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羞煞他也! 然而,潘寻龙生平除了好吃,就是爱听,刮风下雨,严寒酷暑,自从来了靖州城,他是一日没有落下知味楼的说书故事,眼下,这羞囧算什么? 潘寻龙透过衣袖缝隙,偷偷瞧那边。 只见那嘴已经被白光一点点包裹,从丁万洋那土金色的脸上剥出。 随着红唇剥除,丁万洋面上没有了嘴,原先该是嘴的地方一片黑洞,瞧过去十分的瘆人。 潘寻龙打了个颤抖。 …… 顾昭控制着元炁,虚浮着红唇将它往白瓷碗搁去,红唇脱离了人的,瞬间失去了娇艳的颜色,蔫蔫耷耷的躺在白瓷碗的碗底。 顾昭看了一眼,寒毛一阵阵的起。 这玩意儿真邪门。 这般想着,一张黄纸朱砂的镇邪符出现在她食指和中指之间。 顾昭目光一凝,“疾!” 黄符粘上白瓷碗,里头那张嘴一点点的化去,最后,白瓷的碗面上出现两道凸起,上下两唇瓣,唇珠微翘,嘴角微微勾起,似有万般妩媚的动人风情。 普普通通的一个白瓷碗,瞬间漂亮了起来。 亲眼看着这红唇哪里来的,丁家夫妇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潘寻龙安慰,“别怕,这黄符瞧过去轻飘飘的,它粘得可牢了。” 刚刚,他抠马车上的符箓都抠不下来。 …… 丁家夫妇看着丁万洋脸上黑乎乎的空洞,既害怕又担心。 丁大鹏避着圆桌上的白瓷碗,挪步到顾昭旁边。 “顾小郎,这,我儿他的嘴到哪里去了?” “在这。”顾昭示意丁大鹏看丁万洋的手,虎口那儿,一张唇微微动了动,里头的舌头舔了舔上下唇瓣。 丁大鹏万万没有想到,当下便又惊又结巴。 “是,是这?” 顾昭点头。 丁大鹏和丁夫人多瞧了两眼。 是了是了,被顾小郎这么一指出来,他们越瞧,越觉得这就是他们家万洋的嘴。 两夫妻懊恼。 他们怎么没有一早就认出来呢! 顾昭倒是理解。 毕竟这嘴长在虎口处,他们惊骇都来不及,哪里会多瞧。 原先长在脸上的嘴,它苍白颜色,丁万洋脸色又土金,两人焦急都来不及,哪里还想着这嘴是不是丁万洋的。 丁夫人担心:“顾小郎,它为什么动不停啊?” 红唇中的舌头时不时的舔邸嘴唇,她在旁边看着,都着急了。 顾昭迟疑:“……可能是渴了吧。” 毕竟,这几日,他们丁家人只照顾了脸上的嘴,没有给这手上的嘴喂食。 “啊,是没有润润唇。” 丁夫人心里还怕着,但听顾昭这么一说,立马拿了帕子,转身要去提桌上的藤壶斟水。 顾昭看了一眼丁万洋,“别急,令郎要醒了。” 听到这话,丁家夫妇连忙看了过去。 果然,床榻上,丁万洋的手指头动了动,眼睫微微颤抖,许是因为那害人的唇离开了身体,也将那死炁带走,他的面色好看了许多。 虽然苍白,起码不是那将死之人的土金色了。 “儿啊!你醒啦?”丁夫人一把扑了过去,丁大鹏肃了肃容,也绷着脸看了过去,训斥道。 “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丁万洋睁眼,“爹,娘……” 因为久躺,他的声音晦涩沙哑,就像是那拉木头的锯刀,难听,刺耳。 丁万洋又说了一句,“娘,我好渴……” 丁夫人连忙回身,“儿莫急,我去斟水!” 斟回水,转身后,丁夫人又犹豫了。 这,这该怎么喝啊? …… 而床榻上,丁万洋稍稍醒了醒神,他终于察觉不对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说话的声音……它好像是从右手的方向传来。 丁万洋的目光顺着声音移了过去。 “啊!” 一声凄厉又惨痛的哀嚎声划破了靖州城宁静的黑夜。 顾昭收回目光。 这迟钝的丁万洋可算是察觉了。 潘寻龙凑近顾昭,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以气音开口,肯定道。 “顾昭,你故意的。”故意不将丁万洋的嘴巴挪回去。 毕竟,那张邪物一样的嘴都能剜出来了,拨乱反正,哪里又是难事了? 顾昭大方承认,“是啊。” 潘寻龙不解:“为什么?” 顾昭看丁万洋。 为什么? 这般大年纪了,镇日就知道瞎玩,还逛花楼,连累家里的老父老母这般受惊吓,他睡一觉起来,什么都拨乱反正了,就像雁过无痕一样,那怎么能行? 起码,他也得吓一吓啊! 这样一来,以后才能学乖嘛! 顾昭无辜:啧,她是个坏家伙了! …… 丁万洋崩溃,他用力的挠头,“爹,娘,我这是怎么了?” “呜呜,好可怕,好可怕!” 丁万洋嘴里喊着可怕,眼睛看着自己手上说话的嘴巴,立马拿被子盖住。 “救我,阿爹,阿娘,救我,我以后不敢了,我听你们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好吓人好吓人。” 丁大鹏绷脸,“你也知道吓人了?你不知道,你之前脸上还长了一张鬼的嘴巴,我和你娘才是被吓得惨,你奄奄一息,我们可是连棺椁都给你打了!” 虽然说着数落的话,但见儿子缩在床脚,拼命的藏手,脸色苍白又惊惧,丁大鹏还是心疼了。 “顾小郎,这?”丁大鹏回头瞅顾昭,目露哀求之色。 