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这才明白她不是因为修为被他看穿而担心,而是担忧他把精灵死去的账算在她头上。 男人愈发无奈,捏了捏眉骨,和声道:“不怪你,怪他。” 余绯的心脏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说罢指了指绪寒,余绯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发现绪寒已经醒了。 余绯想起点什么来,问:“你不是说神海的人对你极好么,他为何还要杀了你。” “不是他。”闻砚走近绪寒,抬手拎着他的后领,将他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拎起,解释道:“是邪引。” 思及方才被邪引夺舍的三只精灵,余绯心中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点点头。 闻砚却顿了顿,斜睨着绪寒,又添了一句:“不过他,倒是对我很不好。” 绪寒方才醒过来,虚弱的神色一顿,看看话里有话的闻砚,又看看目光怀疑的余绯,闭了闭眼,乖戾道:“你不是说神海与你无关么,还来管我做什么。” 最后几个字绪寒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闻砚装作没听见,只是让他自己站稳,然后松开了手走回余绯身边,问:“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邪引缠上的?” 绪寒别开眼,不情不愿的,也不回答。 闻砚对他这幅模样再清楚不过,索性替他回答:“是在我出四季禁地之后吧。” 余绯看看闻砚,觉得自己不该听到这些。 可闻砚眼神安抚她,示意无碍,一点也不介意神海的辛密和他真实的一切暴露在她面前。 “落刑找到我的时候,说过你曾问他,当初到底是不是你亲手杀了他。” 绪寒低着头,不肯出声。 不远处,祝康和梦冥御风而来。 闻砚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身带着余绯离去:“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察觉了。” 闻砚准备离去,绪寒才犹豫地问出口:“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身上的邪引这回事?” 闻砚停住脚步,回头望着绪寒,犹豫着是否要对他说这个对他来说是为打击的话。 “想知道?” 绪寒急躁:“你到底说不说。” 闻砚皱了皱眉,如他所愿道:“你体内的邪引安分万年,是因为我的阵法镇压。” 绪寒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闻砚转身离去,只留下绪寒一人怔愣在原地。 他说,是他的阵法镇压了邪引万年。 他万年前就知道了他的体内有了邪引! 可是万年前,闻砚明明被他伤得修为大损,与他相见如仇,又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在他体内注入了法术,让他这一万年都没有感觉到邪引的存在。 绪寒倒退了两步,扶着树干猛烈的喘息着,他抬头望向闻砚离开的方向,却不想对上了余绯清澈无害的眸子。 他看见少女朝他眨了眨眼,悄悄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闻砚,轻轻地:“刚刚,也是他帮你镇压的哦。” 绪寒目眦欲裂。 闻砚轻声笑了笑,语气里满是纵容,对余绯喊了句“走了”。 少女跟着闻砚离开后,梦冥和祝康也赶到了,也不管绪寒是死是活,二话不说就架着他追上了闻砚。 四季殿,大门紧闭,四季之主的圣座空着。 绪寒被祝康搀着站在大殿中央,梦冥满脸冷漠,站在最远处的窗边。 闻砚坐在祝康的位置上,手里抬着盏刚沏好的香茶。 天禄则紧跟着余绯站在梦冥身边。 四位神祇之间的氛围紧绷,连祝康也不知该说什么来缓解,唯有天禄关切着自己的主子,凑在余绯身侧问着她的近况。 整座大殿里只有天禄窃窃的声音,男人慢条斯理地品了品茶,眼神里无甚情绪地扫过天禄,余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连忙道:“我带着天禄先出去,几位慢聊。” “你留下。”