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观望着四周的一草一木,突然注意到,喻永朝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师兄?” 白芨察觉到不对,心里一沉,连忙与余光扫了下手中的玉牌。她的红点依旧在玉牌中央,只是其他的圆点沉寂一般消却了。 白芨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右手握住了腰间的伏鹰鞭。 面前的人缓缓转过身。 墨发白衣之下,是一具腐烂的身体! 妖邪之物顶着喻永朝的壳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缠住了她,将她引诱出原本的路线。 白芨没有丝毫犹豫,纵身翻滚,手中伏鹰鞭注入魔气,瞬间抵挡在她的身前。 下一秒,那妖邪之物嘶吼着扑在伏鹰鞭上,脸上腐烂的肉扑簌簌掉落下来,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瞪着白芨。 伏鹰鞭没受到灵露滋养、没经过蚕布擦拭,倒是先尝了块腐肉。 一击不成,那妖物也不继续伪装自己,双手抓着伏鹰鞭,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在地上攀爬。 它的力气大的惊人。 白芨握着伏鹰鞭用内力一振,妖物却丝毫不动。 白芨不是没想过使用魔火—— 只是在这片森林中,若是燃起魔火,定会招惹来更多妖物。 思及此,白芨控制着玉扇,直向妖物射出三支魔箭,把那妖物钉在地上。 身后有气息拂过。 白芨猛然回身,见那白色衣袍与自己愈来愈近,连忙振鞭一挥。 那一鞭子被一纸折扇轻飘飘接了下来。 “恩?这是要杀你师兄灭口?” 眼前的人并不是地上的妖物。 白芨自知打错了人,面对喻永朝的揶揄之意,有些郝然:“师兄是如何找到我的?我一直跟着你的脚步,谁知道突然你就变成了妖……” 眼看着喻永朝的脸黑了下来,她连忙改口:“谁知道我突然跟丢了,还把妖物错认成了师兄。” 喻永朝面色稍霁,看了眼地上动弹不得的妖物,折扇在空中微微一点。 原先地上腐烂的妖物,在白芨的注视下缓缓变成了一株草的样子。 “这是食腐草,汲取尸体的养分生长。你定是走路多看了它几眼,被它拉入了自身构建的环境中。” 他话音一转:“据说这食腐草吸引人的方式也是独特。它能构建出内心怨恨之人的模样吸引人入幻境。” “我进入幻境来寻小师妹时,小师妹一鞭子挥向我,莫不是……” 喻永朝意有所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袍,又看了看地上的食腐草,最后意味深长地将视线停留在白芨的脸上。 白芨:“我不是!我没有!” 别瞎说啊! 她最多只是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大师兄一定是在诓她! 眼前的路与在食腐草幻境中的路并无不同,在食腐草变回本体的一刻起,手中玉牌的红点就恢复了正常的显示。代表着傅正卿位置的圆点逐渐向他们靠近,按正常赶路的速度来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能成功会合了。 白芨继续和喻永朝向前走,这次她再也不敢眼神乱瞄,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认识的花花草草,把她拉入幻境耽搁时间。 只是这次没走出几步,身前人的身影再次缓缓停下。 白芨:??? 只是这次,喻永朝回过头,看着手里的玉牌,脸色陡然阴沉。 玉牌中的圆点并没有再前进,甚至隐隐有后退的趋势—— 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脚下的位置并不安全! 喻永朝定下心神,折扇脱手而出,自他周身十丈的范围划了个圆。 魔气自扇中溢出,缭绕在四周。周围的花草、藤蔓乃至参天的古木,都被释放出的魔气所笼罩。 白芨自知周围有变故,摒着一口气,进入了戒备状态。 师兄这个架势,难道是说,怀疑周围的环境有问题? “破。” 魔气所覆盖的区域逐渐坍塌,宛如彩色画卷般从眼前撕裂开来。一股及其阴邪的气息自下而上,与魔气缠绕在一起。 两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虚假的森林小路之后——是成片成片的食腐草。密密麻麻,一望无际,他们一早就走进了食腐草构建的幻境之中。 此处既然有成片的食腐草,就证明了这里曾经死过很多的人,甚至他们脚下就可能埋藏着无数的尸骨。 白芨看着漫无边际的食腐草,一时失了言语。 “也不知二师兄是否也踏进了此处……” 最坏的情况是,他们三个人都被困在这幻境当中。 一个食腐草所编织的幻境尚能应对。 可若是成千上万个食腐草,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把人引诱来此处,应当如何破局? 喻永朝手执折扇,在空中轻微摇了摇。 一股柔和的微风在这片食腐草原上吹动起来。食腐草并未被惊扰,反而舒展着各自的身姿,而在这微风之下,露出了被食腐草掩盖的森森白骨。 在这白骨堆中,苍凉、悲怆……有千万悲伤的情绪从心底骤然升起,白芨感觉到眼角冰凉,用手触碰,竟拭去一滴泪。 喻永朝也被这股情绪影响,只不过他的症状没有白芨的严重。“小心一些,这阵法有摄人心魄的功效。” 他御扇腾空,顺手把白芨拽了上来,声音放轻:“死者为大,不要惊扰了前辈的遗骨。” 暮色渐起。 喻永朝御扇带着白芨往阵法的边界行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方累累枯骨构成的幻境。 白芨看向手中的玉牌。 代表着傅正卿的圆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白芨捧着玉牌往喻永朝面前递了递:“二师兄在我们身后的位置。” 这便奇怪了。 傅正卿的位置明明是在他们身前,为何此时入了阵落在他们身后? 唯有先找到傅正卿,才能走出这诡异的幻境。 扇子沿着来时路驶去。 在白芨视线范围的尽头,陡然出现一片深红色的衣角。 只是还没等她喊住傅正卿,只见一尊石剑从白骨中破空而出,伫立在此方地界,横在两拨人的面前。
