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怀着男胎的妇人聚到一处大宅,偏偏她们身上的守护咒都还在。 大多孕妇安然无恙。 只有芝嫂。 她面色愈发苍白,原本红润的脸颊也凹陷下去,显现出高高耸起的颧骨。 “是芝嫂。亡灵选中的大概是芝嫂。”米竹温热的手掌覆在少妇突兀的大肚子上。 少女视线投向狐狸,“水牧,现在没有了胎动,还能保住芝嫂吗?” 狐狸窝在米竹大腿上,不作回应。那就是难办。 瘦骨嶙嶙的孕妇差点晕厥过去,拽着米竹的衣袖不放,声音带着哭腔,“不,不,米丫头!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米竹垂首,手指绞着腰间的丝带,“芝嫂,容我想想。” 床榻上尚未绣成的小肚兜掉在了地上,粘上了尘土。 少妇哽咽着,攥着被褥小声抽泣,家里人围着宽慰她。 “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耄耋老人敲着拐杖,叹气声不止,“当初就不该放着蓝家买媳妇不管!缺大德的东西!” 年轻男人坐在芝嫂身旁,让她靠着肩膀,出言反驳,“爹!别说了。不关咱家的事。” 老人来气了,拐杖敲得更急。 “呵,当年那个拐来的丫头都要渡河了,是谁上赶着帮忙抓回来的?这村里没一个好东西!” 骂完便气呼呼转身回了里屋。 “拐都拐了!让她再出了村,这村里的汉子还能找到媳妇吗?生意也别想做了!” 屋里的姑婆婶子帮着腔。 一片嘈杂声中,米竹攥紧了袖口,指甲掐的掌心生疼,离开了逼仄的屋子。 整整半年,米竹受这个村子庇护,靠着装傻充愣混百家饭。 早知如此,她便提前离开换个镇子生活。 谁知回来一趟,记忆中生活了半年的村子竟是囚笼。 …… 长亭下,米竹双眼空洞,枕着水牧的大腿,躺在长椅上,神情恹恹。 她从小随着同为阴阳眼的老头四处游历,通灵,游说亡灵入轮回。 后来师傅仙逝,没有了“半仙”师傅的名号,她便装傻充愣给各个村子做守村人。 毕竟人们都相信,上天给了她阴阳眼,便要对应地夺走她的神志。 “为夫真是不解,你为何要插手此事。亡灵执着于夺男胎,迟早灰飞烟灭,死几个婴孩不过是因果有报罢了。” 水牧的狐狸尖嘴一张一合,白色狐狸胡子被米竹一揪,不得不低下脑袋。 米竹伸手揉他头顶的狐狸耳朵,眉眼飞扬,“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一趟不得不来。” “姐姐……姐姐,” 细如蚊鸣的声音传来,血腥味充斥着长亭,一个浑身染血的小孩爬着入了长亭。 血迹绵延整条长廊,他抬着左手臂,“姐姐,救救桨桨,救救她……” “舟舟!” 米竹翻身,跃过长椅奔向那个向她伸手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你别动,姐姐过来了……” 声音带着颤抖,染着悲愤,米竹不敢触碰这个血人。 他只剩一只胳膊,双腿上错位的白骨森森可见。 舟舟背上依旧有那个竹篓,泪水泥水掺着血液糊了他一脸,“救桨桨,姐姐救她好不好……” 水牧提起他背上的竹篓,将里头腐臭的东西全都倒在土地上。 “再说话,谁都得死。” 倒出来的是一具沾满血液的胎儿腐尸,还有几条干枯的鱼。
第6章 以我之身,供养你 咯吱作响,死胎化成了小孩模样,她脖子上挂着半块长命锁,插着桃花。 半透明的状态,小孩跪坐在舟舟身边,泣不成声,“哥哥!” 原来,那一夜在池塘边捉鱼的是桨桨,她是亡灵,根本捉不到活物。 只有阴阳眼的通灵人可以替亡灵传语接物,也就是米竹和舟舟,才能触碰她,给她递物件,从她那接过物件。 湖底,水下宫殿。 舟舟已经悠悠转醒,浑身疼得仿佛被毒蛇撕咬,他坐不起身,挣扎着翻身。 “你醒了?”米竹正托着他的右手,拿着小刀雕刻着什么。 舟舟眼神呆滞,残破的宫殿难掩富丽堂皇之景,均是让他不知所措。 垂眼一看,还有手,他还有右手!明明被打断了整条胳膊的,小孩不安,“桨桨,我的妹妹在哪儿?” 手握一截桃木,米竹将雕刻出来的手指安置到他的右手上,轻声,“在你手上。” 男孩不可置信,抚摸着右手臂。 是一条木质的手臂,甚至安好了关节,只是他也无法驱动手指上的关节。 一旁的男人这才出面,将手掌覆盖在舟舟的假肢上。 交界处泛着红色荧光,舟舟煞白的小脸拧了起来,痛苦之色惹得米竹心疼,从木质掌心凝结出两颗犬齿,水牧才收回手掌。 解释道:“这对双生子,借着我的牙齿,一个阴阳眼,一个死后成了亡灵,甚至躲过守护咒。现在亡灵已经寄生在这条桃木手臂上了。” 长舒一口气,米竹松开手中的衣料,还略带歉意地替水牧抚平褶子。 舟舟试着调动桃木上的关节,食指颤着向掌心勾起。 喜上眉梢,眼底闪耀起孩子该有的欢喜,“真的吗,桨桨变成了我的手吗?他们说要送我和妹妹待在一起,原来是真的!虽然真的好疼,但是——” “姐姐知道。” 米竹紧紧抱住他,目光落在纹理繁复交织的锦缎被上,恍了神,良久才开口哄道:“舟舟,现在桨桨是桃木,木头人是不能说话的,所以,你要说给她听。” 杏眼中的雀跃消散,舟舟显然藏不住情绪,“桨桨不能说话了……没关系,没关系,她还在就好了!” 湖底宫殿迎来舟舟。 