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元夕又添了句:“我也把她们当家人。” “你就没个小娘吗?”代七巧疑惑。 “没有。”沈元夕摇头。 代七巧恍然道:“大将军是重情义之人。” 说罢,她还有些不可思议,对着沈元夕看了许久,说道:“真不知该是羡慕你,还是心疼你。” 沈元夕这种情况,要是放她家,差不多等于家破人亡,家中无人了。代七巧有些艳羡沈元夕无兄弟姐妹分宠,又怜惜她没兄弟姐妹帮衬,孤苦伶仃。 沈元夕笑了笑,觉得代七巧的心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软许多,往床里缩了缩,给代七巧让了个位置,让她来床上坐。 代七巧显然很是心动,最终,她坐了下来,神情也放松了,眉头舒展了些许,只是没和沈元夕似的窝躺着,而是坐得直挺。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代七巧家的家风甚是严格,她兄弟姐妹多,而身为家主的父亲,只会给有天赋且好学的孩子好脸色。 “我家是开武行的,父亲一手开山剑在璋州很有名,慕名来拜师的人有很多,父亲养了许多的徒弟。” 代七巧的父亲认为,家中的儿女要做众人的榜样,要给他争脸面,因而管教很是严苛。不仅严禁儿子近女色逛花街,还要求女儿也远离这些。 沈元夕听糊涂了。 “女儿……怎么远离?” “所有耽误练功的,让人心思不专的,都不能碰。” 代七巧瞥了眼她的床头的那堆书山,说道:“你这样的,在我家,是要被赶出家门的。” 代家的女儿,不能表现出对粉黛胭脂的喜欢,也不能嬉闹说笑,不便练功舞剑的裙钗,也统统不能穿不能戴。 如果被家主发现,谁私藏了香囊脂粉,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要是生了爱美之心,就会不思练功,是小小年纪心术不正,要不中用了,在武学一道更是走到了头,没得救了。 这种家风之下,代七巧从小对姑娘家的东西都敬而远之,罗衫长裙,她也从没穿过,不看闲书不看戏,每天只勤勉练剑。 “我不是正房所出,想要让家主正眼看我,就只有勤学苦练一条路。”代七巧说道。 沈元夕难以想象,喃喃道:“我要有女儿,定不会这么严苛……” 听了这话,代七巧往深处多想了半分,沈元夕的女儿,那自然是和三殿下生……代七巧窘迫地红了脸,握拳咳了几声,尴尬沉默了下来。 在这种气氛僵硬的沉默中,沈元夕也意识到自己说这话不合适。 “听殿下说,十二家臣都有家传猎幽的绝活,代家是什么呢?是剑法吗?” 她前几日气血亏损,懒散窝在床上时,曾瞥见过代七巧在院子里舞剑热身,一招一式飒爽漂亮,出剑迅速,剑气霍然而出,如闪电裂晴空,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代七巧道:“不是,是剑。” 她也不吝啬,说着,就把软剑抽出来让沈元夕看。 “我家传的,其实就是锻造兵器的秘方,我家锻出来的刀剑刺伤幽鬼后,他们的伤口不会那么快的愈合,这样,即便是扎偏了,没能刺中心脏,也能重伤幽鬼,不给他们疗伤喘息的时机。” “好神奇。”沈元夕小心观察着这把软剑,手指轻轻摸了摸,问她,“这样的兵器,若是人人有一份的话……” “做不到。”代七巧说,“尽管我也不知道这种无法让幽鬼伤口愈合的兵刃是怎么锻造的,但我知道,这种刀剑,一代也才能出一把,有时刀刃如果锈了或是缺口了,那就废了。” “你家现在,还剩多少把这样的刀剑?” “六把。”代七巧道,“我这次是赢了长兄,家主认为我不会给家门丢脸,这才让我接令上京,把软虹交给我。” 说起这些,代七巧眼中有了神采。 这时,陈嫂端着水进来,打断了两个小姑娘的闲聊。 “元宵,该下锅洗洗涮涮了。”陈嫂玩笑道,“衣裳也该换洗了,快来。” 沈元夕到里间洗漱,换下的衣裙搭在了屏风上。 代七巧收了她的软剑,倚在连通门旁,回头望了眼屏风上,笼在水雾中的柔粉衣裙,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目光也飘远了,不知在想什么。 沈元夕刚擦干头发,就听小福嫂说岑大人来了,薛子游有音信了。 沈元夕裹了件披风,快速绕好了头发,匆匆跑去,绕过遮挡墙,先看见的是一抹极其温柔好看的蓝,像今日的天色,是三殿下穿了一身浅蓝。再往上,是他漂亮的银丝长发,层层叠叠随意束在脑后,沉甸甸垂着,两旁还有未束好的,凌乱散着。 他像是睡到中途,匆匆被人拉起来见客,只是看神色,没有半点厌烦,眉眼间似乎还有些愉悦。 三殿下心情不错的样子。 沈元夕看够了,想起自己是来见岑大人的,往旁边一瞧,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陪着三殿下沉默饮茶的岑大人。 岑大人看到沈元夕,就像看到了大救星,起身刚叫了声元宵,又硬生生改口道:“见过三王妃。” 这句可把沈元夕叫难受了,打了个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声道:“岑叔,不用。” 