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远顾不得礼仪,跑过去将地上的人扶起,连声问着感觉如何。祁安举起手摸着微痛的脸颊,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体内灵力未受影响,他如遇大赦地看向天钧王,满脸感激,那一巴掌,看似凌厉,实则雷声大雨点小,只是给他个教训罢了。 看他无事,众人松了口气,气氛紧绷的大殿登时恢复平静,连与他针锋相对的妘哲,都露出轻松的神色,若因两人一时斗气之争伤了对方,影响到两国关系,真让人愧疚难安。 “各位,秘籍在此。”窸窣的脚步声伴随着愉悦的男声同时响起,已去多时的姒野和己沫从内殿中小跑出来,看到王的身影,他们正欲下拜行礼,只见王座上白光一闪,王已不见踪迹,王座上方,一道金色王命铭刻在半空中: 五月三十,乾泽畔会合,明日晚间,己沫独自前来。 姬恒读罢,金光散去,众人一拥而上,把两人围在中间,己沫将手中泛黄的旧书打开,翻至中间,残缺的一页之后,黄纸黑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以泽中心为据点,退一丈,各据一方,注灵力于泽中,取国印,置泽上,辅以流霜,禁制自解。 王室密文里有记载,天钧国印,随初代王元荼一同降于世间,传至一百三十五代王兰裳,后因王脉断而失踪,国印只认王为主,持之可号令天钧,镇天下异灵。令天钧四姓没想到的是,消失三千年的天钧镇国之宝,竟然一直被藏于乾泽中,苏婉曾将己沫的魂魄囚于泽中,若国印落于她之手,后果定不堪设想,隐隐有颠覆天钧的忧患。 “左长君,我丹陆是否也有国印?”子莹看着旧书上的一行字小声问道,王室密文里记载的东西,她自然也知道,只是不确定是否为真。 “乾坤二泽,禁制相同,我丹陆国印应该也封于坤泽中。”姚威答道,至于王归来百年,为何迟迟未取出国印,想必是遵天乾地坤,而先开乾泽,后开坤泽之道。 “既然已知破解之法,我王亦有诏令,先请四位大人到国宾馆内休息,后日清晨,我们与诸位同往。”姬恒依次朝丹□□姓行礼,并遣御风军精锐护送四人前往国宾馆,四人拱手还礼后,随御风军朝城南而去。 “阿沫,你的身体,可否撑得住?”在宫城外目送车马离开,他才转身对身旁的女子说道,言语中尽是担忧,他已从巫神处听闻,己沫现今施法需消耗更多灵力。 “王上既然让我入宫,定有办法助我,”己沫虽然年轻,身体也未恢复,但她比其余三人更了解王族,也知道如今天钧的王是何来历,那日在迷糊中,她亲耳听到巫神称呼王为尊上,虽说人间自有人间的规矩,但神的身份并不会随地点而改变。 “奎山,你令他们将国印封于二泽,又在藏书阁内放入秘籍,你何时长出这么多心思?”穹霄宫最高层的观星台上,不设任何屏障,下方的喧嚣亦传不到此处,尘世的浮华都与此处无关,弥泱站于白玉栏杆,难得以这种语气打趣着身边的神君。 “尊上,人心难测,下神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尊上恕下神假传神谕之罪。”奎山对自己的杰作有些得意,若不是在大地上待了三万年,他也不会生出这些想法。 当年事发突然,他奉神谕让四姓在泽中施法,以成禁制,为防止溟洲门阀作乱,觊觎泽中灵息,他假借神谕之名,让四姓掷国印于泽中,再合四姓之力设下禁制。四姓的灵力聚于国印中,禁制上暗藏了国印之力,若想得到泽中灵息,需先让国印认主,国印只认神族,这样一来,就能断绝歹人作乱的可能性。 “北辰可否安好?”弥泱调侃之余不忘询问,神君镇乾坤二泽,需化自身为灵光融于泽底,其余六泽中的神君皆可探其神息,唯有这二泽无法探知。 “尊上放心,若神君有恙,八泽必将异动。”奎山答道,这些年,他来回于八泽之间,直至垠渊归来,玄参十宿,神息相关,若其中一位有异,余下九位皆能察觉,三千年来溟洲安定,这足以说明,至少在八泽底封印神力之处,并无任何异常。 “奎山,我倒是有一事忘了问你,那本旧书,为何残缺一页?”弥泱所说的是记载禁制破解之法的秘籍,己沫翻开旧书那刻,她便看到不齐整的缺口,那一页明显是被人撕扯掉。 “撕掉一页,只是为了便于翻找。”奎山回答道,那本秘籍上记载着溟洲的人文风貌,当日他将破解之法塞入其中,为了能找的时候方便些,便将前一页空白页顺手撕下。 回应他的是一阵笑声,自知这样的原因的确惹人发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谁说神不屑于俗事,偶尔为之,权当取乐之举。 “尊上,破乾坤二泽禁制需要消耗大量神力,我担心您的伤。” “无碍,我自有分寸。” 从始至终,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事,元神之伤非比寻常,神若受伤,身体被刺穿,四肢被砍下,只要元神不受伤,都可快速痊愈,一旦元神受伤,哪怕只是一丝裂痕,都需要耗费时间来恢复。话音刚落便得到答复,心知尊上心意已决,他也无法再劝下去。 大道的千叮万嘱犹在耳畔,破禁之事难免耗及元神之力,那些不可无非是初醒的两月神息未稳,若再受伤,旧伤就更难痊愈,既然早已违背大道之言,弥泱也不再担心身上之伤。 正要走下观星台时,她看到从宫城外一路小跑而来的人影,磨人的小姑娘定是知晓自己在宫中,匆忙赶来和自己闲话,除了那位神君,她可不是喜欢和人闲聊,将就要跑到宫门前的小姑娘指给奎山,她一闪身朝祭司府而去。不需等到明日,今夜便去为己沫施与保护灵识之术。 为何要让自己陪伴一个人族的公主?莫名其妙得了个这样的任务,转念一想,若不看好小姑娘,让她在这个时候给众人添乱,那可就成了大麻烦。