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之将“小”字说得尤其响亮。 她给了人群中的小二一个眼神。 是时候该你们表演。 小二立刻叫起来:“当然不会!那么大的官啊,需要和一个普通学子勾结,勾结个屁啊,分明是刘县令,他才是一个狗官,他才是官官相护,他想要害死我们平民百姓啊!” 之前叫嚷的大婶呸了一声:“啊呸,狗东西不做人,害死了吴家一家三口,是要绝了人家的门户啊。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报啊,那王家简直不是人,吴愁好歹替他们生下一对儿女,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啊!” 大叔接力:“畜生不配称人,这刘县令还想狡辩,欺骗我们。乡亲们,我们不能同之前那般信了他的鬼话,对着无辜的吴老爷做下那般错事。之前那些流言究竟是从何而来,大家想一想,真的有人亲眼见到吴愁对王之然动手吗?为何王之然身上没有伤,吴愁却是一身旧伤?” “大家伙不要被这个狗官骗了,我们要趁着程大人在此,求程大人严处这个狗官啊。要是刘县令还当清远县的县令,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 顾晏之暗自满意地眯了眯眼,她站得笔直,一脸肃穆。 “对,求程大人严处狗官,严处狗官。” “严处狗官,严处狗官!” “严处狗官!” “严处狗官!” 吼声一片,民意沸腾,带着熊熊的怒火。 顾晏之挑了挑眉。 完美。
第119章 离开 顾晏之在公堂上大杀四方,谢五等人在后边听得啧啧称奇。 萧芝铎不时去打量顾又笙,为何她们姐妹都如此厉害? 顾又笙听到最后,忍不住为姐姐拍了拍手。 不错不错,群众演员情绪到位,很好。 就那个免费拉来演出的小二拉胯了些。 红豆抱着溯洄伞,偷偷去瞧大小姐在公堂上的模样。 大小姐可真威武啊! 溯洄伞下的吴忧,早已泪流满面。 她也好想这样去骂,骂那下毒的狗官,骂那下作的王家,骂那些一无所知,却跟着辱骂父亲与姐姐的无知百姓。 姐姐,父亲,你们听到了吗? 刘文昌,要为你们偿命了。 终究还是有青天大老爷,肯为百姓发声;终于还是有人,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你们再等等,再等等吴忧,吴忧马上就来。 只有顾又笙一人,看见了吴忧的眼泪。 姐姐说,对恶人善良,便是对善人残忍。 吴家是良善人家,却因为良善…… 善恶有报,报应来得晚了些,希望对于吴忧而言,不是没有意义的。 …… 吴忧从小,是个活泼开朗的,甚至还有着同男孩一般的淘气。 父亲偶尔也会被她气得跳脚,可是每次姐姐都会护在她的身前,甚至父亲打她的时候,姐姐还替她挨过打。 她与远崖哥哥,从小就是跟在姐姐后头长大的。 姐姐会带他们偷溜出去玩,会给他们买好玩的,会将好吃的小食留给他们。 姐姐出嫁的时候,她哭了好久,她在姐姐的陪伴下长大,姐姐却要嫁到别的地方去,那时候她唯一的庆幸便是,姐夫是个温和的性子。 可就是那么个看似温和的人,却是个懦夫。 自己生意做不好,便喝酒拿姐姐撒气,他害了姐姐一辈子,夺了他们吴家三条人命,他该被挫骨扬灰才是。 吴忧恨自己无能,若不是自己魂力太弱,她便能亲自动手。 如今一切已经结束,她不会收回王老夫人身上的鬼气,那个老妖婆,就让她自此昏迷下去,没有了两个儿子,长媳又一直受她颇多刁难,她就不信,那人还会善待老妖婆。 纵然去到地府,要受害人的刑罚,她也无悔。 她只是恨,恨自己不能更强大一些,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些坏蛋。 案子了结的那天夜里,一直沉默的吴忧对着顾又笙开了口。 “顾姑娘,麻烦你送我入地府吧。” 父亲与姐姐一定等急了呢。 “你……你不见见方远崖吗?” 顾又笙迟疑着问了句。 吴忧怔忪,微微苦笑:“我对远崖哥哥,有太多话想说,有一辈子的话想说,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 人鬼殊途,远崖哥哥前途光明,应该将她尽快忘记才好。 “顾姑娘,可以的话,希望你帮我转告远崖哥哥,告诉他,来年春天,我等着他来我的坟前,告诉我他的喜讯。” 吴忧笑得凄然。 她不能再见远崖哥哥,不能再让他花心思在自己身上。 来年春闱,他们期盼了那么多年,远崖哥哥为之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该被吴家耽误。 顾又笙没有再劝。 “好,我会转告的。” 吴忧咧着嘴笑,血泪却流了下来。 她知道,此一别,自己与远崖哥哥,便再无相逢之日。 她有好多话想说,她想再抱抱他,她想再叫他一声书呆子,她想看着他来年高中…… 可是,再无可能。 吴忧咬着牙,逼迫自己挤出笑脸来。 于此世间最后一刻,她想笑着离开。 愿我的远崖哥哥,蟾宫折桂,做个好官。 愿我的远崖哥哥,早遇心悦之人,喜结连理。 愿我的远崖哥哥,子孙满堂,平安顺遂。
