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的血泪默默地流着,那些人,把姐姐说得好难听。 明明他们不曾亲眼所见,却认定了是姐姐发疯,害死自己的丈夫;明明姐姐即便失了心智,还是护着两个孩子,他们却说,她疯起来连自己的孩子都打。 流言伤人,流言杀人。 可是姐姐已经不在了啊,这些人说什么,又还有什么关系? 吴忧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她只是默默哭着。 顾又笙抿了抿唇,对着顾晏之点了点头。 吴忧没有回答,便当做是她答应了吧。
第115章 公堂 经过小二描述,确认下毒之人的相貌后,谢家与顾晏之的暗线才查到他的身份。 一个从别的小县城来的扒手,名叫庄大仁。 来这清远县,投靠自己的兄弟,而他的兄弟,正是在衙门里当差的。 可是这庄大仁的下落,却查不到了,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顾又笙又问了帮过她的鬼怪,才知道那庄大仁在吴愁死的那日,便被人毒死。 便是他投靠的好兄弟下得手,尸体也被丢进了河里。 程挚找人将他的尸体捞了回来,这人,便是刘县令毒害吴愁的证据。 吴愁停灵三日,在毒发后的第四日清晨,终于入土为安。 她的魂灵,直接入了地府,没能与吴忧一见。 待到吴愁头七之日,吴老爷在睡梦中,流着眼泪去世。 方远崖等人虽然瞒下不说,但是吴老爷自己隐约有感。 这一夜,他梦到长女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她还是以前那个娴静乖巧的女儿,还是那个贴心懂事的女儿,可是她笑着走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再也没看他。 吴老爷流着泪,噙着笑,于梦中过世。 吴忧失去了姐姐,又失去了父亲。 仇恨怨念,强了她的魂力,使她的伤势,迅速好了起来。 这却不是好事。 魂力增长如此之快,很容易会被仇恨泯灭,动了杀心。 吴忧伤了人,却没有沾上人命。 若是此后开了杀戒…… 顾又笙将溯洄伞放在她的身边。 这一回不仅是为了养魂,也是为了守住吴忧心中清明。 …… 吴老爷入土安葬后,程挚以大理寺卿的身份,为吴愁翻案,定于明日在衙门重审。 清远县的百姓不明白,一个谋杀亲夫的毒妇,有什么好重审的? 刘县令倒是命人放出风声,说是方远崖找来的大官,明着是重审,其实是发难。 顾晏之等人没有制止,任由风声传了出去。 这案子,来的人越多,越好。 那些人曾经是怎么说吴愁的,便要怎么将自己的话咽回去。 谢九带了一小队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清远县。 谢九没想到又遇到了顾又笙,整个人瞬间觉得冷到不行,不同于谢五,对顾又笙总是冒着星星眼,怕鬼的谢九只有诚惶诚恐。 …… 公堂之上,程挚坐在首位,刘县令神色不安地坐在一侧。 程挚特地多放了些围观的百姓进来。 刘县令以为,程挚会直接拿自己与王之谦的关系开刀,却没想到,先说话的,是一个女子。 她虽然穿着男装,却没有修饰容貌。 “堂下何人?” 程挚淡声问着。 “连阳城仵作,顾晏之。” 程挚又问:“有何证明?” 顾晏之递上了仵作任命的文书证明,身份文牒,还有一张…… 讼师文书? 刘县令偷偷觑了一眼,忍不住上下打量那顾晏之。 顾晏之对上他的视线。 她的眼里,是一片冰凉的杀意,毫不掩饰,直面而来。 刘县令咽了咽口水,慌张地喝了口茶。 “顾晏之,确实是仵作,也是讼师。” 程挚认真地看过文书,才朗声说道。 不少百姓轻声交头接耳起来,是个仵作,还是个讼师,最离谱的,那明明是个女子。 连阳城衙门是个什么情况,竟然任命女子办事? “此乃吴愁的验尸文书。” 顾晏之递上了一张纸。 “吴愁因中毒而死,身上多处新伤,自她被关入牢房,便在刘县令管辖衙门范围之内,未曾离开。现有牢房衙役为人证,证明吴愁在牢中受过重刑,是被人强迫,才认下那杀夫罪名。” 刘县令想反驳,顾晏之却没急着传人证,继续说道:“对吴愁下毒之人,是外乡人士,名庄大仁,投靠衙门官差吴直而来,进入衙门的时日很短,但也有人证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如今,庄大仁的尸首在河里被找到,这是他的验尸文书。他与吴愁,死于同一种毒。” 刘县令抹了抹汗,还好吴直对自己足够忠心。 “吴直已经招供,是他下毒杀死庄大仁,也是他命庄大仁下毒害死吴愁。” 刘县令一抖,怎么可能? 顾晏之冷笑,那吴直确实是个忠心的,不过再忠诚的狗,见了鬼,总还是会怕的。 “而命令吴直之人,正是堂上,刘文昌,刘县令。” 顾晏之声线冰寒,锋利如同一把冰剑,刺入刘县令的胸口,令他无法呼吸。 刘县令甩了甩头,急忙站起身,怒斥:“你竟敢污蔑本官,究竟是何人收买了你?” 他暗指,顾晏之是受了方远崖之意而来。 堂下百姓的讨论声大了起来。 顾晏之没有理会,指向公堂之上。 “吴愁的验尸文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她身上,除却近期添的新伤,还有多处旧伤。