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我几乎是发疯似的扑上去,意识一片空白地去撕扯她脸上的东西:“刘娟,刘娟,你怎么了?” 很难相信,那白色的纸裙子像被胶水粘在她脸上似的,撕开一块,便看到她憋紫了的脸色和瞪大的眼睛,在这一刻我心里打了个重重的冷战,迅速把她嘴巴上的纸给撕掉。 “啊!”我们同时惊呼,我触到了她冰凉的肌肤,那张大着的嘴巴,正于一种扭曲的角度僵硬定格着,嘴唇一片黑紫,这是很明显的窒息现像。 我们全都疯了,杨萍疯狂的尖叫:“快报警,快啊。” 任微颤抖着声音在打120急救。 阮丽丽低低地哭了起来,她伸过手,在刘娟的鼻息前探了探,绝望的低嚎:“不……!”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就在看到刘娟瞪大的眼睛那一刻,我已经开始绝望了,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是一片灰,带着惊恐的灰。 她死了,就在五分钟之前,还在宿舍里急匆匆的收拾行李。 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五分钟之后,她就这么离我们而去了。 可是,在我们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她微弱呼吸进出时吹动的纸面。 我不相信,急忙跪起来发疯的将刘娟脸上的纸全部撕掉,急忙给她做心脏腹苏,当我正要往那张扭曲僵硬的嘴巴里吹气的时候,我被任微一把拽住。 “可儿,你清醒一点,刘娟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她刚刚还……。” “她真的死了,别这样。” 救护车的呼啸而来,警车的鸣笛声…… 好多女生看到刘娟此时的相貌,都吓得尖叫着四处逃散。 刘娟的手掌像鸡爪似的张扬曲张着,没有人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了什么,人只有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十指才会曲成这种样子。 我们几个人抱头哭成一团,刘娟的离去像一根青春里不期而遇的剌,将我们每个人的心脏都扎得痛到无法呼吸。 …… 很快,现场便被封锁隔离了起来。 校领导都来了,李精精混在那些人里,他的神色是慌张而难看的。 我们被带去做笔录,大家突然都陷入一种呆滞的状态,身心疲惫,如今再说起昨天晚上发生在李紫身上的那诡异一幕,当场,杨落和阮丽丽就崩溃了,她们什么都不愿意说,那种害怕感,像一层无形的薄冰将每个人包裹。 警局里,我面前坐着的是莫非。 他剑眉间蹙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可儿,你没事吧?” 双手环抱着自己,海澡般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脸上,我一直在颤抖,刘娟的死和阿婆百年归老的去世不同,我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灵观都被颠覆,那种无助和绝望,像刘娟嘴里微微膳动的呼吸,摸不到碰不着,却直入灵魂。 “莫非,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颤抖着问。 莫非没有答应我,而是点了一只烟,递过来:“别害怕,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那种东西存在。” 我接过烟,重重的吸食一口,拿烟的指尖在颤抖:“不,你不明白。” “那就告诉我。”莫非站起来,微微伏身,好看的五官凑近,目光如剑鼓励着我:“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你同学的猝死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也许是一种突然暴发的疾病。” “那不是疾病,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被那条白色的纸裙子给闷死的。”我是相信莫非的,可是如果说出真相,势必就要连李紫怀孕流产的事件一起给抖了出来,所以还是忍住没说。 不过也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跑下楼去看刘娟的时候,自始至终,李紫都没有出现过,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的呆在宿舍里? 莫非叹了口气,他以为我吓傻了:“可儿,笔录可以晚些再做,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先陪你出去吃点东西。”
第18章 不解人情的妖 “你不相信我?”我抬起眼睛看着他。 “相信,只是一张纸,是无法将一个大活人给闷死的,它的密度和力量,都不能达到让人窒息的程度。”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有鬼。” 莫非说得没错,而我却无力地两眼一红,就在这时候,有个警员推开门进来,对莫非说:“师兄,这位绿可小姐的家属来接她。” 莫非‘嗯’了一声,眼角里挂了些困惑。 我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来的家属? 跟在莫非身后从审讯室里出去,远远便看到狐狸一身清爽,白色衫衬,磨成的怀旧白牛仔裤,欣长的身条上,不协调地挂了个浅粉色围裙。 看到我,神色微凛,远远地快步走过来,走到我面前,一句话不说,蓦地伸出修长的劲臂一揽,将我整个拉进了他的怀里。 这没头没脑的举动,顿时把我心里最脆弱的部份给击中,才发现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在这人世间,只有狐狸是最懂我的。 “吓着了?”狐狸一只手环着我的腰抱着,另一只手压在我头上轻轻地拍着。 