岑大人瞄了眼三殿下。 沈元夕也瞄了眼,说:“不用管他,他不计较这些的。” 沈元夕发话,三殿下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碟,淡笑道:“无妨,随她。” “元宵。”岑大人抹了把汗,还是改回了原先的习惯,说道,“左骑营的张百夫长,你记得吗?” “记得。”沈元夕点头。 “他现今在梓州道外轮值,刚刚我收到他的来信,说看见子游了,他跟个姑娘拿着朝廷的金令,借了他十两碎银和几斤吃食,出了梓州境,朝北边去了。” “……他身边,只有个姑娘,没有别人吗?”沈元夕追问。 “只有个姑娘,没危险,也没看到幽鬼,是大白天走的,说是给朝廷办差,要去一趟漠北。” 沈元夕愣愣听完,又想起依岑叔的行事作风,知道子游借人钱粮,肯定要自己贴补给人家的。 于是,沈元夕翻出钱袋,要把钱给他。 岑叔忙按住钱袋说道:“元宵,不用!将军嘱咐过,要我照料你跟子游,这点是应该……” 三殿下起身,取走了沈元夕的钱袋,放手心掂了掂,笑道:“我给过了。” 沈元夕:“啊?” 岑大人也:“……啊?” 他怎么不知道?哪里给过了?刚刚他在等沈元夕,三殿下突然就飘进来坐下了,之后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哪里给了?给什么了?给谁了? “岑旭你回府就知道了,谢礼我让人送你府上了。” 三殿下说完,又看向沈元夕,眉眼温柔,一看就笑。 沈元夕一拍手,说道:“你是早就知道了吗?” “薛子游和燕帆被我母亲救下,去帮她办事,暂且不会回京,我让郑乾看护着他俩,路上钱两管够,也会很安全。”三殿下说,“他借别人的钱,我已让人三倍奉还了,安心。” 岑大人看了看沈元夕,又看了看三殿下。 而后一拍脑袋,立马明白过来,三殿下怕是早就知道薛子游的下落。 自己还在这里就多余了,该走了。 “多谢三殿下费心。”岑大人一礼。 “嗯,你回去吧,我也替元夕谢谢你关照。”三殿下笑着回他。 岑大人跑着走了,步伐轻快,蹦蹦跳跳,他想快些回家找个人讲讲今天看见的三殿下,也想快点到家看看三殿下往他家里送了什么谢礼。 到家门口,看见两箱的谢礼和三头羊,着实愣了。 这回的也太多了! 他只是听闻薛子游借了旧友十两银和几斤肉干后,托人立马送了二十两替子游还人情债,那边刚把二十两送走,这边就得了如此丰厚的谢礼。 “老爷。”早前打发去送钱两的家仆又回来了,说道,“我走半路,被人拦了,说他们是三王府的人,让我原路回府,不用去道外送银子了,那边有三殿下打点,要大人放心。所以,我这就赶回来了……” 岑大人恍恍惚惚接过自己的二十两,一时间喜上眉梢,拍着大腿感慨道:“良缘啊,良缘!啧,还得是咱元宵!” 将军府内,三殿下凑上前,轻轻嗅了嗅沈元夕发丝沾的清香,说道:“总算是肯出来见我了。” 沈元夕捂住了脸,连指尖都发红了。 “怎么不说话,隔几天不见,再见我就又害羞了?” 沈元夕深吸口气,慢慢移开手指,看了眼三殿下,笑了起来。 “殿下刚刚说,子游是你母亲救下……” “嗯,之后他就为了报恩,去给我母亲跑腿了。”三殿下道。 “是什么差事呢?” “这个啊……”三殿下眯起红色的眼,捏着下巴思索了会儿,说道,“应该是个苦差事。” 沈元夕歪头打量着三殿下,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 “殿下。” 她看出来了:“你是还没睡醒吗?” 三殿下慢悠悠笑了起来,答:“被你看出来了。” 他是在睡觉,听说岑旭去了将军府,知道见沈元夕有戏,直接从床上跳起,披件衣裳就来了。 困是真的困,但高兴也是真的高兴。 看她一眼,能高兴一整天。 作者有话说: 三猫其实是个起床开机启动很慢的人。 起床困难户。 会拖延。 但能见老婆,立马弹射起床,开机速度打败大昭99.9%用户
第34章 前夕 入夜, 代七巧在外间守着。 她一般晚上睡在外间,始终留个耳朵警醒着,等窗外的天蒙蒙亮了, 就睡到晌午起, 热个身后, 中午和沈元夕一起用饭, 下午补一觉,到晚饭前和沈元夕闲聊。 代七巧其实有些失落。 代家接到的命令,是说幽族入侵, 让各家臣自行择人到华京护塔。她拼命赢了长兄,得到家主许可, 代表家族到华京后, 却没看到幽族人, 也没能去护塔。 她只做了三王妃的贴身护卫。 一身武艺, 白白浪费。 虽说三殿下把婚期提前,就证明幽族攻塔的威胁还在, 但代七巧有自己的考虑,她认为同样的路,幽族不会再走一遍, 也就是说, 幽族不会再来劫持三王妃。 直接攻塔不是更有效吗? 而且, 拿家中妻妾来威胁一个男人就范, 根本没用。 若说有效, 女儿都比妻妾有用。而且还得碰上沈大将军这样的父亲, 要是她父亲, 敌人要把刀放在她脖子上, 她父亲肯定会要她自己快些撞死在刀上, 不要拖家族后腿。 这种想法下,代七巧认为,给沈元夕做护卫,就是闲差。 二十七这晚,临近子时,代七巧敏锐地察觉到耳边的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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