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尘息经•第一:将军拓印! 叮叮叮叮叮—— 于此同时乍然响起了另一串轻巧玲珑的声音, 仿佛是无数冰珠撞作一处,说不出的清脆、悦耳、动听。 那是无数把冰雕玉琢的细剑。 野马奔腾似的山间雾气凝成了千万道细剑,寒光凛凛的兵器水平地悬浮在空中, 仿佛是一场横着瓢泼的怒雨。满庭院的梨花碎雪向天倒掠,陆梨衿在拔地而起的狂风里巍然屹立, 嫩白纤细的手指一指小楼屋顶: “诛。” ——咣!!! 摧枯拉朽的钟鼓声正面对撼上了两人的刀光剑影, 天地间陡然沉默了片刻,既而辟开灭世般的狂响! 方圆百里的灵子通通被析出,流淌成明明灿灿的河流;附近的百姓惊异地抬头向天,那是薄燐的炼炁被钟鼓声冲卷上了云端——如有实质的刀风凝结成了颜彩不一的梅花花瓣, 在天际铺来一剪艳色彻骨的火霞。 晨钟老人叹息:“后生……” 暮鼓老人叹息:“可畏——” 咚!!! 晨钟二响天地无路,暮鼓二声恭送鬼神! 薄燐大骂了一声娘, 把陆梨衿扯向自己身后:他没想到这俩老鬼杀心如此坚定, 就算消耗自己本元也要钟鼓连奏——但晨钟暮鼓顶多折个几年阳寿, 他们两个可能马上就要见阎王了! “鹤老爹!!!”薄燐怒道,“你茅房上完了没有?!” 回答他的是一道悠容淡逸的男声, 仿佛被溪水无意拨响的古琴: “不急, 不急。” . . 陆梨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世界似是被一滴琥珀所包融, 陡然沉进了旷远无边的静寂里。 不能——动了? 不,不止她一个……事实上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老人们雄浑的炼炁冻结在了长空之下,仿佛是被寒冷瞬间摄住的惊涛骇浪,在天光下眩出颜彩不一的华光来。 万物停止了运转。 地面上不知何时生成了一张太极图,庞然到覆盖了整个四季雪的林海。光芒明灭呼吸,阵图缓缓轮转,黑白双鱼相抱相逐,空气里滋长出无数纵直铺陈、运笔凶险、造型奇谲的道符诡箓。 静、静、静。 晨钟暮鼓老人的脸上齐齐变色—— 德充符? “你们两个小鬼,如今都老成这个模样了?” 悠远醇厚的男声冒着臆想中的松木沉香,自高空缓缓溅落。一道人影飞浮在天光之下,道冠整肃、袍袂翻飞,仿佛是凌于万顷茫然之上的一剪月光,仙气凛然、尘垢不染,连天穹最深处的行云都不敢在他衣襟上停留。 来人眉眼端方俊逸,气质温润清和,长发漆黑如墨,耳边却各有一绺雪白色的长长鬓角。 ——鹤道长果然玉树临风。 “……”晨钟老人气势陡然消却,面色里居然有几分诚惶诚恐,乍一看活像孙子见了爷爷,“学生不知道长在此——” 鹤阿爹垂下无悲无喜的眼神,一扬怀中斜抱的雪白拂尘: “去。” 哗! 他轻描淡写地一挥拂尘,却挥出了催城拔寨般的飓风!天穹上黑海一般的密云被挥得一干二净,耀眼的天光重新泼向人间,晨钟暮鼓二老连同着脚下的屋顶仿佛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抹去——他们倒是没有消失,只是飞出了千里万里! 这是何等搬山填海的巨力—— 砰! 仙气飘飘的道长……炸了。 炸了? 炸了。 陆梨衿:“……” 薄燐:“……” 就,挺突然的。 道长炸成了一团雪白色的云雾,白鹤的银羽纷纷而落。一道影子自云雾里笔直地下坠,薄燐伸手去接——可惜鹤阿爹重新化为了鹤身,体重却没有减为白鹤的意思,成年男子的体格从高空掉下来的后果就是薄燐的双臂脱臼,鹤阿爹歪着长脖子哇地一声呕出老大的一口血: “……奶奶的,本道长又得少活几年,呕——” . . “喂,”闻战撩起门帘,裹来了一身苦了吧唧的药味,“起来,喝药。” 苏锦萝蔫巴巴地窝在被子里,强撑着力气给了他一记白眼: 呕。 悍将一战结束后,虽然山贼被一气剿灭,但烟罗镇死伤惨重,几乎家家都悬了白绫吊唁。大概是封老元帅的意思,断了一臂的苏锦萝被人接到了大凉州的紫篁城,顺带着捎上了半死不活的闻战——两人在江湖第一医派沁园春的医馆里占了个小别院,从此筋骨皮都泡在了无休无止的草药里: 闻战疑心自己再躺下去,背上都能长出个鹤阿爹一般大的灵芝来。 云雀的铁云裳帮闻二少爷挡去了大部分的伤害,闻战几乎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地窜了起来——沁园春的大夫嘴上是客客气气,却半点没让小少爷踏出别院一步的意思,一问就搬出闻家老爷子来压他: “这是闻老太爷的意思,少爷若有异议,自可写信知会老太爷。” 闻战:“……” 这信从大凉州往太原一来一回,最早也要一个多月,敢情本少这一个多月都要在你这三寸地界窝着? 干! 苏锦萝一撩金色的睫羽:“你别多事,这是为了你好。” 若放在以往,闻战早就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还轮不到苏锦萝教育他怎么做个“听话儿孙”——但眼下苏锦萝硬是没从重伤里缓过元气来,反倒有些每况愈下的意思。