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头,又被沈元夕慌张按了下去。 “三殿下……”沈元夕尽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住不颤抖,“我想,母亲在泉下听到三殿下的这番话,也会很高兴的。” “我从不吝啬夸赞真英雄。”三殿下道,“最近与你父亲见得多了,我认为你父亲,也是赤胆忠心胸有家国的英雄,也必会是个能臣。” “嗯?三殿下和我父亲……” 三殿下点头:“几乎天天见了。” 知道三殿下会出入女儿闺房后,沈丰年每晚都守在小院外,搬个桌椅放好茶,沈丰年明说,三殿下不是不体面之人,若是进去前看见女孩的父亲在,就一定会大大方方现身,同他客气交谈。 于是,三殿下每晚都会和沈丰年喝茶交谈到半夜。 “三殿下……”沈元夕又有了新的疑惑,“《考幽》中说,幽族昼伏夜出,是需要睡觉的。” “是。”三殿下点头。 “那三殿下……何时休息呢?”沈元夕是真的想知道,如果半夜和父亲喝茶,白天又来陪自己,他到底什么时候睡觉? 三殿下一副随它去的淡定模样,平静道:“我也不清楚。” 他根本睡不着,躺下想到沈元夕,腿就又不争气地朝将军府走。 晚上前半夜在沈元夕的闺房前听沈丰年闲聊,后半夜就徘徊在将军府外,跟将军府的守卫玩捉迷藏。 到了白天就正大光明到将军府见沈元夕,满脑子想今日和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她。 “……可三殿下,需要休息的吧?”沈元夕担忧道。 难怪他今日看着,眼神有些迷离。她以为是东苑阳光充足的原因,仔细看的话,他连神情都有些飘浮。 “白天,正是三殿下休息的时候。”沈元夕道,“殿下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 三殿下垂眼,有些不悦。 沈元夕连忙反省,她过于放松,不知不觉就逾越了,敢对着三殿下的事指手画脚了。 半晌,三殿下道:“这样的话,就只能与你相约后日了。” 原来他不悦的是这个! “也好,既然你都如此说了。”三殿下微微一笑,“还真有些困倦了,那我回了。” “哦……哦!”不是错觉,沈元夕从他脸上看到了恋恋不舍的意思。 三王府内,老仆看见空了许久的床上,躺着三殿下了。 他手里捏着一方巾帕,睡得正香。 老仆走去,想要收拾走巾帕,三殿下的眼猛地睁开,艳光一闪,飞过一抹厉色。 老仆解释:“殿下,只是换洗。” “我手里的你也敢动。”三殿下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老仆乖巧收回了手,颤巍巍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五回 ,沈元夕:感觉做三王妃挺好的,有安全感,还有话说(有点心动) 过几章,沈元夕:。(不敢心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6章 玉镯子 三殿下在夜晚醒来,望着寂寥的庭院,又躺了回去。 白天睡晚上醒有何用?晚上是她睡觉的时候,自己就算去了将军府,见到的也只有巡防的护院和沈丰年。 无趣。 送茶饮来的老仆瞧见了,呜呜哭了起来,叨叨着三殿下的起居乱了套,没吃好也没睡好,要出乱子了。 三殿下听得心烦,就说:“我只是颠倒日夜,和他们一样作息,无碍。” 老仆就又嚎哭起来。 “长此以往,会有大灾病,白日那光越来越强,殿下会受不住的……” 阳光对幽族人而言,是减寿的存在,而月光这样温柔下来的光线,才是他们汲取力量又不伤身的根本。 三殿下坐起身,看着比自己父亲还年长的老仆,无奈叹息。 这位老人家是祖母还在时,最为忠心的血仆,立了血誓要世世代代守护幽主血脉。 听说是救过祖母的功臣,也是唯一去过圣山,得见天道的人。传说天道给了他不死之身,只是代价,就是这副无尽衰老下去的身躯。 后来,浸月“窥”到天机,把儿子送往大昭时,将老仆赠给了儿子,令老人家随从保护。 故而老仆既是两代幽主仆从,也是家族中仍然还活着的大长辈,浸月对他说话都要客气几分,三殿下作为年纪最轻的幽主血脉,当然也要忍一忍老仆的唠叨。 在老仆鬼哭的啜泣声中,三殿下拽着他月辉似的长发,想念起了他的乌鸦。 “怎么还不回来。” 他的乌鸦当然也有御风的本事,一封信,三天就能送到边界,按理说,现在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难道是母亲接到信后,要叮嘱的太多,还未写完回信,所以耽误了时间吗? 又是一日,凌晨下了小雨,到午前地面已干了大半,国公府的二小姐来了。 刘玉娴早就想来了,前几日碍于将军府前凑热闹的人太多,这是缓了几天,实在耐不住了,携礼登门。 明面上的理由是来探病,实际上是来问沈元夕和三殿下飞霞山一游的经过。 沈元夕正愁无人说,两个姑娘兴高采烈见了面,到水榭台赏景闲聊。 “早就想来了,只是前几日姐姐病着,没敢来叨扰。