奎山只得在大殿内等着,殿门前响起争执声,近侍得了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穹霄宫,他们可不会在意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不是神族,都要被拦,他打开殿门,让近侍将小姑娘放进来, 姝妤瞪着近侍做鬼脸,从小到大,还没谁敢对自己这么无礼,然而那些近侍压根儿没有正眼看她,小姑娘自觉无趣,垂着头走入大殿。 “巫神,王上呢?我听父亲说王上在宫内,所以才赶过来。”她伸长脖子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渴望中的身影,便朝着奎山问道。 “你找王上做什么?”如果是朝臣,有事要奏之时才会入宫面王,但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奎山看不出她能有什么事。 “我就是找王上聊聊,对了巫神,殿门前那两人怎么能这么目中无人?”小姑娘只是在府内无事,想找个人说话,想到刚才险些进不了殿,她免不得对着面前的神君抱怨一番。 莫说你一个小姑娘,就算是你父亲,那些近侍也不会放在眼里。奎山不能说出心中所想,只能用沉默来回答,这些近侍皆是来自少阳,自化形之时,他们心中就只有神族。 “王上有要事在身,哪有工夫陪你闲聊。”他本想让姝妤回去,但不忍看小姑娘失落的样子,尊上离宫时,曾给过自己暗示,于是他说道:“不如我陪你聊聊如何?” 不懂术法,没有灵识,却能入神之结界,他想到小姑娘被封为公主的原因,只是因其自小就能进入尘封三千年的穹霄宫。天地之间,自这座上古宫殿尘封后能自由出入的,加上那些沉睡的神君,也不过十三人,莫不是这个小姑娘身上,残留着神族的血脉?可神君们不能繁衍生息,绝不可能在下界留下后人。 “公主,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问道。 “我是被父亲捡回来的,虽不是姬氏的孩子,不过大家都对我很好。”姝妤脸上溢满幸福的神色,若说被遗弃是不幸的,那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有疼爱她的父兄。 “巫神,你不是说陪我聊天吗?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小姑娘兴致勃勃,此来就是为了探听溟洲的秘密,因为她依稀听闻,王不是凡人,而是神明下凡。 “那你说,你想聊些什么?”奎山虽然好奇,但也不会为一个人族的身份冥思苦想,便顺着小姑娘的话问道。 姝妤也不急着发问,打开近侍送进来的茶壶,壶里飘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她忙给自己倒上一杯,入口甘甜,一丝凉意在喉头化开,仿似带走了夏日的流火。一并送进来的还有几只盛着糕饼水果的翡翠玉碟,小姑娘惊喜的连连点头,一边指着碟子小声念叨着蝶中物,一边大声说着谢谢巫神。 “巫神,你跟我说说乾泽里的那个神,还有其余七泽,里面是不是也有神仙?”她不停往嘴里塞着点心,边吃边说着,两腮圆鼓鼓的。 “你怎么知道乾泽里有神?”纵使是万人之上的四姓之长,也只知乾泽中封印着神力,而不知守护神力的实为神族星君。 “王上告诉我的,就在我和哥哥去乾泽遇到袭击的那天晚上。”姝妤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到她说什么,小姑娘的眼角也垂了下去,如果不是那日她非要挑一块世间罕见的雪玉,就不会引发一连串事件。 先是垠渊的横加阻拦,后被巫神训斥,让她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似乎不妥,那夜听闻王上回宫后,她就悄悄溜进穹霄宫,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坐在榻上的王。看到全身流转着月白色光芒的王,忘情之下她竟叫出声来,榻上的王皱着眉站起来,用一道神光将她从柱子后面拉出来,光影下,她发现王的脸色竟然异常苍白。 “大半夜不睡觉,倒是做起梁上君子。”王淡淡地说着,卷起她朝屋外扔去。 “王上,乾泽底到底有什么?”被神力拘在半空中的她大声叫问道,在被送出大殿前,问完最后一个字。 殿门合上之前,她清楚听到殿内传出一个声音,仿佛来自虚无缥缈中的声音,说着神字。 “王上她是不是受了伤,因为那些人?”小姑娘不安地问道,人们都说让死去之人复生乃是逆天改命之举,违背天道做事会遭天罚。 “你既然知道此举违背天道,为何还要让王这样做呢?”想起乾泽畔之事,奎山心中便浮起怒意,虽然小姑娘也是不忍看着那些无辜之人死去,但身为神族,他更在意的是神之主。 姝妤不知该怎么回答,杵着下巴思索片刻,似乎把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目光炯炯地看向巫神,泽底乃是神,那知晓这些秘密,还能为死人逆天改命的王,是否也是神? “你觉得我会对一个凡人如此尊崇吗?”神族善通听心术,从那道目光中,奎山读出小姑娘所想。 后知后觉的小姑娘完全没悟出这句话的意思,依旧在冥思苦想,王族乃是神明化身,并非凡人,那如今的王到底算不算是神呢?巫神不愿直接回答,还是改日自己亲自去向王询问。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14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