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燐展开这团黄纸,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端正无比的云秦字: “绝杀令”。 还按上了一个云秦官家的印章。 云雀:“……” 薄燐:“……” 啊? 云雀奇道:“你听说过么?” 有这回事? 薄燐闭目:“谢邀,人在太液池,刚洗完澡。” • • • 云雀和薄燐分头搜罗了一阵,在不同尸首的口中都找到了这种黄纸,上面的内容别无二致,好似真有一队云秦人,奉着官家的密令,血洗了这座神社一般。 夫妻俩把黄纸拿回了船上。 “不可能。” 白雪楼蹙眉看了看,宰相大人好仪态,就算是摇头,步摇耳坠皆是微微晃动,“至少在我能管到的地方,不可能有这种事。” 白雪楼虽然管不到天子皇家,但她手底下是整个云秦官僚系统。 若是云秦官家做出这档子事,白宰相没道理不知。 周云讫没说话,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是幼帝做的。 云雀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反社会反人类的小皇帝,除了跟太后有关的事情之外,其实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更别说费心思去插手。 云雀也觉得不是云秦人做的。 自打唐水烛禁了通过大静寂海前往扶桑的贸易,会路过佚落妄岛的海船,最多的还是云秦自己的。 云秦人把天御大社的人全杀了,谁来接应货船,谁来打点商港? 就算是要换一批人,那把这些人赶走就好,也不至于闹得尸横遍野,如此难看。 “啧,各位。” 在船桅上警戒的闻征突然开了口,闻大侯爷往桅杆顶端抱剑一坐,长发飞扬,袖袂怒张,确有几分凌云飞鸟的意思。 他用剑鞘敲了敲船帆,惹起众人注意来: “有人来了。” 啊? 刚才还不是四下无人的孤岛么? 众人俱是一惊,抬头向船外看去,确实有很多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 • • 来人皆是前来佚落妄岛修整的异国商队。有金发碧眼,有红发黑肤,但由于特殊的地缘关系,更多的其实是出海谋生的扶桑渔民,长相与云秦人别无二致。 唐水烛只是禁止了同过大静寂海前往扶桑的海上贸易,可没不允许扶桑自己出海谋生。 扶桑国资源匮乏,依海为生,大洋之上还是活跃着很多扶桑人,有商人、有水手、有武士,都是靠大海养活一家老小的。 眼下,这些人群情激奋,往云雀众人所在的海船拥来,为首的是一个金色头发的波斯老爷子,显然是被身后的扶桑人推上来出头的。 小陆用波斯语问道:“老先生,你是谁?” 云雀有些惊讶,早知道小陆饱读诗书,没想到连波斯语都说得如此流利。 云雀自个儿在炎虎关混的时候,跟来自波斯的偃师哔哩哔哩学过几句,如今对波斯话的印象只剩下了几句脏话。 薄燐用神识凉凉地插嘴:“看,这就是为什么小陆能上岸当公务员,你一把年纪了还在打没编制的临时工。” 云雀:“……” 云雀愤怒地踩了薄燐一脚:噗噗噗噗噗噗! 波斯老爷子自称花喇子模,是来自波斯的商会会长,与云秦官家有直接的丝绸合作,就算是当地太守见了也得敬一杯茶的人物。 陆梨衿笑脸低头称是,心说我身后就站着少帝和宰相,你可千万别在这地方跟我摆谱。 花喇子模老爷子不愧这把年纪还在海上跑,心思也是活络,看出了陆梨衿谈吐不凡,自己的身份估计是压不住她的,直戳了当地发难: “神社里的巫女和神官,是不是你们杀的?” 陆梨衿:“……”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您误会了,我们也是刚来。”小陆大夫心里有一万头黄鹂奔腾而过,嘴上还是端得温婉客气,大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高官意思,“这神社的惨状,我们也正……” 花喇子模还没说话,老爷子背后的人却忍不住了: “你放屁——!” 正是把老爷子推上船出头的扶桑人。 陆梨衿淡凉地觑着他,云秦官话学得不错,若不是扶桑本国的贵族,那定是与云秦有私下贸易的走私商人了。 “云秦人,人证物证具在,你有什么话好狡辩?!” 扶桑人青筋暴跳,气鸣自促,唾沫横飞,“天御神社照拂我等多年,对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扶桑人来说,更是如同家人一般。你们这些云秦人,这么多年来,压在我们头上,吃我们的肉、扒我们的皮,现在居然还把我们的家人也给杀害了!” 陆梨衿:“……” 这番话好比一盆狗血,浇得小陆大夫猝不及防,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浑身上下都是脏的。 这扶桑人话音未落,人群立即骚动起来,有几个妇女当场掩面而泣,她们身边的孩子见状,也跟着母亲一同放声大哭。 云雀和陆梨衿对视一眼,她们俩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这种国际场面还是头一回。 云雀好悬才跟上了这个扶桑人的思路。 在这群外国商人看来,“云秦人”都是一伙的,在场哪一个商人,没有被云秦的海关关税宰过一笔? 是以,既然这些尸身口中的黄纸上,写着云秦官字,又盖着云秦官戳,但么就是云秦人做的。 而整个佚落妄岛,也只有这一艘云秦海船,这一伙云秦人。 是以,这些外国人一致认为,就是云雀众人干的! “凡事要讲证据。”小陆大夫面上微愠,被指成杀人凶手,谁也没有好脸色,“你红口白牙咬定是我们干的,可有什么其他证据?” 