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七魄俱封,我已为她解封,现已无碍,只是不知何时醒来。”奎山答道。 凡人魂魄被封,便形如人偶,若要恢复正常,只需将魂魄解封即可,至于何时醒来,那就要看苏婉自己的造化,魂魄几时归位,她便几时醒来。也亏得早先收了她灵识,焚祭竟看不上这凡人之躯,仅仅封了三魂七魄,弥泱才可轻易将她夺下,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作的孽,总得付出点代价。 “我们上观星台。”话音未落,垠渊一卷衣袖,三人一齐落在泰舆宫的高台上,坐在地上,他还不住嘀咕此地的星辰不及星落屿。 原来他们去了星落屿,奎山后知后觉地摇着头,自己倒是把那个神秘的地方忘到脑后,数万年来,溟洲人族总想着出海寻找那座传闻中的神秘岛屿,殊不知,数百年才显现一次的小岛不过是承星辉倒影洒于海面上,大地上的人们,怎能找到那座浮于高天云海之上的岛屿。 “我决定将绝苍剑取出。”弥泱遥望大地正中的青石道,这便是她此刻将奎山留下的真正原因。 “尊上,此时取剑,是否妥当?”此刻,十方星君尚未完全归位,还有六泽禁制未解,如果现在将剑取出,奎山担心单凭那两位星君恐怕难以维持天地运转。 绝苍剑本为众神之主的伴生神器,平日就蕴养在她体内,就如同殒魄鞭一样,与主人息息相连,弥泱要将剑取出倒也无可厚非。但三千年前,为防止天地闭合,她在剑中注入半身神力之后将剑抛于归藏川内,正是这柄可斩灭一切的神剑,三千年来支撑着岌岌可危的溟洲大地。 “这是我昔日在玄墟时,以星辉和玄墟神息铸造的剑,虽不及绝苍剑,但也是个不错的神器,取出绝苍剑后,我会把封在其中的神力转移到这柄剑中,以这柄剑代替绝苍镇在归藏川中。” 弥泱一眼便看破他的担忧,一挥手,一柄银色长剑横在面前,她握起长剑说道。 “我说这剑竟然能敌得过殒魄鞭,怪不得呢?”垠渊打量着这把月前与自己交手还压住殒魄鞭一筹的银剑,他更想不到的是,绝苍剑之所以不出现在世间,竟然是为了维持溟洲平衡。 “这剑威力不大,但要做个撑天地的工具,还是绰绰有余。”弥泱瞅了垠渊一眼,当初哪是这剑压制住殒魄鞭,分明是他神力不及自己。 奎山仍然疑虑重重,取剑需劈开归藏川,而根据溟洲万年被神力制约的法则,开归藏川需先唤出早已隐匿三千年的天祇殿,神殿现世的前提则是玄参十宿各归其境,现在只有北辰南斗两方星君归位,如何能唤出天祇殿?他知晓尊上必有办法,只是在此间镇守三万载,他不忍看到任何让生灵受难的事情发生。 “劈川取剑,溟洲大地必会震荡,我会让羽嘉布下烬火,罩住归藏川,奎山你通知两国四姓,让他们将潇湘林和乌瑶林内修行之人全部撤离,再给两片树林布下仙障,若不照做,两国贵族的清修之地必毁。”弥泱说道。 她早已考虑好,在和垠渊提起此事的时候,他们就已决定共同劈开归藏川取出绝苍剑,召唤出在川中守护神剑的洞明、隐光二位星君。与其他八位星君不同,这二位同生的星君不掌控九天道数,他们生而司掌邪瑞,负责镇邪祟而兴祥瑞,神君正位则邪念不兴,所以除却司职生死命数的北辰南斗两位神君,让这两人回到十宿之境,倒是更有利于怨魂出没的溟洲大地一些。 “尊上,这样直接劈开大地,是否稳妥?”虽说这样的安排看起来万无一失,奎山还是有些不安,归藏川内安睡着无数等待进入轮回的亡魂,若劈川将他们唤醒,再被焚祭利用,那整个大地之上都会变成怨灵的邪海。 弥泱挥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无论如何,她必须取出绝苍剑,否则下一次再遇到焚祭,她没有十足地把握战胜那个每次出现都比前一次更强的怨灵,暖阳似火,墨色的眼眸却凝如寒冰,“奎山,三日之内,务必让两国将林中事宜安排完毕。”她将银剑收回,一道流光自掌心向东方飞去。 自从三日前将绝苍剑灵召出,取剑已成势在必行之事,那柄同样运化于虚无中和她同生的神剑,已蒙主人感召,再不取出,只怕也会自行破土而出。 “有一事我们需在意,虽说二位星君正位可邪念不兴,但对于已乱了三千年的溟洲来说,若是失去他们镇守,恐怕怨灵更会作乱。” 垠渊说着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洒向沐浴在晨光中的大地。 “怨灵岂能受两位神君压制,他们留在川内,已无任何意义,我既在此,何必让他们来做这等无用之事,溟洲自有溟洲的规矩,若是人族一直依附于神族,只怕他们真的就看不到未来,迎接他们的只有毁灭。”三万年来,弥泱一直想方设法找溟洲困境的破解之法,事已至此,她必须强行为之。 言至于此,奎山才算彻底明白,神族之主想做的不仅是使大地恢复安定,他们更想让人间摆脱神族的掌控。 “垠渊尊上,您不是说若是弥泱尊上尚在,决不助她行星君归位之事?”弥泱走下观星台,奎山忍不住打趣身边的神祇。 “木已成舟,她瞒着我把北辰放了回去,我还能怎么办?”当日之言竟被人给抖了出来,垠渊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心里话,他纵是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继续相助,断无使十位星君天地相隔的道理。 “你的神识为何千年前就醒来?你为何百年前就出现在泰與宫内?”