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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呀，过小年我能不来吗？嫂子, 把猪肘子给我留一个，可别吃没了。”明花一脸霸道的说道。 刘美娟笑了笑，知道明花是在和她说笑，还是很认真的回道：“放心吧, 嫂子肯定给你留着。” 杀猪那天她就留出来了。 陈秀珍打外间厨房进来了, 抬起手戳了戳明花脑门，“整天就知道吃，三斗，你可快把人领回去吧, 再呆下去娘家供不起她了。” 郑三斗喝了不少酒, 有些微醺，只见他像模像样的点点头, “媳妇, 跟我回家吧, 他们家肉吃没了。” 张明花十分配合的说了句，“好了, 知道了。”然后又像个被嫌弃的小孩似的一脸不高兴的抱怨，“妈，你真是的，我不就吃了两顿肉，你就嫌弃我了？还撵我，我可真走了？” “走吧走吧，赶紧走吧。”陈秀珍呵呵地笑着，众人也跟着一起乐。 张明花挽着郑三斗胳膊出了门。 明宇明天还要给补习班的学生上课，也跟他们一起回去。 这会儿天色还早，吃两顿饭人家的烟囱才刚刚飘起袅袅炊烟。 冬日午后的阳光照耀在白皑皑的雪上，银光闪闪，刺的人只能眯起双眼，郑三斗晃了晃头，感觉有些醉，没敢用自行车带着明花怕给她摔了。 明花要带他，他还不让，“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叫媳妇带？”说出去多丢人。 “那我扶着你走？” “不用扶，我又没醉，就是头有点儿晕。”郑三斗在还死鸭子嘴硬呢。 “好，你没醉，是我想挽着你。” 张明花有些无语，这家伙酒喝多了有些磨人，下次可不让他喝了。 郑三斗眯了眯眼笑了，其实他清醒着呢，只不过是想明花陪他走一走，好叫冷风吹散去一些身上的酒气。 “媳妇，我真没喝多。” “知道了，你没多，我多了。” “呵呵……” 明宇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把两人扔在后面，一个人骑着从南湾大队借来的自行车往前去了，不看他们卿卿我我的，省得自己碍眼。 村道除了一群不怕冷的半大孩子也没什么人出来耍。 偶尔响起一两下鞭炮的噼啪声，给人感觉快要过年了。 这时，对面过来个瘦骨伶仃，头发蓬乱的人，肩上扛着个瘪瘪旧行李卷，一身衣衫很是破烂。 张明花跟郑三斗不由自主的都看着她，还以为是打哪来个讨饭的。 到了跟前，对面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黑漆漆的异常消瘦的脸，木呆呆的瞅了他们一眼。 当对上郑三斗无比冷漠的眼神，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啪嗒啪嗒的，趿拉着草鞋匆匆走了过去。 张明花已经认出来了，刚刚这人是去年被送去劳改的孙老丫！ 她这是刚被放回来吧？ 郑三斗显然也认出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没必要浪费表情多瞧一眼。 在前面慢悠悠骑着自行车的明宇回了下头，孙老丫回来了，孙家这下又有的闹腾了。 “二姐，上来，我带你。” “不用了，我跟你姐夫走一会儿，反正也不冷。” 张明花见道上没什么人就一直挽着郑三斗的胳膊。 郑三斗单手扶着自行车，走得稳稳当当的，哪里能看出他醉了？ “郑有粮，你是不是吃醋了？”张明花笑着问，她小时候居然跟何文韬上山抓兔子。 “他就是个小白脸，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人都被我灌趴下了。” 郑三斗说完哼了一声，“小时候你可没给我烤过兔子，总是我烤给你吃，小没良心的，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结果发个烧还是把我忘了！” 张明花挽着他胳膊，听他嘴里冒出的酸话就忍不住乐，“兔子的事我是真不记得了，我带他上山估计也是可怜他跟他爷爷。” “算了，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能懂什么，我不跟你计较，不过媳妇，我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郑三斗想了想还是绝对说出来。 “你说吧，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张明花叫他想说什么随便说。 郑三斗看了眼前面的明宇，见离他们有些远，才侧头道：“媳妇，如果不是你失忆了，何文韬不会有机会跟你姐接触，也未必会娶她。” 张明花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拐弯抹角的。 “我感觉你们姐妹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郑三斗一向比较敏锐，从今天几次短暂的接触，他就发现张明华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说起当年的事眼神一直闪躲，要么就岔开话题，她肯定知道什么。 “媳妇，你三岁咱们就认识了，你那么小就宁可跟着我和大辉到处疯跑也不找你姐一起玩，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后…” 张明花垂下眼帘，抢先说道：“其实，我早就怀疑是她了。 可她是我亲姐姐，我打心底不愿意相信是她。”也是没有证据。 