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初来乍到,人地生疏,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舍得花银子的前提下,还真让她打听到不少消息。 如今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主子有十几位,都是这几个月陆陆续续送入宫中的。 一开始,各位如花似玉的年轻美人们也都存了俘获帝心的念头。 即使,抛却那九五至尊的身份不说,英武不凡的大晋第一战神名头不提,当今圣上乃是大晋第一美男子。 单凭那张脸,就够让年轻女子们对他一见情深,芳心暗许了。 奈何,陛下是个不解风情之人。至今为止,未曾宣召任何妃子侍寝。 夜里召人诵经,倒是时常有之。 一开始,各位主子们争相恐后地要去。若是哪位被翻到了牌子,必定欢心雀跃,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去了。 虽然诵经过后,就被赶了出来,但深宫寂寞,眼里心中只有陛下的各位妃子们仍旧前仆后继。 可这个月,还未过半,陛下竟无缘无故斩杀了多名妃嫔。 整个后宫都吓坏了,一个个全都歇了邀宠的心思,闭门不出,生怕杀到她们头上。 如今这后宫,各位妃子们对陛下,可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压根就不存在争宠一说。 但谁又能保证,日后会如何。 万一陛下杀人的兴头过了,回头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热闹,届时争风吃醋,尔虞我诈。 姑娘长成这等天仙容貌,难免招人嫉恨。不识字这事,若是被人知晓,免不了被人拿出来羞辱。 听完灵烟的解释,柳若芊点头,答应不会对旁人说起她不识字这事。又握拳保证,一定好好学认字。 得知念个经念不好就会死,灵芝吓得腿都软了,脸色煞白,差点哭了。低声抱怨说还以为姑娘进宫是个大好事,这怎么还能掉脑袋呢。 柳若芊拍着她的胳膊安抚着:“灵芝,也有不死的妃子,咱不怕啊。有灵烟在呢,你家姑娘好好学就是了。” 灵芝对着灵烟鞠躬作揖:“灵烟姐姐,那你快教教姑娘。” 灵烟见二人听劝,心中甚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地藏经》:“姑娘,这是今日奴婢托喜公公寻的,现在咱们就学。” 如今陛下爱听此经,宫中知情者几乎人手一本,寻一本并不难。 深知此事的重要性,柳若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跟着灵烟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灵芝也跟着一起念。 醉花宫的暖阁内,响起姑娘们轻轻柔柔的诵经声音。 不知何时会被点中诵经,主仆几人分秒必争。 好在柳若芊今日精力充沛,晌午吃过饭,连晌午觉都没歇,就接着学。 嗓子累了,她就默念,主仆三人一直学到了天黑。 一想到随时有可能被召去诵经,吃饭的时候,柳若芊都有些心不在焉,视线频频往门口看去。 灵烟也忧心忡忡。刚了解了真实情况的灵芝,更是把忐忑不安写在了脸上。 直到酉时已过,仍不见人来,主仆三人吊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神经绷紧一整天,又记了不少字,加上没歇晌午觉,一放松下来,柳若芊就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困倦得不行。 洗了个热水澡,待头发擦干,倒头就睡。 醉花宫不算小,新来的宫女和太监都睡在偏殿厢房的下人房内。 主殿空旷,灵烟和灵芝洗漱过后,都在外间的榻上睡了。 --- 长宁宫内。 龙榻之上,一身黑色里衣的陆韧古屈膝而坐,手肘撑在支起的腿上,单手扶额,垂眸不语。 龙榻前方,三丈远,一个妃子跪在地上,手里哆哆嗦嗦捧着一本《地藏经》,磕磕绊绊念着。 发颤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陆韧古眉头微蹙。 站在妃子身旁的全福小声提醒:“薛美人,您大声些,陛下听不见了。” 薛美人被那突然出现的尖细声音吓得一个哆嗦,忙伏地磕头,带着哭腔求饶:“陛下饶命,臣妾错了。” 全福恨铁不成钢地一闭眼,抬眼看向哪怕头痛欲裂,依然不失帝王风度的男人。 果不其然,他抬手轻挥。 全福低声对抖如筛糠的薛美人说:“薛美人,您请回。” 薛美人如蒙大赦,哐地磕了个响头,哆嗦着说了句“谢陛下饶命,臣妾告退”,起身就跑,仪态都顾不得。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全福轻轻叹了口气。 这都是今晚上第二位了,前面那位吴美人胆子倒是大一些,进了三丈之内。 虽然额间冷汗直冒,好歹仪态未乱。端坐在椅子上,念得流利顺畅,婉转动听。 可不是为何,还没念上一会儿,陛下就出声说了“滚”。 这位薛美人呢,一进殿内就跪在地上不起来,连椅子都不肯坐。 念倒是念了,可断断续续,听得人气都上不来,着实难受。陛下还没发话让滚呢,自个倒是把自个吓坏了。 哎,陛下无非是杀了几名假借嫔妃身份行刺的刺客而已,这些小主子们怎么都吓成这般模样。 可陛下行事一向如此,从不与无关人员解释半句。陛下没发话,他可不敢多嘴。 可再这样下去,诵经都找不到人了。 全福心中百转千回,就见榻上坐着的陆韧古突然双手按住了头,轻轻拍打。 全福暗道糟糕。 陛下是个极能忍痛之人,若不是痛得受不了,断然不会做出此举。 