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谁会没事偷你五块灵石啊?!放地上都没人捡!! 没人可遮挡, 他的步法再奇异也无用武之地,云闲奋起直追, 瞬间便薅住了他的后衣领。 眼下的一张平凡面孔极其陌生,从未见过的容颜,但云闲一眼便瞧见了他脖颈间那个样貌奇异的挂饰, 低声道:“蒋长老, 是你吧!” 她对这挂饰记忆深刻, 是因为觉得星星小鱼的形状挺漂亮,还会发光。 蒋星摇灵光都已然握在掌心,劲力吞吐,随时要打上她的胸口了,听闻这个称呼,却骤然一松:“你是谁?为何叫我长老?” “我是云闲。”云闲嘴上好似亲昵,实际上手如铁箍般没放下来过,“为何失踪这么久?剑阁给你传了这么多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有人都怀疑你已经死了。” 蒋星摇道:“正是因为此事与剑阁无关,我才不想将你们卷入其中。” “……”听这口气,云闲纳闷道:“那你方才跑什么?” 蒋星摇:“你追我我肯定要跑啊!” 云闲:“你不跑我就不追你了啊!” “好,停了,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乔灵珊气喘吁吁追上来,道:“此地人多口杂,不适合在这儿说话。云闲,你不是还有一事没说么?先回客栈吧。” 一说“先回客栈”,蒋星摇视线往外瞥,又有想趁隙离开的架势,怎料云闲就防着他这招呢,手下一紧,跟押送犯人似的,把人就这么一路带回了客栈。 “……” 回去一看,宿迟正在独自一人晾衣服。云闲那灰衣服饱经沧桑,现在被又搓又洗了一通,乔灵珊才发现那原来是件白衣。天呐! 云闲见他背对自己那精瘦的腰线,突然有种莫名的想法。虽然大师兄看起来相当高岭之花,但实际上非常“居家”。 主要在于,不管天崩地裂,他似乎都是一副安然不变的神态,哪天就算外面下了刀子,他也只会冷着脸过去先把衣服给收起来。 见了蒋星摇,他也没什么多余的神情,而是点了点头,道:“回来了。” 云闲:“嗯。其他人呢?” 宿迟:“都在房内。” “麻烦大师兄把他们都叫下来。”云闲说,“我有事要说。” 蒋星摇本来还不情不愿的,见宿迟在那做家务,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不是……你就让他做这些?” 听蒋星摇的语气,想来宿迟的身世在他那也不是秘密了。颇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毕竟宿迟上一任主人用他砍蚩尤,这一任……不对,什么这一任?云闲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让他做。我哪里敢!”云闲振振有词道:“是他看不下去了,才做的。” 也不知这两者究竟有何区别。 宿迟和蒋星摇没什么旧好叙,也不寒暄,两人的相处方式向来如此,蒋星摇早就习惯了此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现在看宿迟没事就给云闲削苹果,又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是吧!他是看出来有情劫不错,但这两人看起来……两人都不像是会找道侣的样子啊! 江山被人说丑,玻璃心碎了一地,现在躲在兽戒里不肯出来,此前消失不见的薛灵秀和祁执业一齐从楼上走下,看到这个陌生人,齐齐愣了愣。 云闲:“坐吧,先坐下再说。” 众人皆围桌而坐,宿迟又设了个与此前相同的隔音阵,然后在云闲的示意下,从储物戒中将东西取了出来,平铺在桌上。 二人之前祭坛一行,他将壁刻剐了下来,用灵气镇住,看上去依旧栩栩如生。当然,这壁刻不是什么要紧画面,云闲自他拿出此物的第一瞬,便去观察蒋摇光的神情。 蒋星摇也同其余人一般,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色。 薛灵秀道:“这是祭坛内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小孩刻的,笔触随意,还有,这旁边是什么字?” “从祭坛内带出来的。”云闲道,“字也写的模糊,看不大清楚。” 薛灵秀观察的是字,蒋星摇注意的却是壁刻上相貌诡奇的哀喜傀儡,他不由道:“这是什么?” 云闲道:“傀儡。”大概是你的祖宗。 蒋星摇又指着角落里两只瓢虫形状傀儡,问:“这又是什么?” 云闲道:“还是傀儡。”大概是你祖宗X2。 “傀儡竟能做成这种形态,真是惊为天人。”蒋星摇感叹道:“不知这墓主究竟是谁。” 云闲将自己在祭坛中所见所闻简短说了一遍,忽略掉了一些细节,例如妖怪之身世、星衍宗的断代,而是着重说了那被封存的五扇石门,与那莫名其妙的棺材。 说完,她便见薛灵秀的面色变了。 “怎么了?”云闲问:“你刚才去哪儿了,薛兄。” “收了掌门发来的信报。我就在想,这才方出南界几天,怎么会这么快便给我发信?”薛灵秀沉色道:“我想,这不是地脉转移的问题了。” “因为南界,也出现了这般祭坛!掌门在尽头处同样发现了五扇门,只不过,除了金丝银草之外,还有四个门派,全都是早已湮灭的古门派。” “东南两界相继发现,没理由其余两界没有。南界祭坛已然被掌门封锁了,现在情报未知,不能让人擅自闯入。” 这消息来的突然,云闲先是愕然,又是心念急转,那一直怪异的想法终于状似找到了一个出口。 会不会……压根便不是什么地脉转移,而是这祭坛,本就遍布四界,又或者说,“妖怪”制造出的阵法,可以沟通四界! 若是如此,那便太匪夷所思了。