就因为这些尸体口中的黄纸上有云秦字不成? 笑话,在场哪个国家的海上商人,不会写一两个云秦字? 高丽和扶桑的官方文字都是云秦字呢! 没想到,扶桑人一听小陆大夫这话,露出了一个轻蔑嘲讽的笑意: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陆梨衿心底一沉,刚想说什么,便被人寒声打断: “……啧,吵死了。” 一道漠然又阴冷的少年声音,凉悠悠地斜/插/进/来,在场人俱是一静。 陆梨衿讶然回头。 能把一句话说得如此欠打、又如此威严的,也只有少帝周云讫了。 周云讫本站在一旁看戏,如今似乎是不耐烦了,淡凉地插嘴道: “朕……我当是死了一群什么人呢?不过是一帮跳大神的贱民,这种人和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能再长出一茬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雪楼认命似的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唐水烛虽然不是什么宅心仁厚之辈,但也是个励精图治的君主,怎么会把这个孩子教成这般暴君模样? 那个扶桑人双眼圆睁,他料到了云秦人歹毒,没想到连装都不装,惊怒之下居然说不出话来。 “莫非……” 周云讫双眼微眯,一副傲慢作派,低头打量甲板上的扶桑人时,好似打量脚下蚂蚁那一般: “——你跟神社中的哪个巫女有染不成?” 这话就说得实在难听了。 “你这家伙——!!!” 那扶桑人暴跳如雷,厉声咆哮,“我是武田家的贺!你冒犯了我的尊严,我要斩下你的头!” 这武田贺看来是个有地位的,旁遭武士打扮的成年男子,纷纷拔出腰间的倭刀来,凛凛的锋寒直指船上的众人。 云雀面无表情,虽然这是周云讫自找的,但少帝毕竟身怀“天帝蟠龙”,自然不能死在这里。 她手指一勾,指间碧光磷磷,丝线“梳骨寒”激射而出,交织成一张寒光凛凛的巨网,无声地威慑着众多武士的逼近。 见云雀乍一出手,武田贺脸色骤然一变,他是个有眼力价的,能看出云雀修为深厚,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但是,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武田贺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悍然无畏地望向云雀。他是武田家的长子,为了纱织和明美,向云秦海关点头哈腰就算了,此时天御大社尸横遍野,他要是再能忍让,便是有愧于武士的荣耀! 云雀脑仁子疼:“……” 云雀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毕竟是周云讫嘴贱在先,怪不得扶桑人认死理。 她回过头去,抬起手来。 啪! 云雀手疾眼快,小陆大夫根本来不及阻止,周云讫便狠狠挨了一记耳光! 周云讫被这巴掌抽得歪过脸去,少帝瞠目结舌,面色惊诧,震惊于自己九五之尊之身,居然被云雀这下等人抽了一耳光。 武田贺也是惊呆了。 他看得出来,那个出言不逊的周云讫,才是“主君”的傲慢模样,而云雀这种身手不凡的大能,也只不过是主君身边的“武将”罢了。 哪有奴才打主子的? 这是什么道理? 武田贺内心山呼海啸,一个扶桑人的三观开始崩塌。 云雀可不管武田贺的三观如何,皇帝挨了她一巴掌,也算是吃到了嘴贱的教训,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吧,就当给云秦帝国一个面子算了。 云雀撩起眼睫,冷冷地看着周云讫,后者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脸上高高肿起不说,眼尾还有些泪光。 “太后说过了,你是死是活,我们是不用关心的。” 云雀的眼睛绿得吓人,阴恻恻的威压沉沉逼来,“——当然,我舍不得你死。” 天帝蟠龙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力量。如今云雀的敌人,可是深不可测的“天”,有破坏长城之力的“天帝蟠龙”,可是云雀手里非常重要的一张王牌。 周云讫闻言一愣。 “我会保护你。” 云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周云讫的心口。云雀凑过脸去,少年能闻到云雀身上的气息,是冰冷而清冽的梅花香气: “但是,你再敢乱说话,我还是会打你,打到你知道乖乖闭嘴为止。” 周云讫哑了。 薄燐看了周云讫一眼,眸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云雀没见着这一出,她回过头去,看向武田贺: “走吧,带我去看,你有什么其他证据?” • • • 云雀这一耳光打得很及时。 虽然商人们还是群情激奋,但都忌惮云雀这条疯狗,她急了连自己主子都咬,既然敢扇周云讫耳光,那么在场就没有她不敢打的人。 佚落妄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死了也没有官府来评理,这种狠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扶桑人总算冷静了一些,由武田贺牵头,带云雀一行人去看,神社的巫女神官们,在死前留下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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