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她轻轻叹息道:“这本就是我的使命,不该是你的错。” 第二日,月礼便带着虚弱的千祈,回到了天界。 九重天香雾迷蒙,祥云掩拥,水晶帘落,纱幔垂曳。神鸟破空长鸣,百仙相携谈笑。 千祈看着面前之景,甚至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再次踏入天界,竟恍如隔世。 她正欲迈步往前,恰逢帝清和师晚怜路过此处。帝清看到她,原本冰冷的眉目凝滞了一瞬,三两步便走了过来。 千祈一看到熟悉的哥哥,心中的委屈便疯狂地喷涌而出。她强忍住泪水,带着极重的哭腔,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帝清皱着眉,不苟言笑:“阿祈,你真是胡闹。历劫之事,我自会亲自承担,何须你亲自下凡?” 一旁的月礼上仙解释道:“此事以后再议。她如今身负重伤,只剩一滴心头血,需得尽快用你的神愈术修补魂魄,可切勿耽搁了。” 帝清淡淡地瞥了一眼月礼,身形微凝。他状似无意地收回目光,又看着千祈胸口处触目惊心的伤痕,眉目依旧冰冷:“这也是她自找的。一个神女,偏偏要爱上一个阴险狠辣的凡人。阿祈,你是该长长记性。” 话是这样说着,毫不留情,可他又立刻握住千祈的手,将她缓缓拉至身侧,仔细地探察着她的伤势。 他素来这般,嘴如利刃,内心又极其柔软,简直傲娇得要死。 探察过伤势之后,帝清又将千祈的手递到师晚怜面前:“晚怜,你先带着千祈到殿中,我随后就到,为她亲自疗伤。” 师晚怜和千祈异口同声:“那你呢?” 帝清掀起眼帘,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月礼上仙,语气仿佛为冰雪所凝结:“我同月礼上仙,有要事要谈。” 千祈紧紧地跟在师晚怜的身后,一边往帝清的宫殿走,一边打量着身前的师晚怜。 她今日一身碧霞色的浮光锦裙,冰肌玉骨,皓腕凝霜,在缭绕仙雾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当得上是让众生为之倾倒的盛世容颜。 她还是从前一般,是美丽善良的九天第一舞姬,未曾变过。 师晚怜似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侧眸过来,盈盈笑道:“怎么,许久未见我,你倒也不会说话了。” 千祈一时红了脸,俏皮道:“怎么会,只是姐姐还是这般美丽,教我看呆了。” “你这姑娘,真是调皮。”师晚怜仍旧笑着。 她顿了顿,看着千祈胸口处的伤,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如今……可还好?” 千祈微微怔忪,又不由得想起了凡间那些荒唐而痛苦的往事。那冰冷的长剑,绝望的呼喊,大片大片的鲜血……还有那个人,狠辣无情的眉眼。 她想,如今安然回到天界,往事便当全部抛去,那个人,那些时光,当再与她无关才是。 她苦涩地笑了笑:“一切都好。经历了那些,我如今也算是成长了几分。” 师晚怜说道:“你能放下,便是最好。” 想到从前的事,她又突然想起在那场属于她和沈长弈前世的幻境当中,她在最后看到了月礼上仙。彼时的月礼救下了成妖入魔的她,数百年之后,他又不惜抗命下凡,最后救下了险些魂飞魄散的她。 千祈努力寻找自己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丝毫月礼的身影。 她当是不认得他的。 只是为什么,他愿意一次次想救,就好像她对他格外重要一般? 她觉得此事极为奇怪,便试着开口问道:“晚怜姐姐,你与月礼上仙关系如何啊?” “月礼?是方才带你回来那位上仙吗?” 千祈点了点头。 师晚怜偏头,仔细回想着,最后回答道:“这位月礼上仙喜欢四处闲游,极少待在九重天。我与他,总共也见过不到三次,对他倒是知之甚少。” 千祈有些许不甘,又问道:“那关于我呢?我是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他同我的事情?” “他和你?”师晚怜倒是开始疑惑了,“我从未见过他与你一起啊……哦?今日可是他带你回来的,莫不是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故事?” 千祈耳朵一红,慌忙摆手解释道:“怎么会,没有的事。他只是碰巧救了我罢了。” 看了,从师晚怜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千祈轻叹一声。罢了罢了,此事倒也不算重要。被沈长弈这一刺伤,她心力交瘁至极,还是不去想了。 瑶池清水流淌,潋滟微荡。星星点点的微光浮在水面上,缀得流水恍若银河。 帝清和月礼相对而立,冷冷地对峙着。周遭气氛冰冷压抑,令瑶池中原本往来自在的锦鲤都不敢靠近。 帝清目光锐利,声音冷淡,好似淬了万年冰雪:“月礼上仙,你七百年前曾经答应过我,此生不再靠近千祈。你如今又在做什么?难道你想让千年前的事重演一遭吗?!” 月礼紧攥着手中的玉笛,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要重蹈覆辙,在凡间这些时日,我也从未与她相认。我只是想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着她,助她得偿所愿,难道这也有错吗?” “可如今又算什么?”帝清步步紧逼,“她如今还是与你靠近,甚至因为你救了她而对你心存感激,整件事不是你一人能完全掌控的。你当时就不该抗命下凡!” “是,我承认,我不该擅自接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月礼眼尾微红,“可是帝清,你知道吗,她在凡间那样痛苦,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险些葬身于那人剑下。往生海那样冰冷,若不是我去救了她,她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 “帝清,你是她的哥哥。她痛苦时,受伤时,你又在哪里?!” 