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声音的主人并未在意还有旁人在此,道:“说。” 那黑影像是回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颤抖地愈发厉害, 连声音也流露着恐惧:“奴今日......今日看到了神海秋......秋神。” “废物!”沧桑的声音因为爆响而显得撕裂喑哑, 却抵挡不住他的震怒。 黑雾越缠越紧, 颤抖的黑影渐渐地连挣扎都开始困难,可他嘴里依旧不清不楚地倔强说着:“主上......奴感受到了秋神的神力......奴说的都是真的!” “该死。” “啊——” 在黑雾沙哑的愤怒中,黑影被黑雾绞裂而亡,没有一丝留情,连惨叫声也被一起吞没。 黑影瞬间消散在沉暗的屋中,而石柱中沉重的喘息响彻在依旧站立着的男人的耳畔。 “见笑了。”黑雾语气叹息,却没有丁点儿客气的意思。 “在下佩服。”男人噙着笑意,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秋神......竟回来了。”难听的声音如颗粒摩擦。 男子忍着心中不适,询问:“您有何对策。” “当初神海埋下的钩子,如今也该钓上鱼了。” 男子眼神鬼魅,拱手:“是。” * 余绯交托了灵脉,暂且无事,闻砚现下就在身边,也不着急回去,两人便慢慢地赶回凰栖宫。 余绯方问了落刑两遍他们为何来此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问闻砚:“你们怎么来了。” 男人走在余绯身旁:“待着也无事,便来了。” 余绯望着前方,不知信了没,直言道:“方才邪引似乎又来了。” 闻砚转头看着她:“嗯,看到了。” 既然落刑在那时候出现,闻砚再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反而惹得余绯怀疑。 “此次来的力量微弱。” 闻砚转过头,点了点想要偷溜出来的落刑的脑袋,想起在戈壁中看到的人,还是开口:“四季禁地、誓山、鬼族城外,为何你每一次离开梧丹都能凑巧遇到邪引。” 闻砚话中的暗示很明显。 为何你每次都被邪引找上门来,是谁在时刻监视你,又或是谁,在出卖于你。 余绯不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其实心中早有猜测,只是不愿去想。 少女很罕见地沉默了,良久,才生硬道:“我心里有数。” 闻砚眉梢轻挑,竟不知道她早就关注到了这些,余光偏转,看到身旁有些打蔫儿的少女,心里叹息。 “若是不着急去四季禁地取灵脉,便先休息几日吧。” 余绯不解,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却发现他说得很平常,眼神疑惑:“我倒是暂且不急,倒是你,不想回四季禁地吗?” 闻砚停下脚步,朝着余绯勾起嘴角:“在哪儿都一样,不碍事。” 余绯反复确认:“当真?” 闻砚轻笑:“不骗你。” 少女久违地长出一口气,望着前方,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那先回凰栖宫吧。” 闻砚颔首,两人便腾云朝梧丹而去。 他确实没骗余绯,这大半月来,余绯没日没夜的熬,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憔悴,可面上还是装着没事的样子,闻砚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刺眼。 这个年纪的少主,应该是身负重任受万民爱戴,或者有父君母后撑腰,整日无忧无虑地游手好闲的,偏偏余绯,除了身负重任之外什么也没落着。 方才闻砚动用神力将邪引阵法毁坏时,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能脱离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和他的修为能够恢复,皆是因为余绯。 于是他想,他不该急着将人情还了就走,那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一向怕麻烦的秋神大人这一次轻而易举地就说服自己留了下来。 而且不仅如此,他劝说余绯不要着急去四季禁地的原因,还有一点。 ——幻清此次到鬼族没见着余绯,定不会罢休,近几日肯定会找上门来,若是闹上神海,免不了要惊动绪寒。 这是闻砚不愿的。 于是暂缓去四季禁地,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身上少了些负担,余绯的紧迫感也少了些,这几日赶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也有了闲心看看周围的景色。 鬼族领地之外,荒漠百里,过了燥热的戈壁便是渐凉的绿洲,身上传来冷意,余绯才想起来现在还是冬季。 眼瞧着快要到凰栖宫了,余绯又将白绒大氅拿出来披上。 闻砚跟在余绯身边,若是没什么事便不会开口,余绯也是个话不多的,在他化形之后,话就更少了。 同行了这么些日子,两人虽没说多少话,但氛围也倒不尴尬。 闻砚见余绯从空间戒里掏出大氅,却并未感觉到天气有多冷,倒是难得问:“畏寒?” 余绯点点头,娇俏的红裙藏在白色的轻羽下,绒毛轻轻刮过余绯吹弹可破的脸颊,带着一丝痒意。 余绯伸手勾出羽毛,道:“嗯,不喜欢冬天。” 闻砚顿了顿,被她这么直白的话弄得有些犹豫,又问:“那秋季呢?” “......”余绯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出生八千年,竟从未见过秋天:“不知道秋天是什么样的。” 闻砚沉默了,忘记了他当年进入四季禁地后天下就不再有秋季。 他提醒余绯:“你不是进过秋季幻境吗。” “诶。”余绯恍然:“是呢。” 她仔细回忆后给出中肯的回答:“嗯......很舒适的季节,怪不得你长得这样好。” 闻砚:听着怪怪的。 