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触发了阵法,被掌门发现,那就真的完了!” “……” 天旋地转,祁执业落在地面上,一个手刀便将面前的人劈晕。 周围实在阴森,烛光也是绿的,寂静无声,四处都是陈年白骨。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偏了偏头,垂眼看地面。 眼前的地面上用血色绘着不少隐隐发光的阵法,每一个都异常强大,祁执业很没秃驴道德地将那人丢过去,落地瞬间,触发阵法,几道淬毒寒锋射来,在那人面前停下。 灵虚门弟子身上有印记。 他没有。 而现在,肉眼可见的地面处密密麻麻画着阵法,寸步难行,触发一个,便是连着一堆。 祁执业金眸沉思片刻,足尖一点,跃上房梁。 房梁上面都是灰尘,一个阵法都没有。 祁执业:“……”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聪慧过,但为什么…… 贴着房梁,他快速向尸气散发源头奔去,一边前进,一边将自己的饰品逐一摘下,攥入掌心,收进储物戒,长袍撕开,袖子挽上。 抵达目的地时,祁执业身上已是一件妨碍打架的东西都没有了。 眼前是一口巨大的锅,滚水翻腾,散发着极为难闻的臭气。 有几个身着灵虚门服的小修,正站在梯子上费力拿着大勺搅拌——那勺都快比他整个上半身都大了!一边搅动,一边还问:“师姐,这样够了吗?” 被他叫师姐的闻言过来,头凑在锅边看了一眼,道:“不行!你看,这都还没熬出浮漂,不达标,不达标!” 祁执业不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熬什么东西。 他悄无声息地伏在房梁之上,那头小门中却缓缓走出了个令他意料不到的人物。 “军师!”那两人行礼,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嗯。”那人道:“我有事。” 此人面上敷着面具,严丝合缝地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也包裹的严严实实,一根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凭心而论,若是只看面部,祁执业绝对认不出来这个被称作“军师”之人到底是哪位。 如果他底下不是只穿着一条兜裆布的话。 晃啊晃。 祁执业再一次沉默了:“……” 除了四方大战里那个牛白叶,谁会这样穿啊?!!脑有缺损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媚烟柳也缓缓步出了,一步三扭,一来便嫌道:“怎么又在熬?恶心死了。” 那两人低着头不说话。 “带我去见你们掌门。”媚烟柳喝道:“现在妙手门早就发现你们在偷尸体,一界大宗,底蕴是你们可想象?真以为搭上了……就可以全身而退吗?!愚蠢!” 熬汤之人道:“可我若是不熬,掌门就要把我也丢下去。” 听到这里,祁执业差不多已明白了。 他不欲打草惊蛇,只悄无声息地按照原路返回,准备先出灵虚门,告知众人所见。 但就在临出门一刻,祁执业耳后瞬间传来呼啸风声,他神色一戾,一拳回击,将那紫色光华打退! 但退,有时只为进。 就在这空隙一瞬,神秘敌手缠斗而上,祁执业发觉伊并不想制造声响,于是两人就在这房梁之上周旋,无声打斗,转瞬间已过百招! 劲力极重,带着诡谲黑气,祁执业沉眼,刻意敞开空门,要以一掌换一拳,怎料那人掌心即将触到胸口,陡然变掌为拳,看似声势浩大,却只是一拳打到祁执业唇角,咬破了嘴唇。 祁执业退后半步,指节将血迹拭掉。 尘埃中,那人终于现出身影。 黑发紫衣,眼如寒潭,祁执业皱眉道:“即墨姝。” “只有你在?”即墨姝也皱眉,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祁执业道:“这不重要。你在这里做什么?灵虚门和魔教又有关系?” 即墨姝冷道:“明知故问。若是没关系,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别看后面了,云闲不在。”祁执业戾声道:“我问的是,灵虚门和魔教是什么关系,你如今又和魔教是什么关系!” 一瞬寂静。 “什么关系?”即墨姝反笑道:“我真不知你是不是在北界被冻坏了脑子。众人皆知我是魔教圣女,要我为你温习一遍么?” “你又知道我们去北界了?掩掩藏藏鬼鬼祟祟,跟了多久?又为何不敢现身?”祁执业道:“那两封将我们引来南界的书信,和被盗走的尸体,是你所为吧。” 阔别多日,修为倒是大涨。 即墨姝并不言语。 “看来,你到南界也并没有多久。”祁执业道:“我会将此事告知云闲。” “别告诉她。”即墨姝道:“是我做的。……罢了。反正总会知道。无所谓了。” 祁执业:“为何?” 即墨姝道:“…到时你们便会知道。” “不需到时,我问的是现在。”祁执业回身,道:“我不想怀疑你。” 即墨姝:“你们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么?” 祁执业:“若是不重要,你又何必到这里来说这些废话!” 即墨姝:“……” “罢了。”她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才道:“为什么是你?除了云闲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好。薛灵秀呢?灵珊在哪?都在外面?” 祁执业:“你要说什么就说,难道还要我猜?我没那么多耐心。” “你以为我很有耐心?死秃驴!!” “你骂谁秃驴!” “罢了。”即墨姝骂完秃驴后,心情似乎畅快了些,她指尖微蜷,道:“不管如何,我只要你们信我一件事。” 祁执业:“何事?” “除非万不得已。”即墨姝一顿,轻声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没说是哪个“她”,但祁执业明白。 祁执业:“若是有万不得已,你便要伤害她?” “如果有万不得已……”即墨姝咬紧牙关,道:“那也,绝不是我自发的!我只想你们明白这一点…只有这个!” 看来真如她所言,她只讲这一句话。 讲完便拂袖而去,消失在半空的尘埃中。 重回寂静。 祁执业面沉如水,回到灵虚门入口,正打算迈出之时,突然一顿。 “只说这句,那直接说不就好了?”他一摸唇角,更是莫名其妙:“为什么非要打我??”
