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潇只爱花酿,这样的烈酒敬谢不敏,也拦着叶纭纭不让她一醉方休。 叶纭纭撇嘴,“我才喝了两杯嘛。” 江潇正色,“两杯不少了。” 有一个喜欢果茶的师叔,琢烟谷从来都没缺了这类东西。江潇的芥子戒里就有,泡了一壶,不由分说地推给叶纭纭。 叶纭纭哀叹一声,认命地把酒杯交给江潇。 江珩也不爱喝酒,但是没有屯粮食的习惯,眼巴巴地瞅着江潇。 江潇笑意藏都藏不住,给他也满上一杯。 叶纭纭翻了个白眼。 这是她发现的江潇的恶趣味——投食江珩。 也不知道是当江珩是少谷主还是宠物。 连珏咬着筷子,“叶师姐,你和江师兄什么时候成亲啊?” 江潇:“……” 叶纭纭:“……” 江珩:“噗——!咳咳咳咳咳!!!” 好容易要来的一杯茶一滴不剩都贡献给地板了。 这动静太大了,其余桌的少年侧着身子暗暗凑过来,标准的听八卦姿势。 叶纭纭面红耳赤,作势要打,“死小子,关你什么事!” 连珏抱头鼠窜,“我真的好奇啊!明明师兄师姐你们两个小时候就认识了大家都知道你俩有戏啊!” “就你知道的多!谁跟你嚼舌根了!” “哎呀呀,管他谁嚼舌根呢,说的不是实话嘛?” “要你多唔!”叶纭纭话还没说完,江潇赶紧捂了她的嘴。 “师叔。” 叶纭纭:“……哇哦,舅舅舅妈。” 江珩端正站好,“姑姑,姑父。” 其余少年更显局促。他们能见到江潇和叶纭纭本就是撞大运的事情,更不要说如今已经退居幕后的夜白虎和明朱颜。 江祝微笑示意,对江珩招手,“跟我装什么装,过来!” 江珩咧嘴一笑,但没真敢去撞江祝,那七个月大的肚子使他望而却步。他让江祝挼了两把头,乖乖地站在江祝身边。 连珏赶紧让开了,“白虎君,朱颜君,你们坐。” 七个月的肚子已经重了,江祝行动不是很方便,叶淮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帮她按摩时不时酸痛的腰。 “坐下呀,都站着干什么?”江祝笑得很和煦,“我长得吓人吗?” “不吓人呀。”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姑娘有些腼腆,“朱颜君可好看了。” 江祝乐了,“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坐下吃吧,别因为我和阿淮拘束了。” 众人这才落座。好在几人是坐在了角落里,其余来吃饭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听不清说什么,也没有在意了。 叶纭纭:“舅妈,你们怎么来怀陵了?” 江祝:“来找阿珩,顺便看看这偷神的小妖怪你们解决得怎么样。” 叶淮摸出一卷书轴,递给江珩。 江珩接下,打开一看顿时惊喜,“是唐师叔的箭法百解!” 五长老在江祝“死亡”的第七年就逝世了,琢烟谷内对弓箭了如指掌的只有唐钰一个。江珩在弓箭一道很有天赋,唐钰就将自己的所有心得都写下来,托江祝带给江珩,偶尔会来现世指点。 “谢谢姑姑,谢谢唐师叔!”江珩视若珍宝,小心地收好。 他又晃了晃江祝的手,“姑姑,爷爷还好吗?” 江祝笑道:“很好,只是我现在不太方便带他们出来,二叔和小唐挺想你们的。” 江潇连连摆手,“师叔,我们一点事也没有,现在还是师叔安全把孩子生下来最重要!” 说来好笑,叶纭纭喜欢江潇喜欢到有眼都能看出来,但是却不急着成亲,一来是因为修士寿命长,不值得着急,二来居然是怕自己的孩子和江祝的孩子年龄相仿。 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为长辈,着实有些心塞。 当时江祝和叶淮都哭笑不得。百家议会后所有的烂摊子都处理好,秦雪销曾经建议江祝两人一起成亲,双喜临门图个好兆头,但是她拒绝了。 再怎么粉饰太平,柳絮的死始终是一根刺。尽管易明月已经妥善安置了柳絮的父母,但失去孩子的痛苦不是轻易就能抹平的。 担心柳絮的父母年事已高受不住骤然失去孩子的悲恸,也防止黎牧发现他们,易明月在转移两位老人的时候,同时抹去了他们关于柳絮的记忆,他们只会记得很早的时候他们有一个孩子,但早早夭折了。 黎牧死后,这段记忆已经改不回来,但江祝仍旧想尽一份心,时常探望两位老人。因为江祝的陪伴,两位老人过得很是欣慰,而江祝在看到老人们舒心的笑时,那些愧疚也被无限放大。 如果他们还记得柳絮,真的还会这样期待她的探望吗? 大约初时知道柳絮死讯时伤了根本,没两年两位老人与世长辞。江祝为他们守了三年孝,才与叶淮成亲,此后又因为身体迟迟没恢复过来,过了很多年才要孩子。 “还有三个月。”江祝轻抚着肚子,露出期待的笑,“我和阿淮再去琢烟谷呆一段时间,就回唳鹤庭安心等到孩子出生。” 连珏同江家和叶家交情最深的是江珩,其他消息知之甚少,忍不住问道:“朱颜君,是个小公子,还是个小小姐啊?” “是女儿。” 江祝还没说话,叶淮抢先一步回答,十分笃定。 江祝快笑死了,“你们白虎君想要个女儿,不过嘛我们都不太懂岐黄之术,医师也不告诉我们孩子的性别,所以……给你们白虎君一点信心吧,希望是个女孩儿。” “是女儿。”