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同易明月聊了好久好久,实际上回来时,逐灯影都还没有结束。 她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可能遇见人的地方,找到了江祈。 彼时江祈已经发觉她和叶淮不见了,只是没什么人在意,毕竟夜白虎向来行踪不定,而谭秋再怎么显眼,也只是个小散修而已。他不好大张旗鼓去找,只能一面等两人找过来,一面与找他攀谈的宗主们磕牙打机锋。 所以江祝招呼他时,江祈又惊又喜,赶快找借口离了人,焕然新生。 江祝:“……怎么感觉你老了几岁?” 江祈大怒,“放……胡说,明明偷跑的是你!”而后压低了嗓音问,“你和三哥去哪儿了?好在没人找,不然不得露馅吗?” “这有什么可露馅的?我还能和阿淮论到一起去?”江祝将自己的去向通通告诉了江祈,“我和阿淮短时间可能不会回来,多余的我也不能说,隔墙有耳需得谨慎。等我们回来了,再通知你。” 临走时,叶淮正言厉色地叮嘱她,对江祈所言点到为止,不要透露太多的东西。所以,江祈知道的,只有她找到了自己的原身,要去鬼界,其余的话一句不敢多说。 江祝以为江祈会因为她藏头露尾而生气,岂料他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做好一切善后工作,让她无需担心。 这次轮到江祝不安了,“你不再多问几句?” 江祈疑惑,“为什么要多问?我应该知道的时候,你不就告诉我了吗?你只要做你的事,剩下的交给我。” 这样理智听话,审时度势,恰如其分,又值得依靠。 江祝心里忍不住酸涩几分,想说什么时,却见月小楼迈着怒气冲冲的步子跑过来。 这地方隐蔽,也都不怕什么,江祝便叫住月小楼,“小楼?” 月小楼僵了一下,深呼吸几次才偷摸挨过来。 “你怎么了?” “我没事!”为了证明自己没事,月小楼还刻意提高了音量,只是举止间过于羞愤,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江祈观察片刻后,心头冒火,“有人为难你?!不长眼的狗东西,我他妈非宰了他不可!” 月小楼再一次强调,带着点咬牙切齿,“我,没,事。” 江祝:“……” 就算你把后槽牙都磨没了,你这样子还是很像被欺负了啊!!!
第58章 暗渊 好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少年小修士,月小楼把面具掀开一条缝,深呼吸几次,平静下来后才察觉到姐弟两人之间的微妙磁场,蹙眉道:“……怎么,出事了?” 江祈:“她有事要去做,时间比较紧,我来和你说。姐,你先走吧,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月小楼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果事态紧急,你便快去,这边无论有什么动向,我都会和阿祈一起解决,无需担心。” 江祝敛眸,“……我和阿淮不在,缺少了两个靶子,你们也许会被盯上,害怕吗?” 江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姐你又发烧了?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这十年宗主是白当的?他敢来就来啊,怕他不成?” 他们好像如此熟练地把所有艰难险阻背在肩上。和多年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当年的他们,还是不过二十的年纪,该是没尝过辛酸苦辣,没梦过家破人亡,最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纪,天地广大,烈焰繁花,哪里都去得,哪里都能去。 却偏偏这个时候,他们被套上了枷锁,束缚了手脚,所以顷刻间所有的乐事变成了黄粱一梦,追捧崇拜变成物议如沸。曾经世人的尊和敬,如今是可以随意讨论的笑料。 于是他们早就忘了,该怎么像一个浊世公子或豆蔻少女一样赏花乐事,享受众星捧月,又恪尽职守地执行除魔卫道的责任。 过早地背上沉甸甸的舆论和非议,过早地接受世人的指摘,过刚的易折,过软的卑微,于是被迫披上市侩的外壳,小心翼翼护着心里那一方净土。 但也有格外“桀骜不驯”的,穿上坚硬的刺,可以和你称兄道弟,也可以露出獠牙。 她熟识的人,被逼迫着又自愿着,变成如今的样子。极好,也不好。 江祝郑重地揽过他们两个,拍拍背,“时间紧,为了安全,我要先走了。” 月小楼失笑,“如果没记错,我可比你要大,怎么搞得你像我长辈?快去吧。” 江祝借着传送阵,又回到了当初的小屋,易明月还在等着,见到江祝回来时很是讶异。 “好快。” “早去早回。”江祝推着易明月往里走,“拖时间太长不好,魑魅已经知道我活着,我就不能消失太久,否则如果你们被盯上,我该怎么办?” 江祝还是有揽事情的臭毛病,易明月心知,但不点明。 冰室内,叶淮仔细检查着已经画好的阵法,易明清的冰床移到了他处,阵法的阵纹几乎覆盖了整座冰室的角角落落。 如此庞大的阵法,两人只花了这点时间就绘完了,而且如此精细。易明月在奇门八卦、演算之术上从来高人一等,瞬息之间能落成十数常用阵法,而叶淮并不擅长阵法之道。 一个精通者,一个半吊子,赶时间又求精致。 叶淮抬眼,从屋中一跃而出,“回来了?” “嗯,回来了。”江祝豪放地撸起袖子,“开始吧,我要怎么做?” 