淮自幼读圣贤书,家风极好,陈如月这番操作,完全是在挑战他的心理防线。 可惜他被下了药,浑身都动弹不得,气急之下,为了清白之身,连咬舌自尽都想到了。 关键时刻,是温卿救了他。 茶园绿影绰绰,温卿的声音隔着老远,隐约传来—— 「我的小猫方才就是钻进了茶园,应该就在附近,你们分开找,一定要帮我找到。」 温卿使唤的都是茶庄的茶农,男女老少都有。 茶农在自家小姐的吩咐下,赶忙地应声,四下分散寻去。 陈如月懵了,从许庭淮身上爬了起来,抓起衣服胡乱地穿,看都没看许庭淮一眼,自顾自地跑了。 茶农都是贱民,她堂堂的陈家大小姐,怎可被贱民之流看了身子。 那日堪称是许庭淮的噩梦。 最后是温卿先看到了他。 少女红着脸上前,别过目光,唤过一名老茶农,帮他穿好衣服,背去了庄舍里休整。 老茶农是个哑巴,比比划划说他像是中了毒,寻了一包味道古古怪怪的土方药,混在茶水里给灌了下去。 休息了一个时辰,闻讯而来的许老先生就过来了。 应许庭淮的要求,温卿只道是他中了暑,被茶农背到这里睡了一觉。 不过此事给许庭淮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强大,之后几年,他对所有的女孩子都产生了抵触。 到了议亲的年龄,家里开始相看合适的女子,均被他以读书为借口,拒绝了去。 直到十九岁这年,温老爷找上了门。 许庭淮对温卿印象还是极好的。 他还记得那少女认真的表情:「许家哥哥你别怕,邹老伯是个哑巴,而且又是我们家的老仆,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少女眸光清亮,羸弱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红晕。 ...... 我搜索了下温卿的记忆,果不其然是有这事的。 说起来温卿真的是个极好的女孩子,自幼乖巧,性格良善。 那年铭茶礼,她无意间看到了陈如月身边的丫鬟,悄悄地在茶水里撒了点东西,又经自家小姐的手,端给了许庭淮。 后来陈如月拉着许庭淮去了茶园子。 温卿心思聪颖,察觉不对,犹豫了下,便带着茶农跟了过去。 要不说,陈如月如此嫉恨温卿,不惜痛下杀手,捅死了她。 听闻这些过往,我有些自责,悔不该答应山魈放过陈如月,我这小相公的仇,怎可不报? 年后二月,许庭淮一行学子启程去了京师。 我在赣州百无聊赖,每日就是茶楼逛逛,听听评书戏剧。 有时是跟我那婆母一起来,包间雅座,只能听到说书先生的声音,看不到人影。 有时是我自己来,那就相当洒脱,坐姿都豪放起来。 赣州很多八卦可以听。 比如陈家小姐害了疯病,安世子每日入府探望,不离不弃。 连陈大人都被感动了,也不顾两家政治立场了,扬言要把女儿嫁给他。 但安郡王家可就翻了天了。 郡王夫妇家法伺候,把安世子打得半死,不准他再出门一步。 深宅大门,如何关得住一只魈。 我在茶楼听戏曲的时候,有一次碰到安崇松,竟大摇大摆地带着陈如月出来逛街。 山魈的脑子果然不一样,为了个陈如月,不惜跟郡王断绝父子关系。 我在茶楼冲他竖起大拇指。 他礼貌地微笑,模样还有点小骄傲。 陈如月畏畏缩缩地在他怀里,一双忽闪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好一对脑子有泡的痴男怨女。 五月,许庭淮殿试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到赣州。 我那富家一方的温家老爹,比许家还要高兴,从城门口开始摆炮仗,噼里啪啦放了一天。 那一天,我和山魈应该都躲在自家屋里没有出门。 天知道,妖怪最讨厌听到炮仗声。 又过了两个月,许庭淮回来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赣州又沸腾了。 温老爹第二次摆了炮仗,噼里啪啦又一天…… 再后来,我就跟许庭淮去了京城。 原本是不想去的,我还想着留在赣州看山魈的笑话。 但许庭淮不肯,执意要带我去京中赴任。 于是我们便收拾了行囊,告别公婆和祖父,离开了赣州。 接下来的事就颇具戏剧性了。 我在京城过得相当精彩。 首先许庭淮状元之才,如戏本子里写的一样,吸引了一众京中贵女的目光。 升官发财死老婆……许庭淮对我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发觉有人想让我死。 那人是宰相家的小姐还是将军家的千金,时隔太久,我已经忘记了。 我懒得跟她们计较,掺了砒霜的茶水,端起来就喝,在她们兴奋的目光下,突然两眼一瞪,闪着奇光异彩,赞赏道—— 「好茶,再来一杯!」 后来又有跟我攀关系的女眷约我泛舟湖上,中途水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猛地将我拽下河。 外面是呼天喊地的喊救声,水底下我踩着那人的头,在他惊恐的面色下,硬把他往下按。 最后是我潇洒地飘出水面,「水鬼」不见了踪影。 …… 反复几次异样,直到京中流传出状元夫人不是人的消息,我才赶忙收敛。 并且入夜时分潜入嚼舌根的那些人家中,来了个七窍流血,倒挂金钩。 我在京中还探听到了一些陈如月小时候的事。 陈家曾是在京中为官的,祖上称得上显赫。 旧时皇城,陈如月的祖父跟老王爷交情甚好。 两家经常走动,导致陈如月从小就有一个关系不错的竹马哥哥——小齐王。 这位小齐王可了不得,能文能武,领兵打仗的一把好手,得他皇帝堂哥的信赖。 我估摸着陈如月所说的做皇妃,兴许就是想嫁给他。 但她晚了,前不久小齐王刚刚娶妻,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 听说原本陈贵妃是打算将侄女接到京中来指婚的。 谁知道陈如月疯了,一年都没见好。 如此,错过。 3 陈如月的故事我只当了个趣事来听,原是未做他想。 因为我答应了山魈不去动她。 但我没想到,她后来会主动来找我。 我在京中待了三年,后来又回了赣州。 原因无他,我与许庭淮成婚后,一直没有孩子。 彼时许庭淮仕途顺利,在京中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修撰官。 人人都道许修撰丰神俊朗,潇洒不羁,手持一把白玉扇,笑的时候明眸善睐,眼睑红痣分外妖娆,迷倒京中万千少女。 别的我不知道,在他高中及第后,有位御史府的小姐,一见许郎误终身,自此不肯再嫁旁人。 眼看那位小姐都二十了,再拖下去真的成了老姑娘。 她爹爱女心切,不惜亲自找了许庭淮,直言做侧室,自家女儿也是愿意的。 但许庭淮不愿意,他委婉地拒绝了。 人人皆知,许修撰与夫人感情甚好。 在外沉稳自持的许大人,回到家中率性如孩童,多年如一日,最喜欢缠着我,待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他穿着一身松散的白衣,懒洋洋地趴在榻几上斗蛐蛐儿,一脸开心的笑。 「娘子,你捉的这只蛐蛐果然厉害,勇猛至极,又打赢了一场。」 「那是自然,如今秋分,天气渐凉,这几日正是拿蛐蛐儿的好时节,你只要记得挑头圆牙大腿须长的蛐蛐儿,一定能拿到战斗力强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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