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的人那么多,长明,姬恒,姬洹,姒野,妘哲,己沫,云都那一群人她都喜欢,你何必与一个小姑娘置气呢。” 汐樾那没好气的样子让弥泱觉得有趣,这样的太阴星君已经很久没见过,上一次还是在十几万年前,在下界玩耍时被九头蛟一族得罪的时候,那人回到玄墟走到哪儿都带着杀气,最后跑到自己面前狠狠告了一状,直到九头蛟被消灭干净才彻底消气。 “可是兰裳喜欢洛川,她体内有洛川的残魂。”只要闹起脾气,不管是神族还是凡人都一样,汐樾越是听到那样的说法,越是来气。 “但我不是兰裳,我也不喜欢她啊,我怎么会去喜欢一个凡人呢?她就是没头没脑地说着,你别板着脸,这样会变得不好看。”相伴十几万年,弥泱对眼前的脾性可以说了如指掌,寥寥数语,就将事情摆平。 果然,此话一出,汐樾脸上的愁云散去,她想听的就是那一句话,明知事情就是那样,还是想再亲耳听一遍,她对姝妤本无偏见,甚至觉得这个人族的小姑娘那么讨人喜欢,因此之前同行的时候,两人也曾一路欢笑,但无论是谁,她都听不得那句话,在自己面前说喜欢自己在意的人,十几万年,某些层面上,她早就在潜意识里把神族之主当成她一人的。 摆平这一出小插曲,便该做正事,弥泱将姝妤带到此处,不仅要取出人皇之力,还要将洛川的残魂唤出,这里是兰裳的殒身之地,她要让那抹飘荡了三千年,心思早已变了的残魂看看当日之景,既然要欺瞒自己,占据别人的身体,那就得让他体验一下,亲眼看着挚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痛。 本打算先取出人皇之力,再唤出残魂,然而为了防止那抹残魂作祟,她决定先将残魂唤出,人皇之力暂时留在体内,对小姑娘也是一种保护,可保她灵识不损,残魂之力再强,也无法和人族至强的灵力抗衡。 将银铃幻化成当初那片银叶子的模样,弥泱将一道神力注入姝妤额间,解开残魂上的封印,这些天一直蠢蠢欲动的残魂被松开了枷锁,瞬间在小姑娘体内流窜,想窃取那些强大的灵力,却发现这具身躯如同被寒冰冻住一般,没有一丝灵力流转,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透过小姑娘紧闭的双眼,一道银光晃了过来。 这是旧物?为了看得更清晰些,半道残魂窜出小姑娘体外,银色的叶子,当年从自己颈部摘下来送给兰裳的礼物,顾不得人皇之力未取,残魂从榻上跃起,离体站在神殿内,凡人看不见亡魂,神族却能看到,这抹残魂在小姑娘体内多日,竟然已经化作完整的人形,和榻上的女孩宛若一对孪生兄妹。 “洛川,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出来,不想你只想占据姝妤之体,窃取人皇之力,这是当日你送给兰裳的东西,她已死,你亦早该魂散,这东西,没必要再留在世上。”弥泱说着,徒手捏碎银叶子,银叶子变作几颗银铃落在地上,在残魂的喊叫声中,被地上的神力溶为粉末。 “你为什么非要毁了它,这是我送给兰裳之物,兰裳不在了,便该归还于我。”残魂此刻何其悲愤,然而一抹亡魂,何来喜怒哀乐,无论他是何种情绪,在他的声音里,只充斥着无尽冰冷。 “兰裳已死,你也不该存世,你们之间的一切都该消失于世间,留着它,只会祸害更多无辜之人。”弥泱的语气同样冰冷淡漠,尽管过去三千年,银叶子已经化为银铃,然而上面依旧残留着当年兰裳的气息,因为这抹气息,洛川的残魂就会永远在大地上飘荡。 “贵为天地至尊,为了将我引出,你可真是处心积虑。”残魂似是自嘲,又似嘲讽,神分明可以在封住他的时候将他强行从小姑娘体内剥离出来,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一点点折磨他。 “这里是兰裳殒身前所在的地方,这里留下的印迹皆是她生前所愿,可惜并没有什么是留给你的,洛川,你还不明白吗?兰裳最终选择了苍生,你何必再抱着执念在天地间挣扎。”弥泱对那些冒犯的话语毫不在意,她本打算让残魂看看当日那一幕,在这一刻,她发现那些都不再有必要,这抹残魂,已快要因执念而疯魔。 兰裳选择了苍生,这样的结局洛川尚未身死时就已猜到,然而他总是抱着一丝幻想,认为那个挚爱的人还会为了他回来,变成在天地间飘荡的残魂后,这样的执念更甚,他深知觉得选择苍生不过是自己活着之时的错觉,那一日,他从神口中听到那句话,明知他们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却还是带着几分怀疑,若不是那个人亲口对自己说,他就不愿意放手。 “你一定在想兰裳曾经说过,要你成为天下之主一事。”在残魂想到那日对话的时候,弥泱正好也提起了此事,那不过是欢愉之时的一句戏言,不想那个傻愣的人族小子,竟然把此话当真,“忘了那句话,那只是一句无心之说。”她说道。 忘了?怎么可能忘却,当日的每一句话都还记忆犹新,那些言语变成了执念,支撑着他至今尚未消散,到头来却是轻飘飘的一句戏言,让自己忘了,都说神爱世人,为何神如此残忍,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的信念击碎,残魂疯狂的晃动着,不愿听也不愿接受这一切,他想再次回到小姑娘体内,却无法钻入那具冰封的身躯。 对于残魂对过往的执念,弥泱虽然觉得可笑,却并非不可理喻,她并不会因那些事情真正惩罚这抹残魂,让她无法忍受的不是残魂一直不愿散去,也不是其占据他人的身躯,而是对自己的欺瞒,虽说当日的确是自己失察,但一个凡人的魂魄,做下如此违逆之事,纵使受尽天道之罚,也不足以消其罪孽。 