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瞬后,他才道:“估计还在四季禁地找你。” 余绯:...... * 神狱不似寻常牢狱昏暗阴湿,也不会动用私刑审问关押者,神海有独立的刑狱,专门关押重犯。 凰主被关在神狱三月,比起在外界遭受仇人的明枪暗箭,显然是如闻砚所说,在神狱里更加安全。 可凰主却不这么想。 “绯绯,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在外边可好?可有受苦?是父君连累了你,让你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些苦。” 余齐旌一双满是茧子的大掌颤抖着触碰着余绯的白皙的脸,男子中年模样,昔日的威严还能辨别出,却依旧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鬓角生出些许华发,虽在神狱里没受什么苦,也不曾被虐待,但整个人的精神却因为时刻担心着女儿和臣民而颓靡了不少。 “好,女儿一切都好,四季神对女儿都极好,父君不必牵挂,只是千万珍重自身。”余绯的声线有些颤抖。 望着女儿凄悲不忍的双眸,知她是报喜不报忧,余齐旌心中愈发苦涩,道:“绯绯,当日你为何要将罪责揽至自身,你少与外族打交道,如何能应付得了这些老狐狸?” 余绯握着凰主的双手,发现他清瘦了不少,哽咽着,轻声安抚道:“待女儿替父君找到真相,父亲出来之时,就能看到绯绯独当一面的样子了。” 凰族眼中泛起雾水:“绯绯,你相信父亲......?” “我相信。”余绯郑重万分,道:“父君,到底怎么回事,凰族怎么会和邪引扯上关系?” 凰主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六界有几处无主之地灵气充足,万族谁也不肯相让给了谁,便由各族派出人手共同驻守,开采灵脉。 四月前适逢轮各族换戍守将士,而天魔贵三族的将士回去后突然化为邪引,大开杀戒,无人能抵,一日之内三族尸横遍野,灵力散尽。 事关重大,神海诸神不得不集体出山,极力镇压下,才将邪引收服。 恰巧分别与这三族戍守无主之地的便是凰族的人,偏巧凰族就没事,怎么看凰族都不像是无辜的,于是三族便将凰族以“勾结邪引”之罪告上了神坛,又召集万族为他们陈情,随后更是在凰主的书房中搜出了带有邪引印记的物件,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驻守无主之地的事,我全权交于妖族与青鸾族,本以为此事无关紧要,却不想,终究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凰主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无限的后悔。 余绯一愣,难以置信道:“父君......您是说,真正勾结邪引的是妖族和青鸾族?” 凰主摇了摇头,道:“不能万分确定,三月前绪寒也曾来问过我此事,但他告诉我,这两族明面上查不出问题。” 绪寒......他真的在暗中探查,余绯想。 门口的守卫拖着长长的矛朝她走来,示意她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 “有问题。”余绯瞥了一眼便收回,肯定地说,她语速飞快,对余齐旌道:“父君,我会查出来的,您要好好的,等我的好消息。” “绯绯,万事小心,万事以自己为重!”凰主看着余绯某种的坚定与强大的温柔,仿佛觉得自己的女儿已经蜕变了,感慨万分。 “殿下,该出神狱了。”来人善意提醒。 余绯朝他颔首,对凰主说:“父君,余绯走了。” 凰主扯出一抹笑,满是不舍:“好孩子......” 余绯最后看了一眼苍老的父亲,转身,朝着光亮处走去。
第三十五章 守卫打开神狱的大门, 外头已经天色尽暗,只有月光就着神海的萤火虫,闪着微弱的光, 四散在空中。 余绯心情不太好,闷头走至拐角处才看到闻砚站在枫叶下望着天上的明月。 男人风姿绰约, 余绯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一幕, 只轻轻走上前, 道:“秋神大人也喜欢赏月吗。”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这么直白地点出闻砚的身份。 闻砚没有回头,等她站在身侧站定,在余绯看不见的暗影里笑了笑, 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清澈的声音宛若泉水丁零, 像羽毛似的扫在余绯的心窝上,余绯抬手,莫名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帮落刑读话本的时候,有幸看到了大人的名讳, 余绯方知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男人沉沉的笑声传来,眼底倒映着月辉, 望着余绯,道:“落刑虽心智顽劣,却很喜欢你。” 余绯其实很难接受一条蛇与自己这么亲近,但她对落刑除了对蛇本能的恐惧之外, 也没有别的不喜,于是道:“嗯, 小二很可爱。” 少女用他胡诌的名字揶揄他, 闻砚也不恼, 转过头继续问:“不怪我隐瞒?” “没什么的。”余绯摇摇头, 坦诚道:“你救了我很多次,我应该感谢你。” “啊。”不等闻砚说话,余绯轻轻惊呼了一声,像是想起点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还带着些怀疑,问:“方才在四季殿,你说我三次遭遇邪引——” 闻砚心中漏了一拍。 “可四季禁地一次,誓山一次。” 