郑三斗揉了揉她头，故意调侃道：“小二花，以后你可长点心吧。” 张明花噗嗤笑了，刚刚心头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边，慌忙走过去的孙老丫很快停在了家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进了院子。 “谁呀？”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屋里的孙寡妇出声问了一句。 听见这有些尖利的声音，孙老丫本能地瑟缩了下身子，停在门前。 半天没听有见人回应，孙寡妇就打屋里出来了，嘴上还嘟囔着，“谁呀，来了也不吭声。” 推开门出来一看，愣了一下，随后立马瞪起眼睛，“哎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 死丫头怎么这副鬼样子！她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妈，你跟谁说话呢？” 孙大宝一撅一拐的打屋里出来了，见到门口的孙老丫，嘴瞥了瞥。 “滚、滚，回来干啥？家里今年粮食都是我跟妈挣的没你份。” 他今年割了一年的猪草。 “行了，先进屋吧。”孙寡妇眼睛一转，拉着儿子进了屋。 孙老丫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了一口气，奇了怪了，她妈居然没揍她？ 估计又在盘算什么呢。 不过随便吧，劳改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她再也不想去了。 还有，表姐净骗人！ 孙家也是吃两顿饭，孙寡妇正要做饭呢，孙老丫见状，赶紧放下行李过来帮忙。 孙寡妇扫了她一眼，又从缸里抓了把高粱米放到灶台的盆里，然后转身回屋了。 孙老丫很自觉的接过生火煮饭的活，这以前都是她干的。 而屋里，孙大宝正一脸不解的问道：“妈，你就留着她白吃饭呐？” “傻儿子，她过年就十八了，咱好吃好喝的养几天，回头妈就托人给她找个好人家，到时候多要点彩礼，好给你娶媳妇。”孙寡妇两眼放光，算计得是明明白白的。 明香那丫头人家给了五百，她家老丫长相是差了点，四百总值吧？实在不行三百也行，也足够给大宝娶个像样点的媳妇了。 孙大宝听完嘿嘿地笑了，“妈，还是你想的长远。”他过年都二十八了，早该娶媳妇了。 “放心，到时候妈给你挑个好的。”孙寡妇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孙大宝傻笑着，嘴里说起哄人的话，“妈你放心，等把人娶进来我肯定让她好好孝顺你，再给你生两个大胖孙子，以后你就在家带孩子，别去上工了。” “好好，还是我儿子孝顺。”孙寡妇听得眉开眼笑。 “妈，那个张明华婆家肯定老有钱了吧？她今天坐小汽车回来的。” “提她干啥，有钱也到不了咱娘俩兜。”孙寡妇嫉妒得心里发酸，陈秀珍是真会生养，四个儿女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她跟人家是没法比。 孙大宝咂么了两下嘴，一脸可惜的道：“当初我要是娶了二憨子，现在不就有个有钱的连襟了。” “哎呦，我的傻儿子，这话可不敢出去瞎说，你另一条腿不要了！” 孙寡妇急忙捂住儿子嘴，不让再说下去，虽然公安没查到证据，可她就是觉得儿子的腿是姓郑的小子叫人给打瘸的。 那小子小时候打仗就狠，给她家大宝脑袋都开了瓢！ 被自己妈这一提醒，孙大宝就想起自己坡的那条腿，心底那点阴暗的心思立马被吓得无影无踪，再不敢肖想张明花了。 一门之隔的厨房里，孙老丫抿了抿唇，怪笑了一声，脸如同邪魅。 张明华，张明花，名字听起来很像呢，就是不知道将来闹起来，姐妹俩谁比较厉害一些？ 想到什么，孙老丫眼睛闪了闪，不过听到屋里的脚步声，她赶忙将头低下，接着烧火，就仿佛没听见屋里的对话一样，一脸木然。 孙寡妇探出脑袋趴门口瞅了瞅，见状又回去了。 南湾大队的补习班办得热火朝天的，快小年了还没放假，明宇这些天一直早出晚归的忙个不停。 张明花一边做自己的头花，一边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从娘家回来就找出绿豆用温水泡上，准备发豆芽，过年时好添个菜。 西屋的火墙上，还摆着两个长方形的木头匣子，里面栽种的芹菜、韭菜跟小白菜还有香菜，都已经能吃了。 张明花稀罕得不行，实在是冬天里难得见到一把绿。 腊月二十三一早，她大方的割了把芹菜，起早包了饺子。 之前说好的今天回娘家，吃完饭就跟郑三斗出了门。
第69章 张明花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一只手揣在大衣兜里，另一只手搂着郑三斗精瘦结实的腰，两人一起回娘家。 自行车稳稳的行驶在落满积雪的黄土道上, 两边栽种整齐的树木, 带着冬日里才有的几分萧条, 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 这条路从南到北有十几里, 途径四五个大队, 出了南湾大队往北六七里就是马家沟, 他们出来的早，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 明宇补习班上午还有课，要等中午才回来, 他们就没等他。 腊月清早的空气里沁着股寒凉，呵气成霜，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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