一直忍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抽泣着掉落了下来,他比我高一个头,我整张脸被他埋在胸口上,正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别哭了,小心鼻涕糊我衬衣上,今早刚换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狐狸的这句话,不解人性,我不怪他,毕竟他只是一只异兽,知道出事后能于家属的身份来警察局里接接我,已经是最有人情味儿的一面了。 我抬起头,从狐狸怀里出来,吸着鼻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莫非一直没走,这会儿,眉宇里多了几分挑衅的味道:“胡先生,那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可儿,她受了些惊,还有血糖低的毛病,拜托了!”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狐狸咧开了大大的笑意。 莫非这才把目光转身我:“先别回学校,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我勉强绽出一抹笑。 狐狸借了渣老板的送货电动摩托来接我,走到公安局大门口,他将安全帽戴在头上之时,才想起问一句:“咦,可儿,你那个莫非哥哥为什么说让我照顾你?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你猜。”我敲了他头顶上一下:“走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啊,就你这样的,还有男人会喜欢?” “我哪样的?” “……一言难尽。”狐狸露出大板牙,迈开长腿坐到了摩托上,留给我一个难解之迷,我哪样的? …… 刘娟的死,成了学校里的热门话题,而且不仅仅是我们同学之间小面积的影响,还在最短的时间里已经扩展成了社会舆论。 我抱着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着本市里滚动播出来的新闻。 还是无法难舒心里的痛苦,短短的时间里,像做了一个梦,刘娟就这样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 电视突然一片黑屏,狐狸一手拿着遥控器,另一只手里端着盘香喷喷的紫色糕点:“别看了,先尝尝我做的芋头酥味道怎么样?” 话完,将我手里的薯片拿过去扔进了垃圾桶里。 其实从局子里回来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给我认真说话的机会,才回到旅馆,他就一头钻进了厨房里捣鼓去了,只到这会儿才出现。 我勉强吃了一点,想要跟他好好聊一聊刘娟的事。 哪知狐狸向我做了个嘘声的手示,说你等等,然后从围裙小兜里摸出一粒红豆,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用指尖轻轻一摁,将那豆子摁成碎粒,然后全神贯注地看了一会儿。 “行,你同学的命就是这样,你别管了,也别伤心,伤心也没用。” 他到是说得挺轻松的,哪里会懂得我们的朋友之情。 我说:“狐狸,你不知道刘娟是怎么死的,她是被一条纸做的裙子给闷死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而且问题不解决的话,我们其他小姐妹也许都有危险。” “绿可,我看你大脑被门挤了吧?”狐狸眨着狭长的蓝眼睛:“别人的事情你管了做什么,你自己可是个长命相,怎么可能会有事?不是说明天叶显就要来收旅馆了吗,你准备怎么办,有打算吗?这安眠小旅馆,是卖呢,还是留着?” “你……。”我气结,也着实无语。 “怎么,我没有说对?承认的话就快点打起精神来,别再做那些无谓的伤心了,行不行?” “你滚。” “可儿。” “滚。” 我把狐狸做的那盘芋头酥端起来扔到了地上,情绪像一座隐忍已久的火山,蓦地暴发了出来。 狐狸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和我对视,最终还是败下阵去,扭头就出了我的房间,还把房门摔得很响,在这种时候,他竟然也朝着我发火。 我颓败的倒回沙发上。 安眠旅馆怕是保不住了,我比谁都难受。 刘娟的死,不可能转眼就忘,那条纸裙子是我一手扔出窗外的,这种自责的感觉,像一条无形的绳索把我捆绑着,浑身想要暴发又喘不过气儿来。 卷缩在沙发里抽了两支美丽香烟,我起身上了四楼。 阿婆的房间一直在四楼,以前我的房间就挨着她,可自从她去世后,因为害怕自己手闲打开她的房门,结果里面已经没了那位慈祥的老人,那种失重感,看一次让人心沉一次。 所以,我才搬到了三楼最顶端的向阳那间。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美丽香烟气息在空气里精致流淌,像我的思念,无处不在。 房间里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而已,阿婆在世的时候,她总是一刻不闲地把小旅馆里里外外打扫得很干净。 她去世后,我不敢动她的任何东西,她的老花镜还放在床头柜上,那本她最喜欢看的书,正于一半折叠的样子放在那里,就好像,还在等待着主人来阅读另一半。 还记得第一次,阿婆将我带回安眠旅馆,她就是坐在这张复古的欧式床上,暖笑着拉开床头柜子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颗红色纸包装的糖说:“可儿,从今天开始,安眠旅馆就是你的家,阿婆就是你的亲人,明白吗?”
第19章 虫孵 我懵懂地点点头,可从那天以后,我就爱上了这种糖果的味道。 之后的十几年里,阿婆总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像变戏法似的拿出这么一颗糖果来,她总说:“别怕,万事有因果,再难的事情,都总会有被解决那一天。” 美好的回忆,有的时候,却像一把长满锋利锯齿的刀…… 我一点点回想着过往,一点点拉开那个小时候以为装着全世界宝贝的抽屉,看到里面,还安静的躺着一颗红色纸包装的糖。 轰的一下,心里的难受再也抵挡不住。 我捂着嘴巴,任泪水在指缝间掉落:“阿婆,没有你,可儿怕是要保不住安眠旅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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