现有人证,王之然府中旧仆,可以证明王之然经常醉酒发狂,且多次对吴愁进行虐打,最严重的一次,吴愁流了产,右腿骨折,曾在家里养了好久才能出门。” 这一次,顾晏之终于让证人上了堂。 那是一个小丫鬟,她曾是吴愁的贴身丫鬟,吴愁看她可怜,在她卖身葬父的时候买下了她。 那时王家还富裕,买一个小丫鬟,王之然也没反对。 后来王之然生意失败,家中的仆人一个个被遣散,最后只剩下两人。 其中一个,便是自愿留下来的小丫鬟芳林。 芳林这一年十四,因为小时候日子苦,个子很小,看去像个十一、二岁的。 “堂下何人?” 程挚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威严重重。 “奴婢,奴婢芳林,曾是夫人,吴愁的贴身丫鬟,吴忧小姐出事后,王家便将奴婢赶了出去。” 程挚又问:“吴愁生前,是否常遭王之然虐打?” 芳林哆嗦了下:“是,夫人……老爷生意不好后,就开始喝酒,醉了酒常常控制不了自己,便对夫人动手。一开始只是推推搡搡,后来变本加厉,有几次夫人被他打得都起不来。” 吴愁是个温柔的性子,为了王之然的声誉,一直还嘱咐她,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老爷掉下井死了,夫人被判成凶手,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为夫人作证,可以证明老爷不是外人看到的好人,可以证明老爷才是拳打脚踢的那一个,可是她等啊等,却只等到了夫人被判死刑,她跑到衙门口想为夫人说话,却被官差打了几板子赶走。 她以为,官老爷总是要找王家以前的仆人问案的,柳哥离开了清远县,她便是唯一的证人。 可是没有,官老爷根本没有找过她。
第116章 翻案 后面百姓的声音嘈杂起来,说着王之然是个温润君子,不可能动手之类的。 顾晏之便问道:“吴愁是四年多,近五年前嫁给王之然的,你进王家是在什么时候?” 芳林:“奴婢是夫人嫁进王家第二年,被买到王家的。” “那你来说说,王之然其人如何?” 芳林舔了下唇:“刚进府的时候,夫人生完大公子不久,老爷对夫人很好,二人很恩爱。没多久夫人又有了身孕……夫人生下二小姐,也是在那不久,老爷的生意出现问题,欠了很多钱,夫人与老爷的感情好,就拿了自己的嫁妆填补,可是老爷的生意一直没有起色。夫人其实还怀过第三个孩子,是被老爷喝醉酒后打落胎的,当时请得是百草堂的任大夫,他可以作证,夫人当时伤得很重,断了一条腿,又没了孩子,在家里休养了好久。” 王之然生意失利,却不敢跟自家兄长求助,只好拿了吴愁的嫁妆补救,可吴愁越是无私奉献,他心中便更是窝囊,更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更是忍不住……想拉着吴愁一同堕落。 下面的百姓议论声更响,芳林捏了捏手,忍住紧张。 “这两年,夫人一直忍受着老爷的虐打,她怕传出去老爷难做人,自己都默默忍下了。吴忧小姐到府里的时候,看到老爷酒后发脾气的样子,便想带着夫人回娘家,夫人没有同意。那天老爷又发了酒疯,将我们赶了出去,后来……后来吴忧小姐便被老爷害死了。” 芳林并不知道,推倒吴忧的,不是王之然,她冲进去的时候,吴忧小姐已经躺在夫人的怀里不省人事,而夫人,嘴里喃喃着是老爷推了人。 顾晏之:“那么在你看来,王之然并不是如外人所知那般,是个谦谦君子,对吗?” “是,老爷人前人后,本来都是温和的,可是开始酗酒后,他便只是个伪君子。他毒打夫人,对两个孩子也不留情面,夫人为了保护公子、小姐,身上有很多的伤。” 顾晏之朗声:“大人,由此可见,人证物证俱在,吴愁遭受王之然虐打,是一早有之,那么王之然的为人,他之后对邻里表现出来的宠爱妻子的态度,就有诸多疑点。” 程挚一脸正气:“继续传证人。” 后面上来的,是牢房衙役与一个官差。 顾晏之走过去:“这位牢房的大哥,请问你是否能够作证,吴愁曾在清远县牢房,被施以酷刑?” 牢房衙役老曾觑了一眼刘县令,很快移开目光。 “是,我在衙门当了三十年的狱卒,是清远县本地人,很多人都识得我。之前对吴愁用过刑的狱卒都写了文书,证言在此。”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就备好的纸,上面是好多人的签字画押,便是用来证明吴愁曾被用刑。 顾晏之噙着冷笑,将纸送到程挚的面前。 她转过身来,又问那官差:“你是衙门的官差?可能证明庄大仁与吴直的关系?” “是,我是薛洋,在清远县县衙当了十年官差。我能证明那庄大仁与吴直有旧,他来我们清远县就是来投靠吴直的。衙门有缺,吴直就安排他顶了空位,那庄大仁来了一天,后面就没有再来衙门,我问过吴直,他只说是县令大人有令,命令庄大仁出去办事了。” “你满口胡言!” 刘县令在上方咆哮着。 薛洋连眼皮都没抬:“我们几个官差都能作证,这些是知情者的证言,我们可以证明庄大仁与吴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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