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银蛇径直走向书生,同他坐在桌边,恍若无人之境,给他倒茶水,接着装模作样地听书生焦急地解释来龙去脉。 虚伪的冷血蛇类。 “原来如此,既然是清风带来的客人,我会好生招待的。清风在这用膳,客人随我走吧。” 银蛇站起身,遣丫鬟将一行人带去厅堂。 走在长廊上,青衣的银蛇凑到米竹耳边。 “你很惊讶我是那条蛇?他没告诉你?看来这狐狸也没把你当回事。” 狐狸尾巴甩在他的肩膀,将他推开,继而裹住米竹的腰肢,水牧大步来到她身边,“夫人别听他胡说。” 银蛇捂着肩,笑得露出蛇齿,“狐狸风流,在下自愧不如。” 鼻尖一酸,米竹垂下眼睫,厚厚的阴影遮住眼中的情绪。 米竹转过身,直视银蛇狭长的双眸,“引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和故友叙旧?” 狐狸和银蛇有一瞬的怔愣。各怀鬼胎的两兽不言。 长廊陷入沉寂。 “都别动!随本官去衙门!” 官兵佩戴刀剑,砸开宅子的木门,冲米竹一行人喊道。 待她再转回头看向银蛇,银发男子已经变成黑发。 真是了不得。 于是乎,初来乍到的两户人家统统被官兵带走 一户是银蛇所化的商人,名叫木翘,带着书生吴清风;一户是一家三口。 均是刚刚在枯柳镇落户的人家。 一路上,被押送的他们才从百姓口中了解到凶杀案。 状元郎死在府中的书房,偏偏仵作没有查出什么,只是死状凄惨诡异。 『腐尸还春状元郎,青藤茹血百花葬。』 府中下人发现时,他已经混身被藤蔓裹绕,鲜艳的花朵布满长藤,饮着血液滋养出的花绽放在整间书房。 “据本官所查,吴清风与韩状元乃是同窗挚友,且临死,修撰大人桌上还摆放着你的书帖。” 知府大人坐于高堂上,视线落在双眼覆盖着白布的书生身上。 吴清风面色煞白,难抑激动的情绪。 “大人,草民与韩状元的确是有几年的同窗之谊,但在他中榜首,继而任职翰林院修撰后便断了往来,如今,如今竟然……” 一旁站着的银蛇见吴清风神色悲苦,上前挡住知府大人探究的视线。 “呵,当年清风才华横溢,处处胜韩清言一筹,偏生查不到名次,又遭人算计伤了双眼,官府当时怎地不接案彻查?” 吴清风急忙扯住他的衣袖,“木翘!休得胡言,这是在查案。” 轻笑声在这肃穆的大堂响起,水牧的目光落在木翘和吴清风身上,却是将米竹的手握着摩挲。 水牧转头直视知府大人,“大人,既然是这二位与那状元郎有所牵扯,可否放我一家离开?夫人的手冻着了。” 最后一句是对米竹说的,视线黏腻在她身上。 官差本就只是要追查吴清风的,知府大人颔首,“既然如此……” “且慢,大人。” 米竹截断知府大人的话,福了福身子,“民妇自幼生活于深山,对藤草略知一二,可否去看一下韩状元的尸身?”
第9章 同窗挚友 得了知府大人的许可,米竹握着赐下来的令牌,牵着舟舟随丫鬟去了案发地书房。 只留一个单薄的背影给水牧。 直觉告诉她,这一趟必须去。那股诡异的感觉驱使她来到这个小镇,驱使她留下听书生说书…… 韩清言,韩状元,少年及第。 天子亲赐翰林院修撰一职,隐姓埋名下乡编撰完善礼法,却死在书房。 推开檀木门,血腥味完全覆盖檀香。 藤蔓攀附在书柜、墙壁、屋顶房梁……都以一个白色寝衣的男子为中心。 百花争艳,却都散发着血腥味。 米竹抱着舟舟燃起烛灯,凑近韩状元的尸体。 男人口中长出的藤蔓便是主根,一只眼空洞向内凹陷,另一只眼被覆盖,绽放白色重瓣花朵。 “舟舟,有看见飘着的人吗?”米竹环顾一周,目光落在小孩脸上。 舟舟正在用自己刚长出来的桃木枝戳那些藤蔓,闻言乖巧答话,“没有啊,娘亲。” 也没有? 原以为舟舟与自己不同,会有所感知。 毕竟桨桨寄宿于芝嫂的胎儿时,可是能直接闯过了水牧设的咒语,甚至没有惊动水牧。 米竹挪步到桌案,上面的确有书帖。 一个肆意洒脱,笔锋不羁:“扬墨欲染院中牯,浮白为乞清风恕。” 一个沉稳雄劲,笔锋刚利:“清言儒语扰狼毫,雅词宫曲绕明宵。” 指尖摩挲两张泛黄的宣纸,米竹仿若见到同窗二人求学的日子。 实则,雅词宫曲才是扰狼毫,而清言,自当是要共同赏宫曲,赏风雅颂的。 抽出那两张宣纸,米竹出了书房,大口呼吸带着草香的空气。 “如何,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知府大人见她出来,捋着胡子上前问道,视线瞥向她手中的纸张,以为是什么重要证物。 米竹将宣纸塞给吴清风,再次向知府行了一礼,“大人,这藤草无叶,同根却生长出上百种不同的花,这是妖力鬼怪作祟。” 知府大人腾地站起身,一拍案桌,瞪着眼捋起胡子,“胡言乱语!竟敢扰乱民心!” 米竹抱起舟舟,挽起他的衣袖,露出桃木制成的右手臂,刚刚生长出来的五根手指尚未雕刻,还带着几片叶子。 “大人,这是仙人赐予他的神力,桃木可以压制邪祟,还请大人再信民妇一回。” 女子声音铿锵有力,说完便提起裙摆准备跪下。 水牧长腿迈开,上前扶住米竹,在她耳边厮磨,“你这一跪,也不怕那老头折寿。” 