第19章 幻境(1) 白芨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桃林之中。 她缓慢站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四下望去,桃林灼灼,像是永远不会衰败的焰火。 而她方才似乎倒在石桌上。桌上有三坛酒,香气清柔,幽雅纯净,直往她鼻子里钻,勾得她心痒。 白芨拿起一坛,在手里掂了掂。 空的。 她又不死心地把坛子倒过来。 竟是一滴酒也没剩下。 脑袋中还有一些晕眩感,白芨又重新坐回石椅上理了理状况。 她方才和大师兄在一起,从手中的玉牌得知傅正卿就在不远处。 然后呢? 她看见了一把巨大的石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紧接着那石剑颤动,从白骨中破土而出。 再然后她因为石剑的力量晕了过去。 那她的两位师兄呢?是不是也在这里? 酒有三坛,但此刻周围却只有她一人。 这是一处生活气息非常浓的地方。 桃林似乎永远不会衰败一般,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盛开着,显然是有人刻意去用法术维持着这片桃林的开放。 在距离石桌最近的一棵桃树下,白芨发现了几道剑痕。 那几道剑痕并不出自同一人之手。 剑痕有深有浅,力度不同。一道遒劲有力,另一道锐利刺目。自白芨手臂处一直到树冠处,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剑痕,且越是处于高处,那剑痕的威力就越是孱弱。 有人在这里练剑,且练了很多年。 桃林的尽头有一处水潭,水潭清澈透亮,泛着青色的波纹。有时柔和的风卷裹着几片桃花瓣落在水面上,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白芨走上前,去看水中倒影。 她的面容并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她筑基时的样貌。一把檀木簪束起满头青丝,簪尾系了一小段红色束带。而身上的服饰却不是她进入秘境时的那身,依旧是白袍,但款式繁杂了不少,束腰带之上是用银丝线勾勒的祥云。 像是宗门款式。 白芨静静地站在水潭边,直到有个声音呼唤她。 耳边是玉佩相撞的清脆声,显然是那人急着赶来:“诸芨长老,不好了,掌门陨落了。” 那弟子气喘吁吁,白芨一瞥,果然看见那弟子腰间缠绕着双鱼佩,是以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过…… 诸芨长老?掌门? 白芨想再消化一下所得到的信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御剑飞出了桃林,直奔后山。 此时的她就如同灵魂出窍般,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能静静地看着“诸芨”焦急地赶到掌门洞府。 桃林离掌门洞府有一定距离。 白芨站在剑上,脚下是熟悉的触感。身侧的风呼啸着往后奔去,几乎有一瞬间,让她感觉回到了玉昆宗御剑的时刻。 脑中晕眩的感觉也因为这股急促的冷风清醒了不少,“诸芨”迈步走下佩剑,眼睛红着来到洞府之外。 洞府前并不止她一人。 在她面前的,是两位同样穿着白袍的男子,发丝高高束起,背过身去,看不到面容。 诸芨上前一步,声音颤抖:“师兄……” 那两位白衣男子同时转过身来。 白芨不可置信:眼前的两人,正是喻永朝和傅正卿! 既然他们三人都在这古怪的宗门里,一定是与当初在食腐草中出现的巨大石剑有关。 三人彼此对视,眼中都有流光闪过。 诸芨上前一步:“掌门师兄他真的……” 她没有说完,眼角却已经泛红,后半句话直接哽在喉中。 傅正卿摇了摇头:“师妹,节哀顺变。掌门的魂灯都已经……灭了。” 喻永朝喊住了他:“诸卿,我们把掌门的洞府打开吧。” “总归,不能让师兄一个人陨落在洞府。” 掌门洞府的禁制一般只允许本人出入,在掌门这次闭关之前,却叫来了他们师兄妹三人,更改了出入禁制。 他年岁已高,在大乘中期几百年之久,仍然毫无进益。如今寿元将尽,只能强制闭关冲阶。 喻永朝重复着掌门当时对他们三个说过的话:“若是我进阶失败……便麻烦你们一同接管清砚宗。洞府的禁制我已经更改,若是真到我出事那一天,你们师兄妹三人合力便可开启洞府。人生不过不到短短百年,而我们修士拥有漫长的生命,我已然知足。” 一时寂静无声。 最终,诸卿走上洞府前,伸手触碰了那方禁制。 随后是诸朝和诸芨。 三个人的手一同触摸着那方冰冷的洞府,禁制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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