顾不上三丈的规矩,全福急匆匆来到榻前,心疼不已:“陛下,奴才再去喊一位美人来可好?” “拿酒来!”陆韧古哑着嗓子出声。 全福尖细的嗓音,窗外夏风的呼呼声,烛火跳动的噼啪声,殿外守夜的小太监们的窃窃私语…… 不管是巨大的,还是细微的,所有响动,在这一刻悉数放大,排山倒海一般挤入他的脑海,宛如大锤在用力砸着。 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鬼哭狼嚎,桀桀怪笑,仿佛万千针刺,在他头颅里来回穿梭。 整颗头,像是下一刻就要炸开。 可恨的是,却从来不会炸。 陆韧古面色已然青白,手指开始微颤。 知道陛下头痛时不喜他人多言,全福不敢再说话。 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送到他嘴边。 陆韧古却抬手挥开。 “拿酒来。”从牙缝挤出的声音裹挟着千钧怒气,压抑着万分痛苦。 针灸,药浴,各种药丸汤药尝试无数,却丝毫没有用处。 既无用,吃它何用,还不如喝酒来得痛快些。 全福眼睛通红,也不敢劝说。 转身向外跑,打开殿门,闪身出去,一连声吩咐。 “你,去拿几坛酒来。” 不管有害无害,有用没用,先顺了陛下的心意,让他开心些总是好的。 “你,去请邹大人,同邹大人说备好马车。” 若是陛下实在难熬,只能提前出宫,赶去庙里。 “你,去把丞相家千金柳美人请来,给陛下诵经。” 柳美人刚进宫,想必还未听过陛下杀人之事,应当不会惧怕陛下,说不定她能念好。 “去!快去!跑着去!”全福急得声音变了调。 小太监们领命,撒丫子狂奔。 全福转身,赶回殿里守着,心中戚戚然。 往年中元节那日,陛下才会如此痛苦。 可今日才七月初十,还差几日,陛下怎的就痛成这般模样? --- “哐哐哐!”“哐哐哐!”…… 夜深人静,醉花宫的院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有如催命一般,接续不断。 柳若芊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习惯性就喊:“灵芝!” “来了,姑娘。”灵芝应了一声,从榻上跳下来,光着脚跑进里间,伸手抱住床上那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姑娘不怕。” “姑娘,奴婢出去看看。”灵烟急匆匆穿好衣裳,踩上鞋子就走。 柳若芊被灵芝抱在怀里,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很快,灵烟去而复返。 一向稳重妥当的灵烟,进门的时候脚下绊在门框上,踉跄了两下。 柳若芊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抱着希望,声音小小的:“灵烟,可是哪里走水了?” 灵烟走到床边,蹲下去,握着柳若芊的手,红了眼眶,喉咙发哽:“姑娘,长宁宫召您,去诵经。”
第7章 想到自己花了一大天,也没认全读顺的地藏经,柳若芊小脸白了又白:“现在就去吗?” 灵芝紧紧抱住柳若芊,呜咽出声:“姑娘,咱不去。” “姑娘,不能不去。”灵烟同样不舍,但更加冷静理智。 不去就是死罪。 去了,或许还有转机,毕竟以前诵经的妃子,也不是全都被杀。 “我去。”柳若芊没活够,不想死。可既然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 “奴婢服侍您穿衣。”灵烟起身,去找衣裳。 灵芝抱着柳若芊不撒手,眼泪哗哗流:“姑娘,奴婢不要您去。” 柳若芊拍拍她胳膊:“好灵芝,听话。” 灵烟拿了衣裳过来:“灵芝,快帮姑娘梳头,外头催得紧,不要害得姑娘去迟了,以免受罚。” 在二人的服侍下,柳若芊穿戴整齐,急匆匆出门。 灵烟和灵芝紧随其后,却在醉花宫门口被告知,只得一人跟随。 看了眼颔首垂眸方寸未乱的灵烟,又看了烟双眼通红泪流不止的灵芝。 柳若芊笑了笑,握住灵芝的手:“好灵芝,你在屋里等我。” 灵芝不说话,攥着柳若芊的手不松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 她怕,怕姑娘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长宁宫那边已经火烧眉毛了,这二人还在磨磨蹭蹭,来喊人的小太监忍不住催促:“哎呦我的小主子哎,您可快着些吧,去迟了奴才可担待不住。” “灵芝,回去。”柳若芊把手抽出来,转身带着灵烟就走。 娇小的背影带着英勇赴死的果决,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长宁宫,寝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陆韧古歪躺在龙榻上,凤眸紧闭,面无血色。 一手撑头,一手举起酒壶往嘴里倒。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颤抖,酒壶随之轻晃,酒水一半入了口,一半撒在衣襟之上,黑色的里衣湿了一大片。 而他仿佛全然不在意,一壶接着一壶地举起。 在他身旁,丢着几个空了的酒壶。 全福站在半掩着的殿门口,双手紧握,焦急不堪。 他一会儿回头,看一眼已经不甚清醒的陛下,一会儿探头向外,伸着脖子张望:“哎哟哟,这怎么都还没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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