第161章 医者不自医(三) 云闲一行人在外头等了许久, 等的腿都要发麻了,还没瞧见祁执业从阵法里出来。 “祁道友不会出事吧?”乔灵珊担忧道:“他对阵法似乎不是很有研究。” 当然,一行人之中,也没有谁对阵法很有研究。只有风烨声称自己在琴坊上过阵法课, 只是……罢了, 不说了。再说就有点不礼貌了。 薛灵秀凉凉道:“他不是很擅长力气么?一力破十会,打过去便是了。” 云闲心想, 祁执业手里有东极法杖, 实在不行可以给明光大师打个远程视频电话,目前没动静, 应当情况不至于有多坏,她沉吟转身, 对那被团团绑在一起的灵虚门弟子道:“我现在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如实回答。” “你们偷尸体是为了做什么?” “我们只负责偷,偷到之后就交给上一级了, 别的事, 我们也不知道。” “掌门在何处?是谁?修为又如何?” “我们只听过掌门的声音, 没有资格见到真容。” “那, 军师又是谁?军师和掌门的关系为什么不好?” “不知道,别问了,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云闲看着他们的眼神, 试图想看出端倪,却只能看出一片清澈的愚蠢,但她不信, 这些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薛灵秀道:“我来吧。” “嗯?”云闲道:“你来?” 她还在想薛灵秀是要如何来, 难道是用如沐春风的话术感化他们, 怎料到薛灵秀缓缓走过去,蹲下,伸手,笑意盈盈地在那人背上按了一下。 也不知按的是什么穴位,没动刀兵没见血,那人瞬间叫得宛如天崩地裂:“啊啊啊啊!!!痛痛痛痛!!!” “真的不知道吗?”薛灵秀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道:“我们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但,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应当是不难吧。” “放手,放手!!”那灵虚门弟子奄奄一息道:“我说,我说……” 众人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痛,深深觉得,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修。这可太恐怖了。 “军师,是上上个月才出现的,掌门叫我们如此称呼他。也就是那之后,我们才被下令要去窃尸。”灵虚门弟子蔫蔫道:“他平日里见到人也不怎么说话,很沉默,我们私下里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哦?”薛灵秀饶有兴味道:“哪里有病,你详细说说看。” “就算南界再温暖如春,也不能不穿衣服吧。”那人像是积怨已久了,滔滔不绝地抱怨道:“军师成天就穿块布在外遛鸟,门派里的女修看了,万一以为所有人都是那样怎么办?有必要吗?在炫耀什么?其心可诛,就是故意的!” 乔灵珊在几人传音阵中道:“听出来了,他比军师小。” 云闲道:“不说还好,一说就暴露了。不过,只穿块布的遛鸟设定,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风烨弱弱道:“什么小?什么鸟?我怎么没听懂?” “!?”乔灵珊吓到了:“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众人在耳后碎碎念,说一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薛灵秀额角青筋一跳,又道:“你看得出来,军师是人是妖亦是魔?” 那人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清楚,迷糊道:“大概,是妖吧。因为他只吃草,看起来也不像人。但是,现在也不兴物种歧视,妖也可以当军师啊。” 他这般一说,范围便一下子锁定了。 若是军师是魔,那还比较难办。毕竟魔修穿衣服总是很清凉,遛鸟的不在少数,但若是和魔族有关系的妖、还只穿块布,那毋庸置疑,便是当初四方大战时跟在即墨姝身后的牛妖牛白叶了。 这是牛妖成日里不说人话,看上去智计没高到哪儿去,也不知今日为何突然被挂上军师名号。 云闲极快地与宿迟对视了一眼。 当初即墨姝不告而别,她也曾想过,蚩尤将即墨姝拔为圣女,定有其目的,以它的性子,不可能就让即墨姝这般远走高飞。即墨姝那天神情有异,离开绝对非她本意。 难道即墨姝,现在也在这南城? 眼前阵法吞吐,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飞出,稳稳落于地面。 祁执业出来了! 但他衣袍散乱,撕的东破西丢,全身饰品都没了痕迹,只剩下耳垂上的那道红宝石坠,唇边还残留血迹,一副与人武斗过后的模样,薛灵秀将指尖从那人背后抬起,抬眼道:“你当真去被阵法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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