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刘桂英分的一块倭瓜,刘永和狼吞虎咽下肚,吃得太急,差点噎着,喝了一大缸子水好不容易把东西顺下去,抹了把嘴,竖了根大拇指夸赞道,“四婶,虎父无犬女,你跟俺胡子爷爷一样都是属猫头鹰的,精神头是这个。倭瓜虽然不稀奇,这年头能一下子找到这么多,咱们大队也就你能行。” 刘桂英心说,精神头最好的是俺家猫蛋,俺们哪是找着倭瓜,俺们找着的是两个带蘑菇帽子的小人。 心里活动再丰富,刘桂英面上也没显露半分,她留下来当然另有目的,“永和,看你天天往县里跑,怎么样,救济粮有消息吗?” 刘永和搓了把脸,疲惫地长叹一身,“屋里就咱娘俩,四婶俺也不瞒你,救济粮俺看悬,县城里的人比咱大队多多了,这个月的粮也没着落,粮管所前两天都让人围了,上回俺去县里,有个人男的也就三十郎当岁,跟三奶奶一样走着走着突然倒在大街上,年轻身体壮实的反而更不经折腾,没救活,人就那么死了。缺粮的地方太多,咱刘家河排不上号。” 越说越愁,大个子揪着头发苦笑道:“村里人就救济粮这点指望了,四婶你信不信,俺要是把坏消息放出来,咱村口的歪脖树不出半个点就能吊死十个。”愁闷到极点,人就寄希望于幻想,“四婶你说俺咋就不能是个孙悟空呢?吹撮毛变出一堆粮食来该多好啊。”刘家河的人大都姓刘,亲连着亲,眼睁睁看着亲人饿死,刘永和真做不到。 刘桂英也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吃独食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信出马仙,也相信因果善恶,运气这东西,这块多点,别处就少点,谁能说她一家人的幸运,不是周围人的牺牲换来的? 哪怕真硬着心肠不帮,别人饿得直打颤,他们全家生龙活虎,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就不是那回事了,装虚弱的滋味也不好受。 刘桂英的想法是,村里人当然要帮,但要有策略地帮,大前提是不能给人小袁同志造成负担,牺牲别人,帮助他人,那不是心善,是不识好歹。 刘桂英把大侄子揪头发的手拍掉,埋汰道:“别薅了,你家你爷爷你爸都是秃头,你嫌脑袋上毛多是不是?毛再多也不是孙猴子的毛。” 长孙猴子毛的那是我。 “四婶要没记错的话,你爹去年在山上拦了棵老山参,卖了吗?”刘桂英掸了掸袖子上的浮灰,不紧不慢地问。 刘永和以为她要借,心疼得直抽抽,“四婶,你家有倭瓜顶着,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还没到用山参续命的程度,再说那玩意吃多了又不顶饱,还容易淌鼻血,现在人体格都不行,淌多了血容易抽过去。” 刘桂英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俺就问了一句,你有好几句等着俺。瞎合计啥呢?俺闲的,没事啃山参玩?实话告诉你,俺想帮你拿山参换粮,但这事还不准成,得问过人家才能给你答复。” 刘永和先是怔了下,反应过来后,一高从凳子上蹦起来,抱住老太太的肩膀一顿猛摇,“俺的好四婶啊,你咋这么能呢!是不是我胡子爷爷给你留的关系?对啊,瞧俺这死脑瓜,俺胡子爷爷可是加入过抗联的人,那些个活下来的战友现在不用还啥时候用?咱们有救了!四婶你可真是咱刘家河的大福星。” “臭小子快把手松开,骨头都让你摇散架了。”现成的理由,刘桂英编都不用编,就是可怜她老爹,死了还被她三番五次拿来做文章,回头一定要多给老人家烧纸。 “永和,咱丑话说在前头,你是大队长,你责任大,如果人家真答应换,换回来的粮食你家吃不完咱得接济下队里的人,至于粮食的来源,咱们不能把人给卖了,你自己编去,也别把俺给抖落出来。”这是刘桂英考虑了几天,想出来的办法,她不方便出面,这事交给永和这小子办最合适,自家年轻后辈,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绝对靠得住。 “四婶,三奶奶还在隔壁躺着呢,再怎么着我也是个小官,当官不能只管自己一张嘴,你放心,有俺一口吃的,就有咱大队人一口吃的。”刘家河是最早停办集体食堂的,刘永和当初不知道顶了多少压力才办成这事,因此差点被撤职,他不是那种一味爱表现,不顾老百姓死活的人。 还是觉得这事玄乎,刘永和觑了觑刘桂英的脸色,说出自己的担心,“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粮,我听说暗地里交易的粮食都被炒上天价了,钱都不是钱了,只接受金子换粮,野山参不是金子,胡子爷爷人去了好多年,人走茶凉,一旦人家不认人,只认钱,咱能换回来吃的吗?” 立即被怼,“你懂什么?冻蘑是上品山珍,野山参更是山珍里的黄金,我认识的人不认钱,只认东西,你就把心放回肚子吧。” 不稀得搭理傻乎乎的大侄子,刘桂英着急出门采蘑菇,一斤二十五,能换回五十斤大倭瓜呢。 留下刘永和揪着头发使劲琢磨,怎么都琢磨不明白,冻蘑那遍地都是的玩意啥时候成上品山珍了? 夜未央 今晚老袁坐镇位面餐厅。昨晚的饭局推不掉没办法,白天火速把出差积压的公务处理完,立即过来找女儿,他不在店里蹲守两天,总觉得不放心。 把这里当成取水站的外国大叔又卡点到达,袁圆促狭,没有立即给他倒淡盐水解渴,昨天大采购可乐没少买,端给大叔一杯加了冰块的可乐。 美丽的东方姑娘请我喝的是什么?是美酒吗?达拉布瞪着玻璃杯里的褐色液体差点瞪对眼。 