女孩的脸色惨淡得像是脆弱的白瓷,眸光微弱得像是秋风里飘摇的烛火,闻战每每一想到苏小将军以往在马背上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唏嘘来。 闻战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怎么说?” 苏锦萝咳嗽了一声:“你知道霸下府的‘炁动仪’么?” 废话:“说重点。” 但凡是在霸下府评定过位阶的方师,都对“炁动仪”印象深刻:这玩意就仿佛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小山,八方各探出一只神气活现的龙首,龙口里各悬一颗流光溢彩的南海蜃楼珠。霸下府专门养了一批鲛人,被称为“天方监”,他们特殊的眼睛可以从蜃楼珠的光彩里识别千百种讯息,从而判断此时有方师在何地醒骨。 “每当云秦各地有人动用通天箓的力量,炁动仪上的蜃楼珠就会大放异彩,其光可以直接烧穿天方监的眼睛。”苏锦萝道,“前些日子,霸下府有三位天方监暴盲。” 闻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消化了一下她的意思:“霸下府怀疑有通天箓出世,所以派了你来?” 苏锦萝哼了一声。 “不对,”闻战突然想到,“但是悍将动用通天箓的力量,起码是你到来之后——” ——难道在这之前,还有高手逼迫悍将动用了这等神通? 现在的大凉州,究竟藏了几位高手? “悍将被黑/火/药炸得灰飞烟灭,如今死无对证,我们也无从证明,他就是怀揣着通天箓的目标。”苏锦萝艳蓝色的眼睛掩在金色的睫羽里,女孩的神色蒙了一层凉薄的雾气,“——现在最有嫌疑的,是我们。” “没有人知道通天箓是如何散落、如何学习、如何传承的。”苏锦萝撩起眼皮,对上少年愕然的目光,“——万一你在与悍将交战中,莫名其妙就学会了通天箓呢?” “干,”闻战挠着头,少年居然有点眉飞色舞的意思,“还有这等好事?” 苏锦萝:“……” 苏锦萝恨铁不成钢地抬脚踹了他一下: 蠢货! 此时闻战坐在拔步床的床沿,对在床上窝着的女孩根本不设防,苏锦萝成功地一脚把千秋风雨踹了下去。闻战勃然大怒,撩起袖子就要扑过来打架;苏锦萝兔起鹘落地单手抄起一只枕头扔了过去,闻战接住后要反过来抽她,女孩缩进了被子里裹成一团,全方位地防御对方的攻击。 闻战只能拍着被子无能狂怒:“王/八精!” “你才是王/八精!”苏锦萝闷在被子里叫嚣,“你全家都是王/八精!” 闻战大怒:“反弹!” 苏锦萝窝在被子里大声回怼:“反弹你的反弹!” 闻战:“……” 可恶!!! 几年不见苏锦萝的汉话愈加流利,闻战一时半会居然骂不过她,只能动手去扒拉这个被子团,企图把人从里边拽出来—— 半个时辰后。 闻战往床上大大方方地一躺,有气无力地拍拍被子团:“喂,出来,不玩了。” 被子团拱了拱,苏锦萝警惕地探出双眼睛,闻战翻了个白眼:“真不玩了,累死个人。” 苏锦萝闻言也躺了下来,把碍事的被子往床下一蹬——闻战骂了一声娘,把被子捞起来扔到一边的塌上:“你他娘的讲究点行不行?” 苏锦萝一踹他:“过去,压着老子头发了。” 两个人半死不活地横了一会儿,闻战才想起来了正题: “为什么不能学通天箓?” ——这玩意听上去也不像邪功,薄燐的气色怎么看怎么健康啊? “鬼知道。反正怀通天箓的人,一个好下场都没有。” 闻战刚想说薄燐,少年突然想起薄燐的过去好像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便闭嘴不说话了。 “对了,”闻战转过头去,他想起来在四季雪治病的云雀他们,“我把……” 少年猝地收了声。 苏锦萝已经睡着了。女孩凌乱的金发随意地糊在脸上,闻战糟心地帮她撩到一边去,苏锦萝在梦里都嫌他烦,抬手毫不客气地打开了闻战。闻战翻了个白眼,翻身下床把被子重新往床上一扔,自己往旁侧塌上一坐,打了会儿坐也睡过去了。 . . 苏锦萝是被闻战叫醒的。 女孩子一睁眼就被少年死死捂住了嘴——闻战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侧耳去听。 苏锦萝睡得头发乱翘,正一窝起床的火气,女孩子不耐烦地听了听,——随即一个激灵: 杀声? “有人杀进沁园春了。” 那还不去帮忙—— 苏锦萝下意识地一提灵息,胸腑就像被黑/火/药炸了似的疼,女孩随即明白过来闻战不出去的理由: ……自己才是那个累赘。 闻战刚想对她说什么,少年的眼神陡然一凛。苏锦萝头皮一炸,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起码有三个四阶以上的方师,其中一个高声叫道: “这里!——这里还有个别院!”
第30章 、说第二十七:明月心 红云仙人的洞府? 那就意味着……? 白潇辞冷峻的眉峰猝地皱起一道深纹, 他朝着虚无而汹涌的流风踏去,足下自行生成的六棱冰花托住了他的步伐。白潇辞踏着飞渺的冰雪走向红云洞府的边缘, 寒江沉雪缓慢而谨慎地向前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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