帝清由于愤怒,胸口剧烈起伏,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沉寂须臾,月礼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帝清,心生叹息,眸子甚至涌出一股祈求来:“帝清,千祈关于千年前的记忆早已被封存,再也不会记得。我甚至想,命运是不是在给我们留下转圜的余地。也许……也许再来一次,便能是个好结局呢?” 帝清凤眸阖落,薄唇如刃,一字一字,都浸染着沉重的叹息:“她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你也记得。过往的伤痕发生了,便是发生了;伤害了,便是伤害了。 “你千年前带给她的痛,不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 月礼微微仰首,目光坚定:“一朝一夕不能弥补……那如果是千年万岁呢?”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俏丽的身影。一枚朱砂滚烫,一片笑靥如花,便让他记挂了千年。 他看着帝清,一字一句补充道:“我愿意用千年万岁的时光来弥补,用尽余生时光来弥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抵挡万年风雨,只为赌她心动。 “只为……赌一个好结局。”
第70章 巫山琉璃 她的凤冠,你怎么敢碰? 新皇沈长弈登基的第一个月,携撼世妖力,炼上万妖兵,举手动指间攻城掠池,灭了周围四国,皆归入大齐领土。 然而,他的野心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他日复一日地杀戮,屠城,灭国,双手沾满鲜血,犹如地狱恶鬼。 天下皆骇,称之为妖皇长弈。 自从他登基以来,人间便好似彻底成为了炼狱。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丧命在他的妖力中,横尸千里,流血漂橹,百姓仿佛陷入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而大齐的皇宫,也很少有人敢接近了。 傍晚,空寂阴森的宫殿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少温颤颤巍巍地开了门,恭敬迎接道:“陛下,您回来了。” 沈长弈一身玄衣,眉目冷得骇人。他将身上的雪色斗篷递给了身旁的少温,少温赶忙接过。 少温看着斗篷上的血迹,不由得紧抿唇线。 他又杀人了。 少温一直不明白,杀人这种沾满血污的事情,沈长弈为何总是要穿着雪色的斗篷,这让原本就罪恶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 但是如今的他,也不敢开口再问了。 除去雪色斗篷后,沈长弈穿的是一身玄衣,衬得他眉目尤为深邃,恍如夜色。自从登基以来,他好像总是这般,一身玄衣,雪色斗篷,从前最喜的青色,倒是再也没碰过。 一旁的侍女走上前来,颔首怯怯道:“陛下……遥北孟国今日献来了一位皇室公主,据说是绝代风华……孟皇说,他甘愿对您俯首称臣,永结盟约之好,只求您饶过无辜百姓。” 沈长弈低低笑了一声:“这孟国竟如此怕本座。” 想来这孟国倒也是精明。他们听说妖皇长弈冷血弑杀,威严无边,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他们干脆献上绝代美人,若妖皇高兴,说不定便能放过孟国;万一这公主飞上枝头,成了妖皇的皇后,孟国便有了个依仗,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侍女由于恐惧,双手攥紧了衣裙,不停出着汗,接着道:“陛下,孟国公主如今就在偏殿,陛下……要召吗?” 少温慌忙扯了扯侍女的衣角,用口型对她说:你不要命了?! 天下皆知妖皇身边没有女人,未纳一妃,却不知道为什么,只当是众人怯惧,无人接近,便才有人敢献上佳人。 可是少温知道。 那日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绝望跳海的一身红衣,是毫无软肋的妖皇陛下,唯一的禁忌。 侍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对,但是这妖皇阴晴不定,看着少温的反应,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眼眶一湿,泪珠就要往下掉。 就在少温为这侍女的命担忧时,却见沈长弈微微偏头,额间妖印阴魅:“好啊,带上来。” 侍女恍若死里逃生,慌忙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说完便赶紧离开了这骇人的宫殿。 沈长弈掀起眼帘,望着偏殿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笑意瘆人。 少温瞧着沈长弈的神色,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他顶着断命的压力,咬牙道:“陛下,那孟国公主实在无辜……若您不喜,属下遣人带回便是。陛下……” “本座何曾说过不喜?”沈长弈冷冷地打断了他。 少温身形一顿,不敢再说一个字。 沈长弈盯着他,语气仿佛被血气染透:“少温,不要擅自揣测本座的心思。” 少温抿唇,脸色苍白,望着不远处孟国公主妖娆的身影,额间冷汗涔涔。 晚夜降临,银勾漫照。皇殿的烛火长明不熄,华光流淌。冬日寒风阵阵,吹动着殿内烛火,明暗扑朔。 孟国公主进殿之后,殿内其他侍女侍从也极有眼色,纷纷退了出来,顺便阖上了殿门。 公主进殿,慌忙下跪而拜:“参见陛下。” 她颔首,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极其勾人。顾盼之间,艳色倾城。她一身粉衣摇曳婀娜,乌黑如绸的长发垂落,殿内烛火通明,愈发衬得她面如桃花,眉若远山,艳色染朱唇,银辉映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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