这将军府前身可是中宗时期的十六王府,五院六庭,景致闻名华京,皇上特意下旨翻整,还真是漂亮啊……” 刘玉娴说罢,找了个借口,给她的那群丫鬟婆子都安排了事做,要她们到不远处捉蝴蝶去。 “就那个蓝边翅膀的,我刚刚瞧见飞那边去了,你们找去。”刘玉娴指着池塘对面的矮桥。 沈元夕问:“妹妹喜欢蝴蝶吗?” 刘玉娴掩口大笑,“怎么姐姐听不出?刚到二月,这样的天,哪来的蝴蝶。是我想和姐姐说些体己话,不想让她们听到嚼舌头罢了。” 这体己话,自然是问三殿下。 最初,两人都还端着大家闺秀的矜持,不敢过于放肆,说了飞霞山的景,聊了有关月神庙的一些事。 等时候差不多了,刘玉娴才道:“所以,三殿下那天……” 沈元夕点头道:“他穿了身紫,我根本无心看景!” 刘玉娴激动跺脚,恨不得捶穿桌子。 “其实上次姐姐回府,我家长嫂还同我说,瞧面相,姐姐就是个有福气的。哪想姐姐福气这么大,竟然嫁了三殿下。” 那个“嫁”字,听烫了沈元夕,脸一下子就烧红了。 “说起来,华京虽人人都想见一见三殿下,领略他的风姿,却鲜有人想嫁三殿下。”刘玉娴又道。 沈元夕赞同道:“其实,到现在还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一直以为,三殿下那样的人物,是不用娶妻的……”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刘玉娴擦着眼角的泪花,说道:“我知姐姐的意思,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道:“小时候,见长姐省亲回府,华美至极,我就跟母亲说,我也要入宫,将来也要如此气派。我母亲说,人各有命,若你没这个福气,即便这荣华富贵落到你头上,你也留不住。福薄却得了好命,只会折自己的寿数。” 沈元夕听的一愣一愣。 “华京的闺秀小姐们,很少有奢求嫁给三殿下的,道理就跟母亲教导我的是一样的……三殿下那样的人,就算有这好命嫁了,也不一定有福气兜着。” 刘玉娴说完,又快速道:“姐姐不要误会。姐姐跟我们不同,姐姐的父亲母亲,都是要刻在大昭功德殿上的人物,家中有这等大功德,姐姐自然福德深厚。前有皇上青眼,又被三殿下相中,想来,这是姐姐命里应得的。” 沈元夕一时分不清刘玉娴是真的认为她有福气,还是在暗损她。 只是还未等她细想,余光似乎瞥见了三殿下。 沈元夕吓了一跳,定睛去看,三殿下果然在月门旁站着,一身层层叠叠的雪白,还冲她笑了笑。 刘玉娴:“姐姐在看什么?” 她也顺着朝那处望去,三殿下风一样,不见了踪影。 刘玉娴收回视线,接着道:“对了,说起飞霞山,祖母说,她遇到三殿下的时候,京中正流行飞霞纹,就是一种在浮锦上织绣出似云霞的纹样,浮锦灯下映看,自有霞光流动之效。三殿下就穿着那样的衣服,一身妃色……” 刘玉娴又要发疯捶桌,沈元夕却不敢陪她一起笑了。 总不能在他本人的眼皮子底下,露出这等不矜持的癫狂神色来。 后半程,沈元夕神色尴尬的应和着,一旁是刘玉娴滔滔不绝讲她听来的,有关三殿下具体怎样美貌倾城的描述。一旁则是偶尔会飘出来逗沈元夕玩,一脸平静听人夸他的三殿下。 说着说着,刘玉娴给沈元夕介绍起了华京有名的珠宝匠,她腰间的禁步宫绦用了什么工艺,有多难得,又与头上的钗珠如何相配,手上玉镯的雕花镶嵌又是哪位难请的匠人所制。 沈元夕哪个都没听说过,也没见识过。玉质的东西在她身上“活”不过两天,自从十二岁碎了父亲送她的一对玉镯后,她就没敢再戴过这些。 刘玉娴手上的那对镯子是镂空的白玉,上头还镶了金环点缀了翡翠扣。 沈元夕暗暗咋舌,瞧起来就费银子。 “三王府给的礼单,礼部可呈报了?”刘玉娴问。 沈元夕:“……什么?” “没有吗?”刘玉娴不信,“婚旨下了这么久,礼部也该着手准备了,至少纳亲礼和宫里的贺礼该拟出个单子了。” 沈元夕不敢摇头。 她没听父亲提过,好似除了三殿下本人总在府上来去外,其他的都没见动静。 “……好奇怪。”刘玉娴道。 沈丰年从宫里回来,见礼部的人等在前庭。 “大将军辛苦。”为首的起来见礼,坐定后,说起了自己的难处。 三殿下娶亲这事,史无前例,他们就递了个拜帖,想要与三殿下商量后,再看按什么章程走。 只是拜帖每天都递,三王府每晚都去,却连三殿下的一片衣角都没见到。 三王府的门,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进去。守门的要么说三殿下不在府中,要么就说他在睡,白天夜晚都在睡。 思来想去,就先到沈丰年这里商量办法了。 沈丰年神色复杂,摸着下巴半晌没说话。 这他能怎么说,三殿下娶他女儿,又不能他这个丈人作主如何办,还不好说他每天晚上都能在女儿的院外见到三殿下,可以替他们带个话。 正犯愁,忽见三殿下端庄走来,一身雪白,香飘飘的,坐下,耀的人眼疼。 “什么事,说吧。”三殿下尊口一开,礼部惊呆的几位大人才回魂,慌张将拟的几份章程礼单递给三殿下。 为首的捏了把汗,心里庆幸还好自己把这些东西都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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