第120章 回忆 吴忧不告而别,方远崖又受一次锥心刺骨之痛。 但是这一回,他没有时间伤心,他还要将吴愁的两个孩子送到方母身边,由她照顾。 更没有时间再去伤春悲秋。 来年春天,他一定要去吴忧的坟上,告诉她自己高中的好消息。 方远崖将孩子送到方母身边之后,便跟着萧芝铎赶回京城。 他们二人科考在即,时间本就紧张。 芝铎此次陪他走这一趟,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还有令仪…… 因为他们,吴愁才能沉冤昭雪。 此情此恩,方远崖牢牢记在心里。 吴家的仇与恩,他全都代受。 有朝一日,待他权柄在手,必然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 回到京城后,方远崖大病一场。 那时,已经是十二月。 京城开始下雪,下得很大。 树木是白色的,屋顶、街道,处处洁白一片。 方远崖即便病着,依然手不释卷。 他披着大氅,伸手接住了窗外的一片雪。 雪白绒绒的,很快在他的手里融化。 方远崖仿佛听到吴忧的笑声,张扬,开怀。 她不像普通女儿家那般怕羞,是个直接爽朗的性子。 他在书房闷头读书,她会折了梅枝送到他的桌上;他送她礼物的时候,她每次都是眉开眼笑,好像自己送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他们偷溜出去玩,母亲责骂,她便说是自己贪玩,发誓不再耽误他读书,母亲喜欢吴忧爽快的性子,便也不会真的生气。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 方远崖怔怔地看着雪色发呆。 此世间,再也没有吴忧。 他们儿时的所有回忆,从今以后,只有他一人记得。 吴忧。 吴忧。 吴忧,我好孤单啊。 …… “喂,你是刚搬来的吗?” 墙头上,有一名红衣女娃朗声叫着。 方远崖本在树下专心看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抬头去看,只看见一张喜盈盈的笑脸。 墙上的小女娃,如同年画上的福娃一般讨喜。 “我是住你隔壁的,我叫吴忧,无忧无虑的吴忧,你呢?” 方远崖捏着书的手紧了紧,他鲜少出去玩,对于如此热情友好的问候,一时有些无措。 那边的女娃却没有在意他的沉默。 “喂,你刚来不知道哪里好玩,明天早上我来带你出去玩吧,我知道好多有意思的去处呢。” 女娃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她笑起来很好看,甜进人心头的那种。 方远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玩伴,他所有的童年,便是读书。 那女娃却没有等他的回复,似乎默认他答应了,等他再看的时候,墙头已经没有了人。 方远崖捏紧书,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嘴里喃喃着:“好。” …… “快来看,这就是方寡妇家那个书呆子,太好笑了,走路都还在读书呢。” “哪里,哪里?” “哈哈哈,书读傻了吧,要去考状元不成,这么一副用功的模样,特地装给先生看的吧?” “可不是,先生日日都夸他呢。哼,一个寡妇养大的,能读出什么名堂来?” 方远崖紧握着书,权当没有听见这些刺耳的嘲讽。 “哟,方远崖,你这书是你娘烧了几个菜赚来的啊?” “哪能啊,寡妇么,肯陪人就行,你懂得……” “哈哈哈哈……” 方远崖忍无可忍,猩红着双眼,握紧了拳头。 他没有与人动过手,毫无章法地打了过去。 那边的人随手制服了他,一群人围上来,将他困在中间。 拳打脚踢。 还有人恶意地笑着,将他的书撕得粉碎,踩着他的手在地上反复摩擦。 “哟,就是这只手吧,写了那么多好文章,呵。” 方远崖只觉一抹血色遮住了视线,身上到处都痛。 “喂,你们这群臭王八,干什么呢?来人啊,来人啊,有流氓打人啦!”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人一边叫着,一边拖着什么东西冲了过来。 他擦了把脸上的血,才看清来得是吴忧,她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挥着竹竿。 “臭丫头找死啊!” “别……别打了。” “快走吧,是吴家那个疯丫头,她真的会砍人的。” “真的,她凶得很。” 还有人犹豫着,似乎不肯就这样放过跑来碍事的吴忧。 吴愁却带着吴老爷从远处追来。 “吴忧!” “你们干什么,这么多男的,竟然要对我家小女儿动手,你们别走,跟我去见官!” “那个不是香罗铺王老板的儿子吗?” “好啊,我要去问问王老板,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打人,你们是读书人还是地痞流氓啊?” “去书院告诉章先生,章先生肯定都认得他们。” 那群人不敢再留。 他们是书院的学生,并不是地痞,家里大多还是寥宁县本地的,丢不起这个脸,便急忙捂住自己的脸,落荒而逃。 “喂,书呆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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