其实蛮简单的。 当一缕灵魂线被叶淮牵出来时,江祝除了有点麻,没什么其他感觉。 那阵法出乎意料的温和,当灵魂线与“江祝”相连时,阵法自动运转,氤氲的白光充斥了冰室,只要睁眼就仿佛直视着太阳,过会儿就瞎。但似乎也因为是这样的白光,才显得温柔有礼,平静地像晒太阳,她的灵魂仿佛散步似的,悠悠哒哒地顺着灵魂线一点点回到她原本的身体。 无论是谭秋的身体,还是江祝的身体,目前都没有出现不良反应,易明月暗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叶淮,也禁不住佩服。 这人是真敢,也是真行。 这样重要的阵法,连他都不敢轻易动,叶淮居然敢,而且改得轻车熟路,就好像这东西在心里推演了无数遍,只是一次最正常不过的实操。 移魂可不像把东西从一个盒子挪到另一个盒子,灵魂是最强大,也是最脆弱的地方,稍有不慎,形神俱灭。 而叶淮竟然能够通过改阵,消除移魂时的痛苦,且不伤到阵中人。 易明月记得自己还问他:“你有把握吗?这不是玩笑。” “有。” 易明月十分头大,“三哥你做过试验吗?用什么做的试验?这对祝姐很重要,万一……” 他万一不下去,而叶淮也回答他。 “我自己。” 易明月当时就想起了十……十一年前,叶淮肉眼可见地虚弱了很长时间,原本已经养回来了,可这不要命的偏偏从唳鹤庭溜出来,销声匿迹接近小半年,再出现时,命都没了半条。 叶汐差点要打死他,说打死拉倒省得闹心。 现在想来……莫非是做这个准备? 那时候他怎么知道江祝会回来,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又怎知江祝会愿意移魂? ……好像也已经不重要了。 江祝无暇关心别人怎么想,她反正是度过了一段轻松的……半眠期,睡了个觉就自然而然换了副身体似的。 但是当所有灵魂归位,身体开始苏醒时,撕心的痛骤然传来,尽管暂时只是个魂,江祝仍旧眼前一黑。 本是平静的身体皱起眉头,拳头僵硬地执着着握紧,胸腔因为灵魂归位而清浅的起伏突然像窒息的人脱水的鱼一样发出风箱似的声音,两人就不禁提起了心。 ……可没人能帮她,修复阵已经落下,只能靠自己。 江祝也没想到修复会这么痛,之前自杀那一手,说白了捅下去再坠崖一气呵成,她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更别说还感受感受什么叫心痛。但修复不同,是真的一点点在缝心,硬生生拿一根针将心脏缝合起来,期间还不能打麻醉。 上辈子就算是半夜被钉子痛醒也没这么难受过,江祝几次都想直接撂挑子算了,再投个胎没准能好运直接离开,顺便投个富家千金,不愁吃不愁穿过个一辈子。 可是……她有那么多在乎的人,那么多回忆。 怎么能丢。 她咬着牙,任凭重新崩开的伤口再次将衣衫染红,连同脸上的伤也开始淌血。一道伤痕在眼睛旁,竟像淌了血泪,狰狞着爬过大半边脸。 易明月吩咐换的是浅色衣服,所以伤口处晕染成了一朵花,生生刺痛了叶淮的眼。已经被压下去的回忆卷土重来,那不断扩大的血印,斑驳了整张脸的血痕,和对于修士来说再清楚不过的忍痛呜咽,对他来说都犹如□□。 不能慌……不能慌…… “阿淮,明月,好好等我回来。” 叶淮呼出一口气,缓缓张开又在痉挛的手指。 江祝几乎是在和自己的身体极限展开一场拉锯战,几次差点意识崩盘。 白光比刚开始更加夺目,让束手无策的人都看不清阵法中的两个身影。 易明月下意识看向冰室另一边的易明清。 姐,拜托了,让我们成功吧。 也许是祈祷有了作用,江祝终于适应了修复的痛,甚至有精力去看一下自己身体其他的地方。 ……倒也没什么值得操心的。 修复完成的那一刻,白光戛然而止。 叶淮和易明月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江祝眼睫颤了颤,那双阔别已久的眼睛再一次撞入视野里,眼角的小痣都在骄傲地抖。 她狼狈不堪,冷汗遍布全身,血浸透了衣服,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然而还是挑眉一笑。 “看吧,我说过我能成。” — 能成的江祝也只牛逼了那么一下,然后被火急火燎地安排进了病房。 其实只是脱力而已,然后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有些僵直的身体,等到灵力运转再无阻碍,基本也就恢复差不多了。 临行前,江祝偷问易明月,“明月,你能找到销销吗?” “阿祈来问过我,但是我不能说。” 江祝额角一跳,“怎么,非常严重?” 易明月非常理智,“这是阿祈和秦小姐之间的事,命中该有一劫。我若插手,违背规矩,如果因此而使其中再添波折,就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了。” 如果江祈和秦雪销之间注定不能在一起,又或者必定要经历一场生死,易明月一定会告诉她,用各种隐晦的方法。 既然他没有说,便是没事。 江祝轻舒一口气,揉了揉易明月一头白发,“抱歉明月,是我为难你了,这些泄天机的事,不能再让你做了。你说得对,这是他们的事,我们不能插手太多。只是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销销,我心里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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