为何美酒的颜色如此之深,看起来像大夏国都医馆里售卖的中药汤剂?闻起来也有淡淡的汤剂味道,为何还有小小的气泡在汤剂里翻滚跳跃?美丽的东方姑娘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想毒死他,在他初次到来时就能得手,何必等到现在? 不是剧毒,就是大补之物,那就赌一把,达拉布悲壮地举起杯子将冰镇可乐一饮而尽。 袁家父女俩乐不可支地瞧着外国大叔的一系列反应,这可乐吧,平时不渴的时候喝没感觉,但在口干舌燥时喝上一口,幸福感可以比肩吃一桌满汉全席。外国大叔同样难逃可乐的魅力,估计是被气泡刺激的,大叔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蹿了起来。 达拉布一脸不可思议,这不是大补之物,是大爽之饮。 这汤剂喝起来真是该死的奇妙,很甜,甜中带着说不清的奇怪味道,像是某味药材,不难喝,妙就妙在汤剂里的气泡,一入喉就次第炸响,从喉咙炸到胸腔,又从胸腔直冲头顶,一来一回炸得他舒爽至极。喝了这杯冰冰凉的汤剂,心情就跟故乡的风筝一样高高飞扬。 “听不懂其实也挺好,口感跟预期的巨大反差确实能带来加倍满足。”袁圆首次认可系统令人费解的规则。 听不懂也有不好的地方,达拉布用葡萄干跟袁圆换了1.5升可乐装在水囊中带走,袁圆用动作示意,可乐要尽快喝掉,大叔光顾着高兴,胡乱地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带回去的可乐被他当成珍宝,挂在腰间时不时摸一摸,一滴都舍不得喝,忍了大半天,忍到口干舌燥忍不下去了,才充满期待地灌了一大口。 “……”好难喝,为何口感差距如此之大?气泡呢?让我喝完舒服地连打两个响嗝的气泡呢? 当然这是后话。大叔在餐厅没待上五分钟就离开了,随后到来的是钱老先生。 外国人虽然精明但不乏赤子之心,这位姓钱的老先生斯文儒雅,跟他们这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什么区别,老袁认识到,位面餐厅的客人没有三头六臂,都是些普通人,终于稍稍放心了些。 钱程索性不点菜了,“小袁啊,你准备什么我就吃什么。”不忘在老袁面前夸赞袁圆的厨艺,“我们姑苏的苏式面是南派面食的经典,老字号我吃过很多,能比得上你女儿的基本没有。” 老袁得意极了,“老先生看您气质就是个有品位的人,我们袁家是出过八个御厨的厨艺世家,我女儿从小跟她爷爷学厨,炸、爆、烧、炒、溜、煮、汆、涮、蒸……样样都灵。” 袁圆捂脸,她家老袁厨艺不行,口才来凑,背个烹饪二十三式都不待停顿的。 “我家囡囡从十三岁参加厨艺比赛开始,拿奖拿到手软……你捅我干嘛?” 袁圆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要是不拦着,老袁吹完就要跑后院搬奖杯去了,有个爱现的老爸谁能受得了。 钱程被两人逗笑,这对父女长得一点不像,感情是真好。 冰箱异动,又有人来,这位有点惨,跟毁了容似的,脸上全是伤口,半边胳膊还吊着,背了个快有一人高的巨大口袋,步履蹒跚,估计腿也受了伤。 显然是熟客,老袁见他一进来就要给他家囡囡下跪,“小袁老板,我来还愿了!”被闺女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老袁眉毛抖了抖,还愿?把我闺女当普陀山菩萨了?你不会就是我闺女拿毛肚和柚子皮救下的那位吧? 来人当然是张伟张博士,只休息了两晚,医院都没出的张博士赶紧跑来感谢救命恩人。 “张博士你也太客气了,这么多蘑菇,我们怎么吃得完。”袁圆被海量的蘑菇给惊到了。 张伟动情道,“蘑菇哪有命重要,没有你的帮忙,估计这会我都火化了。小袁老板,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想怎么使唤都行。” 袁圆笑着摇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伤养好,再把胡婉珍追到手。还没吃饭吧?介不介意跟钱老先生坐一桌?” 张伟求之不得。 位面餐厅里的菜品没必要道道都惊世骇俗,来过一次的客人已经没有了猎奇心理,吃点普通的家常菜肴,唠唠劫后余生,谈谈家常琐事,相信更是两位客人所需要的。袁小厨泡在爷爷的餐馆多年,深谙顾客心理。 海上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凉爽的秋夜里来一份东北炖菜,冻蘑板栗炖鸡,最适意。 冻蘑是仅次于猴头菇的上品菇,味道却更胜一筹,素中有荤,堪比海味,不光能用来包三鲜馅饺子,跟老人们养在山上的小鸡一起下锅,再加上当季的板栗一起炖煮,同样滋味不俗。晚餐最好清淡些,没放太多酱料,成菜清爽但不寡淡。 用糖和蜂蜜腌渍的桂花已经可以开封食用,赶上莲藕上市,袁圆挑水灵的买了好些,清洗干净往孔隙里塞入泡好的糯米,桂花焐糖藕,甘甜软糯,甜蜜圆满。 再添两道时蔬,最有还有压轴的看家汤品,北食南移的代表作,西湖牛肉羹。 张博士身上有伤不好多吃辛辣食物,袁圆放弃浓烈的香料调味,取原始位面的新鲜牛肉四两剁碎,辅以嫩豆腐,菌菇,笋等食材,丰富的配料,让肉羹营养更为均衡,高汤滚牛肉,肉熟添配菜,家常快手菜,做法简单,味道不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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