叶淮很认真,“你爱吃辣,酸儿辣女,一定是女儿。” 众人:“……” 江祝:“……要是个儿子你还能扔了怎么的?” 叶淮:“……” 江祝:“你还真想过啊?!!” 都是小孩子,没几个酒量好的,沾酒就醉。 江祝乐得看几个小孩子耍酒疯,江珩这样滴酒不沾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更可爱。只是有些困倦,江祝不敢薄待了孩子,同叶淮上楼休息。 叶淮关上门的一瞬间,从窗口跃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顶着叶淮吃人的目光,对着江祝下跪。 “王。” 江祝很是无奈,“梁瞿,虽说我是开了鬼门不错,但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鬼将总跑出来啊。” 梁瞿低头不说话。 叶淮指着凳子,“坐下。你这样,她看你需要低头,对脖子不好。” 梁瞿立刻乖乖坐下了。 时至今日江祝都不太能接受梁瞿就是唐无昧这个设定。她看见过的唐无昧,精明,狡诈,工于心计,精于城府,和眼前这个傻憨憨的大个子哪儿有半毛钱关系! 连长相都是一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个胸口碎大石憨傻汉子! 初登鬼王座位时,孟姜同她说过了三位鬼将,其中梁瞿的身份始终成谜,那所谓的刑罚也让她很在意。等发现梁瞿就是唐无昧时,她却也明白了。 黎牧以为唐无昧得逞后顺风顺水,实际上天道也是睚眦必报,让他不得轮回,在生死间不间断受罚。 江祝告诉了梁瞿他的身世,梁瞿依旧没有想起来,这部分记忆于他而言更像是故事。 但梁瞿信江祝的话,所以鬼门开后,梁瞿就总会偷偷跑出来,暗自尾随叶纭纭和江潇,保护着曾经的皇弟和亏欠的少女。 江祝本是不愿意阻拦的,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只是梁瞿跑的次数太多了,就算被发现也风雨无阻,俞折在鬼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街,依旧屁用没有。 叶纭纭和江潇一开始还很有压力,梁瞿到底是鬼将,他们总觉得不自在。 梁瞿:“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祝摆摆手,“知道跟你说也没用。记得别呆太久,早点回去。” 梁瞿应下,又从窗户翻出去。 俞折,安绍,她都能坦然面对,唯独梁瞿不能。平心而论,这些变故风波皆因他而起,难道能有一件事,因为一个人已经死了,已经受到了惩罚,曾经的伤口成了沉疴,就不会再痛了吗? 不会的,疼痛会如影随形,封存时风平浪静,爆发时惊天动地。 关于梁瞿……不,唐无昧,和有关黎牧黎黎的一切,江祝都告诉了叶纭纭和江潇。起初,江祈是拦着的,后来也不再插手。 怎么说呢……他们想两个孩子无忧无虑地过完属于江潇,属于叶纭纭的一生,前尘往事盖棺定论,再不要提及。可归根究底,这些事同谁都脱不了干系。 刚听到时,叶纭纭是崩溃的,两个孩子萎靡了好久,一个在琢烟谷,一个在唳鹤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谁也不见,两个地方的长辈都急坏了。 出来的时候,灵巧的少年像是脱了层皮,却统一了口径。 “不闻,不问,只做不知。” 对他们而言,所谓黎黎和唐无惜的事,比上辈子还要久远,久远到记忆追溯都没有地方。 他们的恨只是作为“叶纭纭”和“江潇”,对黎牧伤害他们亲近之人所生的恨。 或许有一天,黎黎和唐无惜的记忆找回来了,这份残缺补圆满了,他们才真正有立场去追究当年的事情。 而梁瞿,他们不想以现在的身份怪罪,也同样不想原谅。就像江祝对易明清说的话,同情,但依旧恨入骨髓。 梁瞿亦步亦趋的保护,就当作是赎罪吧,尽管微不足道,但那是他必须做的。在没有得到黎黎的原谅前,没有弥补他对逆旅一族的伤害前,他依旧要承受天道降下的责罚。 或许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包不住了,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那时候,再去论长短吧。 江祝叹息,腰疼得厉害。 温热的手掌在她腰间轻轻按摩,叶淮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道:“只停留一晚,这里环境不好,你会不舒服。” “嗯,我知道。”江祝喜欢叶淮身上冷冽的气味,忍不住让自己沉进去,“给阿珩送个东西而已,纭纭吗……自从猜到黎黎是纭纭,我就总想看她。” 见过黎黎之后,她也是第一次想,这些因果报应,是怎样把人们串在一起。 所以说,缘分、因果,都是奇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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