顾昭连忙道,“无妨,等天明,雄鸡唱晓,这错乱的一幕也就自动归位。” 顾昭看了一眼丁万洋,尤其是他嘴处空洞的地方,补充道。 “毕竟,他嘴巴那儿被邪物占了位置,上头还沾了些阴邪死炁,今晚得让那炁息散尽,如此,重新归位才能保证不出意外。” “对对对,是要透个味儿。” 丁夫人连连赞同,她转头安慰丁大鹏。 “相公莫忧,左右咱们几日都等了,也不差这一点时辰。” 丁大鹏:“这,也是,儿啊,你就放宽心吧。” 丁万洋:…… 他宽不了心啊! 瞧着这一幕,顾昭偷偷笑了下。 …… 片刻后。 潘寻龙想起自家老爹烦心的命案,见丁万洋虎口处的嘴巴沾了点水,想来应该是不会口渴了,连忙问道。 “丁公子,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吗?” 丁万洋神情蔫蔫的摇了摇头。 潘寻龙想了想,语破天惊。 “那我这么问吧,丁公子,你最后是和谁在亲嘴巴?” 顾昭:…… 顾昭默默的往旁边退了退,将主场让给了小潘哥。 罢罢,她还小,听不得这虎狼之词。 ……
第92章 夜色昏暗,秋风透过门缝吹了进来,屋里烛光摇曳。 随着潘寻龙的话落,屋里静了静,丁家夫妇颇为不自在的相互瞧了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亲嘴呀。 哎哟哟!真是羞死人了。 床榻上,还在神游四方,精神恍惚的丁万洋身子僵了僵。 潘寻龙瞧了一眼众人,不解了。 “本来就是啊,那嘴巴……它总不能好端端的从别人身上长到丁公子身上吧,总得有个契机才成。” 他想了想,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恩!是这样,丁公子那会儿就是在亲嘴巴,反正,旁的缘由我是想不出来了。” 末了,潘寻龙还要侧头看向顾昭,寻顾昭的认可,神情认真道。 “顾昭,你来说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后退的顾昭又露在了人前。 顾昭:…… 不过,老实说,除了亲嘴,她也想不出旁的可能。 想到这,顾昭老实的点头,应和道。 “在理。” “我想也是这样,呃,丁公子应该是和那邪物亲嘴了。” “至于,为什么丁公子没有像其他十一位公子那样毙命,我想,会不会是丁公子你是她的情郎?她嘴下留情了?” 顾昭猜测。 潘寻龙附和:“此言有理。” 丁万洋:…… 他瞧了瞧这相互附和的两人,再让他们说下去,说不得,他连娘子都该有了! 丁万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情人!我就爱谱曲子罢了。” 他有些颓然,“我真不记得了。” 潘寻龙苦口婆心,“丁公子,你好好的再想一想,人命关天的事儿。” “你这几日人事不省,应该是不知道,咱们靖州城已经出了十一个命案了,连你也算进去,得有十二个了。” “我在我爹的卷宗上瞧了,其他十一个遇害的公子,他们和你一样,都是烟柳之地的常客。” 一句烟柳之地的常客,瞬间拱起了丁家夫妇的怒火。 丁大鹏伸手拍了下丁大洋的胳膊,怒道,“瞧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丢脸不说,差点连命都丢了,明儿嘴巴长回去了,你自己去义庄瞧瞧。” “那些人死得惨啊,现在就剩个皮囊蔫耷在那儿,跟个人皮灯笼一样。” 丁万洋瑟缩了一下。 同时,他仍不忘再为自己辩解一句。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真就是爱听曲儿谱曲,我,我,我还是清白的!” 说完这话,丁万洋又羞又窘迫,神情躲闪,颇为可怜模样。 奈何,此时他脸上没了嘴巴,大家都没有瞧出他的可怜。 丁大鹏又拍了一下过去,“快说,那姑娘是谁?清白?清白怎么嘴巴跑你脸上了?” 丁万洋可怜兮兮,“真没,我真不记得了。” 丁大鹏回头看顾昭和潘寻龙,面露为难之色。 “潘公子,顾小郎,这该如何是好?” 顾昭想了想,转身端过桌上的白色瓷碗,问道。 “丁公子,你看看这张嘴,你认得吗?有没有一丝半点的眼熟?” 说完,顾昭翻了白瓷碗上的黄符。 黄符被掀,瓷碗上凸起的唇形淡去,与此同时,瓷碗中一阵红雾笼罩,接着,白瓷碗的碗底便出现了一张红唇。 唇形优美,唇珠诱人,嘴角微微勾起,似有万般的风情。 丁万洋瞳孔震动。 还不待他颤抖,旁边,丁夫人也给了他一掌,直把他的胳膊臂拍得瑟瑟麻麻。 “别抖,丢脸!” “它长你脸上的时候,我和你爹都没有抖呢!” “眼下,它都被顾小郎抓下来了,你怕啥,快好好瞧瞧,这是你认识的姑娘家不?” 丁万洋:…… 他眼睛看了眼四周,见大家果然都不怕的模样,瞬间不敢再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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