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执业:“应该是了。” 此人也不知到底什么背景,众人武器被收,他竟然能腰间佩刀如此大咧咧地闯进来,还如此口出狂言,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没有被打。就长老们那个暴脾气,想来也是忍得很辛苦。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打不过。云闲看不出他的修为,就像看不出娘亲的修为一样。看来,至少也是分神期再往上,但又比笑面佛陀稍弱些,看上去像是一脚踏入了合体期。 云闲心想,这江奉天跟他儿子看上去真是一点也不像。就说脸吧,江兰催一看就是在意自己形象的小男生,江奉天这胡子都不知多久没刮了,看上去怪邋遢的。 江奉天入座便是喝酒,吃面。其他人见事情没有任何好转,便只能又唇枪舌战起来。 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音量也正是气势的一个重要体现,总之,才安静了不到那么一会儿,整个主殿又开始吵闹了。 “祁道友,你那边如何?”云闲关切道:“我有点担心掌门。”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大殿内越来越冷了,她担心掌门的棺材板要压不住。 祁执业长眉不舒,道:“我在看。” “我在看”的意思就是“还不知道”了,云闲很会翻译各位朋友的话。她见祁执业频频皱眉,就知道这事很复杂。要是东极法杖在还好些,疑难杂症还能给明光大师传个音,让他帮忙远程协助一下。 “大师兄。”云闲道:“掩护我一下,我要用魔石找定那人的位置。” 三丈进,三丈出。魔石还在不断发烫,也就是不论如何,这魔人此刻一定还在大殿之内。现在众人都在忙着打辩论,一辩二辩三辩轮番上场,很难看出有什么差别,云闲想来想去,也只能使出这笨拙的排除法了。 宿迟道:“好。” 论单纯武力,云闲可能不算绝高。但论速度,可能在座之人没几个比得过她。身法顿起,足尖轻点,云闲对一旁虎目圆瞪的三长老道了句“人有三急借过借过”,就游魂似的唰唰唰在大殿中游荡起来。 殿内众人正忙于别事,只能看见一个身影闪电般在自己面前闪过,带来一阵风,顿时莫名其妙,再一看,余光里就不见了。 江奉天看得清清楚楚,对姬融雪赞赏道:“你朋友这身法不错。就是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除了云闲之外,姬融雪并不喜欢自来熟的人,只是冷冷瞥他一眼,道:“这是云闲。” 江奉天差点一口酒水喷出来。 就你是云闲啊?!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姿,再观察,又沉下脸,刻薄道:“现在看来,还是太稚嫩。不够飘逸,啧,不行。不行。” 众人:“……” 是不是针对的有点过于明显了。 云闲在人群中穿梭,眉头缓缓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找不到? 她已经将殿中所有方位都走了一圈,按理来说,早就该找到了。魔石自始至终幽幽发着热,魔人绝对就在殿中,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出具体位置在何处? 她不由心生疑窦。 ……而且,这殿里为什么有一些看起来有些怪异之人?要说他们安静,时不时也会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神色匆匆,身形极为隐匿,不仔细看,很容易便会直接忽略而过。 场上的斗争也很快到了白热化,诸位侠士各显神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看样子很快便要分出胜负了。声浪之中,南荣红依旧端坐在最高处的位置上,面上仍是那浅淡到将近刻板的微笑。 若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她为何一直要这般笑。南荣红双颊较凹,颧骨突出,冷颜玉骨,不笑时唇角自然向下,显得漠然且清苦。笑,却又不能笑得太大,若是超出了现在的幅度,破坏了脸上的曲线,便不够好看。 她当了多久的掌门夫人,这笑意就在她面上挂了多久。很多时候,旁人也根本看不出那到底是不是笑意了。 “停。”南荣红道:“诸位,先暂且安静。” 她一开口,殿内便安静了,只是安静之下还藏着躁动,裘卓神色一绷,裘丹却从容不少。 可南荣红却道:“融雪,我看你似乎一直有话想说。” 姬融雪一顿,抬头。 她温和平淡的视线投来,内中不带任何情绪。 姬融雪定了定心神,突然道:“不知魔人一事,诸位有没有听说?” 笑面佛陀一事才过了不久,自然有听说。但在场大部分人只知入魔可怕,不知魔人。也有一些宗派收到了一些风吹草动的消息,但暂且不知其细节。 三长老传音过来,语气很重:“你在这时候说些什么?!” 姬融雪眼都未抬,道:“十几日前,我听闻小石镇散修一事,发觉有异。于是,在归往锻体门的路途上,我与众人一同……” 她嗓音清晰,很快便将魔人一事讲清。但,她选择性隐去了笑面佛陀、明文前辈,刀宗魔核等事。这些事目前还只是冰山一角,她不能打草惊蛇,亦不能制造恐慌。 但魔人一事,如今若是能让这些各门各派之人放在心上,也不会过于被动。现在情形只会越来越坏,要通知众人提早做些准备。 自然,她在此时此地说这件事,也有别的意图。 ……云闲如何找也找不到的那个魔人,直到现在还待在大殿的某个角落,正充满恶意地凝视着她们。她不是祁执业,无法感到灵体情绪,但却总觉得背后有人窥伺。 对方到现在还不发作,一定是有所顾忌。她要尽力让对方更加顾忌。“我知道你在这里”,现在人多口杂,她难以承担这般风险,为免伤亡,尽力让魔人退去,之后再议。 