少女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道:“可惜你们大人撂挑子失踪了,否则现如今该还是秋季呢。” 闻砚从别人嘴里听见“你们大人”四个字,知道实则说的就是自己,心里多少有些诡异。 他硬着头皮:“......嗯。” 难得打开了话匣,余绯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秋神很是好奇,继续问:“你们大人为何失踪了,你既然是秋季幻境里唯一能化形的,那也一定认识秋神吧?” “嗯。”闻砚含糊地硬着,他发现自己还是不擅长撒谎。 两人已经进入梧丹地界,余绯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闻砚,软溜溜大眼看着她,一副古怪的神情。 闻砚也停下脚步:“怎了。” “你......似乎很不愿提及秋神大人,是不是......” 闻砚眼神划过一丝慌乱,连忙岔开话题道:“你的留音玉。” “嗯?”余绯被转移注意力,低头看向留音玉。 无暇的玉石荧光闪烁个不停,余绯轻轻咬了咬舌尖,点开。 是姒羽的传讯。 ——“我在凰栖宫等你。” 不是闻砚想偷看,而是姒羽有气无力的声音就这么大喇嘛传了出来,他就这么被迫听了一耳,男人别过耳,对余绯道:“走吧。” 余绯揣好留音玉,也没再纠结先前的话题,转身带着闻砚向凰栖宫而去。 姒羽一个时辰之前便到了凰栖宫,前日余绯的一道少主令传遍了凰族,现如今她被贬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哪怕是最东边的族群也知晓了她已不是青鸾族公主之事。 但她此次来,并不是找余绯算账的。 族长戎烈责怪她为了一己私欲而葬送了前程,还牵连了青鸾族,所以哪怕她的伤还未好全,也还是马不停蹄地让她来向余绯道歉,请求原谅。 姒羽心里憋着气,却也不得不服从。 余绯跨入前殿时,看到的便是姒羽屈辱的神情。 她收回眼神,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走向主位款款而坐,眼眸虚抬着,颇有威仪地凝睇着姒羽。 姒羽不敢看她,老老实实起身,折腰向她问安。 “见过少主。” “何事。” 少女静雅,声线冰冷,不似从前对她那般温和, 姒羽忍下心中的异样,保持着姿势,咬牙:“姒羽无知,以下犯上冒犯少主,只要能饶恕姒羽,少主如何责罚都可。” 如此谦卑。 余绯有些感慨,从前两人是朋友,又或是她找上门来对练时,都不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可如今余绯发了狠,让她吃了苦头,她反倒收起了尖牙利爪。 余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以灵力将她扶起,朗声道:“责罚已下,饶恕就免了,你我之间,不必再虚与委蛇。” “我......”姒羽被托起,有些焦虑地看着余绯。 “不必再言。”余绯食指轻叩扶手,漂亮的眼眸扫向她:“回去对戎烈说,若是总想着以你公主的身份为青鸾族求荣,那么他手中握着的凰族大权也是时候还给我了。” 姒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余绯是在帮她减轻戎烈对她的施压,一时间心中羞愤难当,她咬着下唇,低头一言不发。 余绯装作没看到这从来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表情,转而道:“还有一事,要转告于你。” 余绯起身,站在石阶上,俯视姒羽,却褪去了几分威严,和声道:“你与幻清的婚事。” 提及幻清,姒羽猝然抬头。 余绯在心里微微叹息,果然如此。 作者有话说: 姒羽:你想把我和我老公怎么样! 余绯:别恋爱脑哈。
第二十五章 她就知道, 姒羽虽然对幻清总是横眉冷对,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幻清的位置的。 余绯紧抿着唇, 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姒羽闪着泪光的眸中,无助和祈祷无声地叫嚣着。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刚失去了公主的身份, 失去了青鸾族族长的器重, 甚至在家族中也受尽了冷眼。 难道现在连她唯一心底欢喜的婚事, 余绯也要剥夺? 沉默良久,余绯看得见她的凄哀,心中虽悲悯不忍, 却还是下了命令: “退婚的适宜, 幻族那边我会亲自去信。” 姒羽脸上隐忍的表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豆大的泪水,她像是卸去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 一反往常的孤傲,丢下了长久以来的骄傲,她倔强的扬着脸, 死死地盯着余绯,问:“为什么。” “就因为那日我对你动手?”她渐渐有些歇斯底里, “余绯,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这就是你身居高位随意践踏别人的方式吗?” 当然不是。 难听的话入耳,如此双标的言语令余绯皱眉,她忽觉她与私姒羽之间真的没有共同语言。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 她突然茫然,不知道自己与姒羽三观差异如此巨大, 到底是如何保持这三千年的友谊了。 “为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一切都拿走!?” 余绯对姒羽实在有些失望, 可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 似叮嘱,又似安抚:“姒羽,纵然你我之间已生嫌隙,但我也不会小气到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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