少女抬眼直视他,眼睫弯弯,眼神坚毅,“只要能弄清楚就行。你又在怕什么?” 米竹早就发觉,水牧很抗拒她与银蛇或是吴清风走得太近。 狐狸长眸微眯,欲言又止。 “大人!草民相信这位夫人!” 吴清风手中攥着宣纸,瘦弱的双肩止不住地颤栗,若不是没了双眼,此时早就流下泪水,说着便要跪下。 木翘扶住他,夺过宣纸,“清风!你身子弱……” “你再帮我读一遍,我与清言是同窗挚友,……总之,请让这位夫人一试!” …… 大堂上喧闹不堪,知府大人已经连忙给舟舟赐座。 小老头还试着摘了一片桃木叶,见枝条马上又抽出新叶,他哆哆嗦嗦,“来,来人,给小仙童的爹娘也赐座!” 于是大堂上只有吴清风和木翘站着。 银蛇阴狠的目光一错不错落在水牧脸上。 桃木本就是辟邪之物,借着舟舟的名号,米竹插手了这一腐尸还春的案件。 夜深露重,少女只穿着寝衣,肩上落了一层露水,她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最终还是轻轻推开房门跨进去。 这是水牧的卧房。 没有烛火,米竹借着月光,摸索到床边,堪堪能看见床上侧躺的人影。 没想到水牧夜间会以人的形态睡觉。 米竹轻手轻脚上床,闻着他身上的桃木气味,心跳加速。 她是想来试试接吻能不能再找到什么线索的,可是现在反而羞耻到有些发颤。 不对,木翘是银蛇,也许他也能将过去重现。 况且此案牵涉吴清风,他肯定乐意帮忙。也许都不用亲吻。 米竹喜滋滋准备下床回去,腰间多出一只手掌,她低头一看,森森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尖叫声刚到喉咙,嘴上便被一只骷髅手捂住。 耳边是水牧虚弱的声音,“是我。你别走。” 狐狸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掌,缓缓转身,一具骷髅,眼眶空洞,一身人体骨架魁梧,却长着多余的桃木叶。 “你,你还好吗?” 米竹轻抚他的脸骨,指尖温热,声音和指尖都带着轻颤,“还是要找回你的狐狸骨吗?不然……” 少女此时忘记了,自己本想在他死后或者再娶后,带着舟舟离开的。 本想弄清楚心底那股诡异的直觉后离开。 本想来借他之力,查到案子线索后离开的。 她抬起手试图给他一个拥抱,指尖穿过他后背的骨,却直接伸进了他的胸腔。 “疼吗?” 水牧将人紧锁在身前,洁白的肌肤与他的桃木骨相贴,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现在才心疼我,剔骨剜心时你倒是舍得……” “凭什么冷落我?” “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你别想再丢下我……” 米竹一怔,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这是把她当作谁了? 在她出现前,水牧都是那样在太阳雨中直接娶回新娘的吗? 有过几任新娘了?原来被拐上花轿后是可以拒嫁的。 心中酸涩,她止不住泪,软着声音,“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已经嫁给你了。我要怎么做……” 桃木骨架将她圈在怀里,“折新枝……” 一支两支,米竹刚折完,断口侧芽便迅速生长,再折再长。 她感受到水牧在颤抖,仰着头献上吻,吻他的桃木肋骨、下巴。 手上动作不停,双眼映着水牧的骷髅头,连折下的枝条渐渐带着花苞,带着绽放的粉艳桃花,她都没有察觉。
第10章 生出木系的儿子 花香缭绕,米竹有些意乱神迷,水牧因为她的吻,开出了桃花。因为她。 不管他以为怀里的人是谁,都不甚重要了。来日方长。 “水牧,喊我。”米竹的吐息湿热。 他疼得发颤,下意识锁紧怀里的人,“殿下……殿下……” 米竹一怔,只觉得快要窒息,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哽咽,“嗯。” “殿下……” “嗯。” …… 水牧一睁眼便看见米竹的睡颜,眼角微翘,凑上前吻她的脸颊,用狐狸尾巴卷着她的腰。 原来她昨夜真的留下来了。 腰间发痒,少女哭红的眼也睁开,见到笑得灿烂的俊脸近在咫尺,米竹即刻坐起身,双手在他脸上、肩上摸索。 “你好了吗?还疼吗?” 昨夜一直在掰树枝,直到枝叶生长停止,水牧便抱着她沉沉睡去。 他眉眼带笑,与她四目相对,“昨夜摸索到为夫床上,欲行不轨之事?现在不疼了,现在可以了。” 见他还有精力捉弄她,米竹脸上的担忧褪去,声音无甚情绪,“那便好。我过来是为了案子,想借你之力。” “行啊。”水牧不悦,起身穿衣,桃花香气仍浓的屋子顿时有些阴凉,“人是木翘杀的,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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