本已走下观星台的弥泱突然折返回来,问起他早早醒来一事。 “这我哪知道,我的神识是你封的。”垠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莫名其妙,他更担心自己刚才的话被听到,稀里糊涂地回答着。 “我要回云都为苏婉稳定心脉,你好好安排丹陆之事,三日之后,归藏川上会合。” 弥泱一想,这话说得也不错,那日在虚无内,她曾问过大道,大道亦未作答,便说道。 虽不想让她离开,垠渊也不敢强留,开川取剑之事关系重大,自己前往是为了稳住川内的亡魂,只能先让她离去,熬过这三日,便可再相见。 “奎山,你随我来。”他的眼神还未从走下观星台的人身上离开,就看到身旁的神君应声而去,偌大的观星台只剩下他一人。 他都没有注意到自从提起早早醒来之事后,奎山一直略显异样的眼神,呆坐半晌,长吁短叹人间烦心事多之后,他顺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一层内殿,往桌前一座,自斟自饮,估摸着姚威已回到府内,才传禁卫去唤四位君长前来议事。 奎山跟着弥泱离开焱城后,他们并没有即刻返回天钧,而是停在归藏川上的云端深处,数千里长的青石大道依稀可见。数千年来,由天祇殿上一瓦落下而成,封存着感应神殿之神力的大道,寸草不生,万人踏过,风吹雨打而不留痕迹,无论好事之人怎么凿刻打磨,愣是没法留下半点印记。 “奎山,垠渊醒来前,大地上可有异动?”风声呼啸,吹散发问之声,却无法吹动他们的衣袍,也无法吹起他们的一缕发丝,流云卷散,唯有他们身下那两片,如被钉在空中一般,纹丝不动。 “不曾,垠渊尊上百年前现身泰舆宫内之前,下神都不曾探到他的气息。”在观星台上时,奎山就察觉出异常,为何神族之主对同生的神祇醒来一事颇有顾虑,他不解玄机,只是照实回答。 垠渊的神识早在太虚之镜内醒来千年,直至百年前才破封印而出,他们皆生自虚无,即便那时弥泱在虚无中沉睡,仍能凭借神息感知到对方所在。 “尊上,这有何不妥吗?”奎山越发糊涂,神识醒来,破解封印,重塑神躯,就如同当日的北辰星君一样,为何尊上如此在意这对神族来说水到渠成的事。 “我设下的封印,并非让他的神识在千年醒来,若非他提前醒来,我也不会此时归来。” 弥泱回想着这些天的所见,这显然不是自然而然之事,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尊上的意思是?”奎山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对,莫不是神族副主当真背叛了玄墟,和怨灵之主暗通款曲,但他不敢随意猜测。 弥泱不再答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回云都,便站在云上,继续朝北方飞去。
第40章 川中剑之二 数万年前,她在大道中推演,得知下界若想摆脱神族掌控,需她与垠渊各舍一半神力,分掷于四方八泽中,五千年内绝不干涉下界之事,以此历时五千年,这些神力会归溟洲所有,替代天祇神殿支撑天地,下界可自成一套成熟的运作法则,亦可自成生死轮回之道,如此便能不再受神族制约。 她曾想待时机成熟,便行此事,不想变化突起,她只能于三千年前提前行事,给垠渊的神识下了五千年封印,散于八泽的灵息亦够五千年运转。原本以为当他们醒来时,溟洲已可运作自如,不想被封于太虚之镜的神识竟提前被唤醒,而且她醒来后探查大地上的灵息,发现已经所剩无几。 “尊上,现在姬恒恐怕还未到达云都,不如先随下神去少阳,羽嘉等了您很久。”奎山越过云层,跨到前面那片云上。 他拐弯抹角地说话,只是为了让弥泱前去亲自带羽嘉前来,那只先天运化的神鸟,性情桀骜,若主人不在,除了神族之人,对谁都极不友好,他是怕让其独自前来,又像上次那般,惹得众人心惊。但他不敢直说,那只神鸟,耳目可观万里,如果被它发现自己在背后议论,没准一不高兴,就把少阳仙泽烧成火海。 好在弥泱并未多问,转头朝东边划去,他立刻化作白光紧随其后。 丹穴山内,羽嘉正在饮用澧泉,这是它当年下界玩耍时所宿的地方,三千年前那场变故后,玄墟空无一人,喜爱热闹的神鸟便在少阳住下,它偶尔缩成山雀大小,随奎山视察各地 ,其余时间皆在山下洞穴中休憩。 啼鸣声带起一阵划破长空的水花,山洞内的神鸟一飞冲天,撞向空中落下的蓝光,蓝光化作人影,被它稳稳接住,兴奋的鸟儿连声长啼,如利箭穿破云霄,惹得仙泽内仙君纷纷探头观望,在空中连转数圈之后,它才在主人的轻拍下稳稳落地。 弥泱从背上走下后,鸟儿将闪着霞光的冠羽在她胸前蹭着,完全像是一只朝主人撒欢的宠物,看不出半分昔日威慑四方凶兽的神威。蹭了片刻,原本欢脱的神鸟突然闪着如火的双目,盯住那身似雪的白衣,烦躁不安扇动着双翅,双翅间两股青色火焰缓缓流向她胸前,穿过衣袍,进入她体内。 她抬起手,抚平羽嘉头上就快竖起的羽冠,连声说着没事,在她不停地劝抚下,躁动的神鸟终于平静下来,再次蹭到她身前。 “羽嘉,我带你去取绝苍剑,我们先去云都,再去归藏川上,好不好?记住不许在凶垠渊。”她将手划过鸟儿绚丽的尾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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