这些时日,为了取得人皇之力,这抹残魂也算发挥了些作用,她本想着不再追究前事,让这个兰裳曾经的心上人重入轮回,重新为人,现在看来,已不需要那样做,这抹残魂的怨念,执念太深,若是重新为人,也极难做一个心思纯良的正义之人,饶是当日斩断关联,洛川那样被逆天改命之人,依旧不能拥有轮回。 “你走吧,这世间再无你容身之地。” “当真不能让我做一回人皇?” 残魂并不愿离开,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旦离开此处,非但做不成人族共主,还会很快魂散,已无法进入轮回道,那时,世间就真的再无洛川,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多么渴望在大地上多留些时日,亲眼看看人族臣服在自己脚下,哪怕只有一日,也足矣,然而给他的回应,只有冰冷的两个字:不能。 “如果我非要做呢?”残魂并没有死心,他在拿曾经的情做赌。 “你区区一介凡人,若不是兰裳曾多看了你两眼,你不过寿术百年便终了,你对神撒下弥天大谎,还有何资格在此处如此嚣张。”汐樾将扼住喉咙残魂托离地面,她早已对那抹残魂忍无可忍,第一次感知到洛川的存在时,她就对那人无半分好感,现在看到一抹残魂在此大言不惭,更是燃起了怒火。 人无法看到亡魂,神却可以,人无法触摸到亡魂,神却可以将其握在手中,只要她指尖稍微一用力,残魂就会被碾得粉碎,残魂在姝妤体内时,早已知晓弥泱对这位叫汐樾的神君非同一般,却未想到竟对她纵容到此般地步,这一刻,残魂才觉得有些慌乱,面前的神尊终不是兰裳。 “汐樾,过来,别脏了你的手。”弥泱把丝丝掐住残魂的星君拉到自己身旁,轻轻平息那些怒火,她一挥手将残魂推到神殿前,身下是万丈高空,“既然你口口声声都是兰裳,那我就让你从这里下去,何去何从,全凭你自己如何?”她对惊恐万分的残魂说道。 这怎会是让自己选择出路,这分明是送自己一条死路,一抹残魂在世间飘荡,本就危险万分,而且还是从万丈高空被抛下,天衹殿周围神力浩瀚,怕是还未落到地面,他就会被这些神力灼得粉碎,即便能侥幸落地,没有了供自己寄存的身躯,他也只有魂飞魄散的结局。 由于魂魄上的特殊气息,他只能寄存在姝妤体内,离开了天衹殿,就再无容身之所,这一场赌局,他终究是输了,他高估了高高在上的神尊对兰裳的在意,那真的就只是一丝元神,如果神愿意,可以幻化出无数个那样的人,他低估了汐樾在神族中的份量,本以为在此等场合,那位神君不敢出手。 只是被轻轻一推,残魂就从神殿中跌落,他看到自己在逐渐飘散,看到兰裳似乎就站在云端,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在那之后,便是无尽的深渊,眼前只有看不到边的黑暗。 “兰裳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真是白瞎了她那一身高贵的血脉。”看到残魂消失在云层中,汐樾依旧恨意未消,心想这样实在太便宜那抹目中无人的残魂。 “当初的洛川可没这么讨厌,兰裳自小在人们的奉承声中长大,能看上那样一个单纯的少年也不足为奇。”弥泱曾去往三千年前,见过那时的洛川,还是人族少年的男子,的确像如今榻上的小姑娘那般招人喜爱。 人族不是神族,无法终其一生保持如初,他们短短百年的生命中,历经各种变故,看过人情冷暖,最后都不会如幼时那般纯良,只有适应了这个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世道,他们才能更好地活下去,洛川虽因改命而获得了特殊的魂魄,然而无论怎么改变,他始终是出自人族,那些出生便带来的印迹,是无法抹去的。 因不愿相信所爱之人会弃自己而去,在大地上飘荡多年寻求未果的残魂,在就要绝望之际,遇上了和挚爱有着相同面孔的无所不能的神,挤压数千年的情绪宣泄而出,却得到陌路人那般冰冷的回应,这让他最终被那些执念吞噬,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神族会好奇下界生灵为何毫无原则,为了目的而反复无常,然而他们都忽略了一点,神之所以可以不为外界左右,永远听从自己内心所想,那是因为神拥有凌驾众生的实力,作为苍生的主宰者,连天道都无法控制他们,而人族,甚至无法决定明日该去往何处。 “你说兰裳她真的爱过洛川吗?”汐樾虽然知道那段往事,绝不知道详细发生过什么,她总觉得兰裳未必真的爱过任何一个凡人。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对于这一问,弥泱大感出乎意料,兰裳和洛川之间发生的一切,用世俗的眼光来看,那就是男欢女爱,而且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一类。 汐樾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感觉,兰裳在苍生和洛川之间选择了苍生,但这个选择并不是非做不可,她可以一手兼顾苍生,一手兼顾爱人,若不是焚祭带来的意外,他们两人分明可以好好度过一生,难道神族化身的一国之君,连隐藏一个凡人的能力都没有吗? 兰裳是否真的爱过洛川,弥泱也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虽然那时自己的一丝元神所化,但自己并不了解她的全部,最初的相遇是偶然,却唤起了那丝元神中人性的一面,在最后做抉择时,她或许已经不再爱他,但在逆天改命之时,她必然是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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