彼时夜已深,湖底陷入静谧,已经能下床走动的舟舟却是拿着粉红色的丝绸在手臂上比划。 痴痴笑着同自己的手臂说话,“桨桨喜欢这个颜色吗?”“桨桨应该喜欢的,多好看!” 一黑一白两条鱼在窗外看着舟舟,扑腾着互相叼对方尾巴。 搅动的湖水溅进了殿内。 “大人怎么带回来一个傻孩子哦?” “算算日子咯,狐狸生个崽子也就两个月?不会吧不会吧!” 白鱼一个鲤鱼打挺,飘逸的尾巴将黑鱼扫进了殿内,在冰凉的砖石上挣扎扑腾。 “救鱼啊!快来人救鱼啊!”白鱼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在窗外的湖水里吐着泡泡呼喊。 而殿内的黑鱼激烈跳动,又摔回砖石上。 舟舟闻声而来,小短腿走起来不够稳当,还是小心翼翼捞起黑鱼,抛出窗外。 “会叫的鱼鱼,你还好吗?” 黑鱼融入水幕,回到窗外的水中。 两条鱼追逐着,大有不死不罢休的架势,游离了舟舟的窗。 小孩又踮着脚尖将雕花窗合上,一瘸一拐回到床榻上,又同桃木手臂讲起了故事。 “桨桨看到了吗,我们以后不要抓鱼了,他们会说话!而且娘也让我跳到湖里找你,娘说我们两个作伴就好了……” 黑鱼此时叼着白鱼的鱼鳍,囫囵咒骂他,“你个天杀的,老娘死了你也别想活!” 白鱼摆脱不了,重重摔在主殿的门口,又急急忙忙往后挪,“好险好险,差点搁浅。” 又恶狠狠地扭头,“那傻小子怎么会是大人的崽,大人虽贱——” “夫人,怎么还不来休息?” “夫人,为夫觉得天冷了,这被褥有些薄。” “夫人!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蠢鱼。” 黑白两鱼愣愣地并肩游走,离开这诺大的主殿。 两道鱼影子落寞至极,映在湖底的礁石上。 黄铜镜子映着米竹的面容,两眉间是淡淡的忧伤,目光落在窗外深蓝色的水幕中,出神间仿佛一座不可触及的神女像。 拦腰抱起米竹,水牧的声音不甚愉悦,“怎么不搭理为夫?” 狐狸人的形态比化人时更加庞大一些,尖尖的兽嘴也藏不住獠牙,偏偏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 与一个顶着狐狸脑袋的男人这般亲近,实在让米竹脸色忸怩,有些乱纪违纲的不羁感 她推搡着拒绝,“舟舟的事还没解决。” 现在那一股驱使她回村,寻找亡灵的诡异情绪消失了。难道是天命?要她帮忙寻回水幕的骨和齿? “没解决?那两小孩都救了,还想怎么样。”狐狸尾巴一扫,主殿内的几盏烛火熄灭,缕缕白烟似乎还有迷人的熏香气。 少女闪躲,“没解决!这件事来龙去脉还没弄清楚。” 米竹陷入被褥中,挣扎着坐起,拉拢敞开的领口,耳尖泛红,“还有些离奇的东西……” 比如对这座宫殿的熟悉感,比如莫名其妙地找回他的牙齿后,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情绪。 “那你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水牧撑着手臂,狐狸的红色竖瞳倒映着她的绯红脸颊。 有些意外水牧如此好商量,米竹自然顺势而下,“当然。” 准备坐起,想着要下床回去偏殿。 “那来吧。”宽大的手掌揽着她的腰,将人又推回被褥上。 原本毛茸茸的狐狸脑袋一点一点地化形,变成男子的五官,红色发丝垂在米竹的锁骨上。 薄唇贴上她的双唇,吐息进入她的口腔,温热、湿润。 “你做什么!” 米竹侧过脸,酥软的双臂使不上力气,又担心吐息打到他的脸上的话,恐怕更危险,说起话来气若游丝。 男人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扭回与他对视的角度,呼吸缭绕,“夫人没看到吗?闭眼上好好看。” 再度争夺她口腔中的气息,不急不躁,一寸一寸探入,挪出来厮磨唇瓣,再探出攻略温热的肌肤。 呼吸间全都是他的气息,眼前是他覆盖出一片阴影的长睫毛。 米竹闭眼。 见到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甚清晰的湖畔,一个女人逢头垢面,正掐着一个孩子,嘴里疯言疯语,“女的!女的该死!去抓鱼啊,抓到了,娘就带你回来……” 女人脏乱不堪,痴痴瘫坐在湖畔的泥地,脸上带笑,亲眼看着小孩沉下湖面。 林子追来一群男人,将疯女人拖回深山。她脸上挂着泪痕,笑声哭声交杂。 “嗯……嗯!”米竹疼得睁开眼,发现嘴里一股股腥味,这狐狸把她的唇咬破了。 她大口喘着气,还好,差点窒息。
第7章 果然是风流狐狸 水牧伏在她的身上,褪去狐狸绒毛的手掌扯下她的腰带。 狐狸尾巴勾起床幔,将其合拢,遮住月光,用指尖摩挲她的腰,“还要看吗?” 米竹翻了个白眼,真是难为情,她将光洁的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感知着他肩上勃起的肌肉线条,将喘息间的气息洒在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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