四界如此辽阔,就算是现在星衍宗所能制造出最昂贵的缩地成寸阵,也绝不能直接跨越界与界之间的区限,这也是这四界大陆至今还能够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几大原因之一,交通太不便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若是北界中心有这么个能直接跨到东界来的阵法,剑阁现在可能早已被刀宗集结军队打上山了,何必隔着边境虎视眈眈这么些年! “传说只在东界流传,至少她短暂在地面之上活动的日子是在东界,在那时结识剑神。”云闲道:“第一个祭坛,是在北界,后来,传送到了东界……” 那些散落的天材地宝都不是各界独有,有许多东西根本经不起气候变化,现在却存在于它本不该存在的地方,除了用阵法传送,别无他想。 “妖怪”在四界之下打造出了如此庞大神秘的一个地下宫殿,又给当时声名显赫的宗门都建了门、放了棺材,门后究竟有什么,除了打开的那一瞬,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了。 至少现在这个局面,四界联通,只会天下大乱。 “……”蒋星摇突然道:“我离开剑阁,是因为我的命理星盘突然产生了剧变。” 本是一生顺遂、无忧无虑的命格,却陡然生出了血光荧天之灾祸,若是不斩断联系,只有可能会引火上身,反倒连累宗门。 “星盘告诉我,我必须去打开一道废弃的阵法。”蒋星摇动摇道:“这个阵法究竟通向哪里,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若是我不抢先掌握此阵,便会有别的东西来占据,后患无穷。” 别的东西?是谁? 云闲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众人皆沉寂的当下,忽然,窗外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白光闪烁,黄昏霎时亮如白昼。 巨响落下,便是修士欣喜若狂的声音: “祭坛开了!!!” “好亮的灵光!!!” “蒋长老,我们就当在此处没有看见你。你也当不知道我们回来了。”云闲起身,利落地对众人道:“事不宜迟,快马加鞭回剑阁!” — 地底之下,昏暗殿外,只有些微阴冷火光攒动。 媚烟柳在门前几魔不怀好意的盯视下,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那魔上下看了她几道,终于确认没有油水可刮,方才冷哼一声,将她放了进去:“教主有令,半柱香之内必须出来!” 画满了阵法的门“咣”一声在身后关上。 室内更是毫无光亮,就连本该有的呼吸声都微弱难闻,媚烟柳心头一痛,匆匆盖在荧珠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即墨姝坐在坛上,看着她:“你来了。” 她看似不受束缚,但实际上能够活动的区域也就这短短两步之内。自蚩尤被重伤之后,非但没有放权,反倒对即墨姝的看管愈发严苛,现在更是到了这种囚禁的地步。 媚烟柳将手上的魔石递给她。 即墨姝无谓垂眼,细白指尖将魔石碾碎吸收,便不再说话了。或者,她在等媚烟柳说话。 媚烟柳真是越来越不明白教主在想什么了。又要将圣女锁在此处,又要成日送这些来保持她的魔力? 她看了眼即墨姝的神情,虽有些不情愿,却仍是道:“云闲近日去了北界……原本说要去北界的,不知怎么的又跑去东界了,在调查什么祭坛的事,现在又好像要跑回剑阁去。她是兔子吗?就没一刻停下来过?” “祭坛?”即墨姝像是不意外,再问:“她没受伤吧?” “没受伤。好得很!”媚烟柳别开视线,硬着心肠快速道:“护着她的人多的是,根本不缺你一个。” 即墨姝不语。 媚烟柳道:“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别人?” 即墨姝轻笑了笑,道:“也不止是如此。” 媚烟柳还想说什么,就听她笃定道:“她会来找我的。” 这下媚烟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关键是还没法反驳:“是!她会来找你,大家都知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毕竟也只是个过完年才十九岁的普通人族,你为什么就这么……就这么信她?!” 即墨姝还是不说话。 媚烟柳真是服了。她太知道这位圣女的个性了,现在不说话也不是因为落寞,或是紧张,哪有那么纯良?即墨姝就是单纯不想理她。要是放在以前,高低得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现在是因为魔力虚弱,在省着力气憋坏呢。之前逃跑了得有四回吧,什么法子都想的出来!都谁教的?! 即墨姝唇角微动,她看向坛上那四个方位暗下来的痕迹,其中,只有属于剑阁的那一道剑徽在闪着光。 “我信我自己,总比信一件本就是谬误的事好。”即墨姝突然瞥了媚烟柳一眼,问:“你是先天魔族么?” “我……当然是啊!魅魔一族,不都是先天魔族么?”媚烟柳不知她突然说这个做什么,莫名道:“现在魔教内外,后天魔族找不出几个吧。除了你。” 众人都知即墨姝身世,当然知道她不是先天就是魔。圣女多被不服,就有这个原因——毕竟纯血魔族对魔气的掌控力的确更强,即墨姝修为强,却也没强到独树一帜的程度,有此地位,绝大部分是因教主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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