姬融雪说完,底下人群骚乱一阵,都露出些不太好看的神情。怎料半晌后,又是有一人清朗开口了:“虽然不知姬大小姐在此时说这个有什么用意。但是,只能说,能入魔之人,本身心智就不够坚定。” “是啊!不然为什么只有他入魔,别人不入魔?散修名声虽好,但毕竟没入宗门,私底下干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只要问心无愧,不就罢了?不必说得如此危言耸听。” “咳咳。你说的那个什么魔人……他会传染吗?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同窗可能入魔了。他每天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 众人尚不知魔人带来的隐患,身边也没有遇到过,现在竟还有心思嘴上玩笑,只有极小部分修士紧缩双眉,像是恨不得马上回宗。 再装傻充愣,也要有个限度。凑热闹可以,火烧到自家,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每个人注意的地方都不同,各位长老在意的地方便更不是这里了: “小姬,你到底是在说的什么话!魔书跟我锻体门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真是把宗门往火坑里推也不足惜!你眼里还有没有锻体门!” “你现在说这个,不会是想借此来做什么吧。” “真是不识大体……不分黑白……不够懂事……不知轻重……” 就算的确如此,也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别人都是想尽办法将自己宗门撇清关系,她倒好,还非要扯上关系,真是愚蠢的不可理喻! 从十位长老出奇一致地选择裘丹裘卓便能看出,他们虽然大体原因是放不下自己手中的权势,但在这方面还是很笃定的。一切,以宗门□□为准,一切,以宗门利益为先。不求多么建功立业,只求平稳度过,而这平稳之下踩着多少人的血泪,踏着多少人的情感,他们不关心,也不会看到。 军令无情,门令无情,一切为宗门服务。只要适应,不得改变。情感,是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 就算姬融雪说的是对的,但若是对锻体门不利,那便是错的! 根深蒂固的做法,根深蒂固的思想,如望不到尽头的城墙,铺天盖地向众人倒来。你敲碎一道瓦,打破一个洞,可墙外还是墙,层层叠叠,无济于事,令人难以呼吸。 姬融雪眼神渐冷。 而突出重围的唯一办法,便是直接推倒它! 云闲最后在殿内兜了一圈,仍是无功而返。可她余光掠过,主座之上的南荣红,笑意却越来越大了。 云闲从不会觉得别人笑开了不好看。即使再不好看的人,开心笑着的时候,动人的感染力便会流露出来,不会有人去斥责一个人笑得太开心而不完美;但南荣红这般笑意,却显得怪异诡谲异常,一点都看不出开心的神情,唇角僵硬扯开,因太过干燥都爆出血皮。 长老们在下面高谈阔论,她无声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异状陡生,室内一片寂静,一旁的裘卓和裘丹都彻底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他们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不端庄”的模样!!这是,中邪了?! “姬融雪。”南荣红停下,慢慢问道:“你觉得他们说的对吗?” 姬融雪的眉缓缓沉了下来。 空气内一片沉寂,她没有回答,只是莫名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脊背霎时生寒。她缓缓提起体内灵气,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雌狮。 “母亲,你怎么了……”裘卓上前,不着痕迹地遮挡掉众人目光,低声道:“有什么话不能之后再说??忍忍不行吗?” 云闲一顿,从这浮光掠影的一句话中咂摸出来些异样味道来。 忍。忍什么?她忍了什么? 南荣红像是看不见自己面前之人般,又冷静地问:“你觉得他们说的对吗?你觉得他们说的很对吧!对不对?回答我!!” 众人大惊,姬融雪敏锐道:“你在问谁?!” 下一瞬间,云闲猛然起身,朝还呆着的众人道:“快走!!!” 研墨门的人真是个活体杠精,这时候还不忘抬杠:“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独独叫我们走?你自己不走要留下来,是有什么好处,是有什么企图……啊!!” 云闲没耐心等他说完,一脚踹出,将其踢出了殿外。 那人翻滚几圈,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的天,这外面冰天雪地的,竟然比殿里头要暖和!” “哟,反应挺快啊?”江奉天将酒葫芦放好,腰间的佩刀出鞘,惊诧道:“你也察觉到了?” “废话!”云闲崩溃道:“能不察觉到吗!这地面已经开始动了!!” 她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就开始剧烈震颤,殿顶尘土簌簌掉落,席面上本就没怎么动的菜肴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裘卓和裘丹站在高台之上,虽仍不知发生了什么,果断道: “内门弟子,速速护送宾客出殿!” “去雪亭阵!二长老,麻烦你开启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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