余绯脑中闪过遇到闻砚后她去过的地方,于是想起在将誓山帛书交予鬼王后,她在鬼城外看到沙土中的异相,电光火石间抓住了大胆的猜想,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你那日去鬼城,其实是去救我?你与邪引交手了?” 谁料闻砚也不答她,听完就抬步往前走,轻咳了一声,“想什么呢。” 余绯不听他这含蓄的否认,提步跟上,笃定地追问:“你怎知会有邪引的?怎能未卜先知?你可有受伤?” “我不知。” “我昨夜做的那个预知未来的梦,是不是也出自你手?” “不是。” “诶,你怎么......” 余绯追着闻砚吵吵闹闹而去,两人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唯有满地的星光与月辉洒落。 天气凉爽,秋风飒飒,吹过枝头带下几片落叶,枫叶摇曳的虚影之后,走出两个人影。 一人高大伟岸,墨袍与黑夜融为一体,面上的倨傲却不生恶相。 另一人微微苍老,岁月在他的脸庞上雕刻下了印记,他一手扶着树干,眼神追着那个远去的少女而去。 “这下凰主可放心了?”绪寒的语气轻飘,随意却不失恭敬。 余齐旌直到看不见余绯了才收回眼神,对着绪寒长长一拜:“多谢诸位对小女的庇护。” 绪寒趁凰主还未附身就托住了他的臂膀,道:“此次凰族所蒙无妄之灾,神海无所相助已是不安,此事清晔岛会查个水落石出,凰主安心。” 绪寒这几个月来不仅对他礼遇有加,还一直在帮他暗中探查此事,凰主是很欣赏这个在外人眼里不讲道理的四季之主的。 他默了默,道:“绪寒,你是个清明果断的,四季之主的位置,你当得起,你也理应受人爱戴。可老夫第一次见你,却见你就郁结的心结,乃至终日愁眉,不得所愿。” 绪寒不做声,也没有否认。 余齐旌继而道:“可今日,你眉眼间的愁郁消退不少。” “凰主何出此言。”绪寒眺望着远方,问。 “一叶知秋。”凰主抬手拈起肩头的枫叶,通红的叶身如烈火,他道:“秋神回来了,你的心结能否解开,就看你与他之间了。” 绪寒挑了挑眉,没想到旧居梧丹的凰主也能知道他与闻砚之间的仇怨,眼神晦暗,“只怕是无解。” 凰主未曾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神狱走去,留下绪寒一人在原地。 清晖下的男人紧绷着下颚线,凝目想着凰主的话,林中栖息的群鸟被灵兽惊起,将他的思绪打断,男人抬起头,黑夜中的凉风浸透着他的大脑,他望着朝着月亮争先恐后飞去的鸟儿,紧皱着的眉头松开,朝四季殿走去。 * “好了,小鹿,我真的没事,你都问了我四次了。”余绯无奈地将终于寻到机会来同她讲话的天禄推开,无奈道。 怎么总觉得有日子不见,他更加跳脱了些。 “公主,您下次可别把属下一人丢下了,属下心中不安啊!”天禄敛着眉,神情委屈。 “不是在神海待得挺安心的?”祝康瞥了眼轻笑的梦冥,适时反问。 天禄:...... “公主。”天禄凑在余绯耳边小声道:“我觉得祝康大人不太喜欢我。” 闻言,余绯也后知后觉地发现祝康和天禄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她看了看梦冥,却见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想肩头的披肩花落,祝康站在一旁从善如流地替她扶正,余绯便明白了几分。 “小鹿。”余绯措了措辞,“小孩别掺和大人的事。” 边上传来闻砚的笑声,余绯偏头眼神询问。 闻砚仍旧是坐在祝康的位置上,问:“他几岁?” “七千五百岁。” 闻砚:“你八千岁?” 余绯点头。 闻砚也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哦——” 两个小孩,但他没有说出口。 祝康发现不见绪寒,便问梦冥:“绪寒人呢,你不是去探他体内的邪引了?” 梦冥舔了舔红唇:“不知道,探完了就跑没影了。” 想起他们方才回来时身后的两道气息,闻砚摇了摇头,道:“过会儿就回来了。” 梦冥和祝康同时看着他,还未等闻砚解释,殿门就被推开,闻砚踏着寒风而入。 不似他去时的那般愁眉,此时的绪寒脸上松快不少,甚至还朝闻砚颔首打了个招呼。 梦冥撞了撞祝康的肩,道:“见鬼了。” 祝康:...... 绪寒见闻砚没坐四季之主的圣座,愣了愣,对他道:“你坐这儿,祝康坐哪儿?” 闻砚掀起眼皮,望了望四周的一张圣座,下首是三张座椅依次排开,转头问祝康:“其他的位置你不能坐吗?” 祝康望天:我站着也行。 绪寒重新皱起眉,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闻砚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圣座,该你坐。” 闻砚轻轻地笑了,不掺杂任何嘲讽又或是不屑,他看着绪寒,目光认真:“如今你是四季之主。” “可......”绪寒急促。 “坐吧。”闻砚道。 “别逼他了,这万年来他就没坐过这个位置。”梦冥笑道,“哦,上回他打了常奚,我来找他算账的时候倒是见他坐过一次。” 祝康扶额:“那会儿他被邪引操控了。” 闻砚听到梦冥说他从未坐过圣座,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了然,他太明白绪寒了。 他既不是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也不是后悔与他反目成仇,绪寒仍旧恨他,他只是难以收场,不敢相信自己当年将他伤得这么重。 是的,他仍旧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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