闻砚清朗的声音传来。 余绯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看天禄,只能站回梦冥身边。 天禄走出四季殿,大门再次合上,殿内紧绷的弦像是一下被拨动。 “闻砚你要报仇也不能...不能在神海动手啊!”祝康满口“闻砚你糊涂啊!” “他死了活该,你搭上自己做什么?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想让我帮你多管那三个月的活。”梦冥冷着脸抱臂,语气算不上和蔼,却是向着闻砚的。 余绯看了看垂头不说话却显然憋着气的绪寒,又默不做声地望梦冥身后站了站。 “这些年,你们都是这么对他的?”闻砚有些莫名,看向绪寒,问:“他们知道当年的事了?” 他没想到这几个人上来都在偏帮他而责怪绪寒,除了他们得知了当年的真相,闻砚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绪寒抬起头,漆黑的眼底闪过几丝别扭,祝康帮他开了口:“当年这么大动静,你们两个想怎么瞒?只不过事关邪引,神海又合力镇压,如今还记得这回事的,只怕只有清晔岛了。” “喔。”闻砚了然应声:“那你们对他像个仇人似的做什么?” 祝康和梦冥都有些难以言喻地看着他,连绪寒都面露异色。 “嚯,别和我说你在四季禁地待了一万年变成菩萨心肠已经原谅他要杀你这回事了。”梦冥冷声道。 闻砚看着这几人态度,对着绪寒正色道:“不是说了事关邪引?他们不知道?” 绪寒这会倒是摇了摇头。 祝康察觉到事情不简单,道:“你想说什么?” 闻砚瞧他们这反应,看来绪寒是真的没告诉他们他体内有邪引的事,男人后背轻靠在座椅上,道:“他体内有邪引。” “万年前就有了。”
第三十三章 绪寒别过头, 既不敢看闻砚,也不敢看梦冥与祝康。 “什么!?” “绪寒你......” 梦冥和祝康惊诧出声,难以置信的表情如出一辙。 闻砚待他们消化了这个消息, 才继续道:“万年前,要杀我和落刑的, 不是他, 而是操控了他的邪引。” 绪寒猛地抬起头, 望着座椅上许久不见的男人,目光微动,喉咙干涩。 祝康听完缓了一阵, 没有远离绪寒, 倒是拍了拍他的脸,问:“现在还在你体内?” 绪寒点了点头。 “所以你出手打伤常奚,也是因为被邪引操控了?” 绪寒无力:“是。” “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祝康有些生气,气他独自扛着隐瞒了这么久。 绪寒话里听不出情绪:“无解之事,徒增麻烦。” 梦冥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走到绪寒身前,将冰冷的神力探入他的神庭, 绪寒没有躲避,任由她探查。 梦冥的神力一路沿着绪寒温暖的脉络进入他的全身,在他识海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团被闻砚的神锁锁起来的黑雾。 黑雾察觉到梦冥的陌生神力, 一下子暴动起来,绪寒感到体内的疼痛传来, 额头上细细密密出了不少冷汗, 仍旧一声不吭。 女子看见了他痛苦的神色, 神色凝厉, 没说什么,却在闻砚的阵法上又施加了一层护愈的法术,确保绪寒不被邪引所伤,然后撤回神力,转身沉郁地看着闻砚,问:“即便如此,你怎么就确定当年他杀你的时候,一定被邪引操控着。” 梦冥这句话就像是在表面平静的海面上掷下一块巨石,让绪寒的表情一下子龟裂,逐渐崩坏。 闻砚目睹着他的表情变幻,慢慢道:“本来不知道。” 本来他也以为绪寒是真的因为想杀他,才和邪引勾结在一起,这也是他失望透顶自囚与四季禁地的原因之一。 可直到那日,他从落刑那儿得知,绪寒竟然在怀疑当年是否真的是自己杀了他。 从那时候闻砚就开始想,绪寒或许自己也不知道他体内寄生着邪引。 紧接着,他在落刑的厄难预知境中看到了对余绯大打出手的绪寒,他总觉得绪寒会对余绯出手的理由来得没道理。 于是他猜想,自从他出了四季禁地、修为开始恢复后,留在绪寒身上的镇压法术会因为被渐渐他召回而失去作用。 所以绪寒极有可能已经再次被邪引操控,于是他决定回来一探究竟。 再到今日,四季禁地外,他亲眼看到浑身邪意的绪寒在见到他后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心中的猜想才确定了八成。 他那时候才明白了落刑说的,这是属于绪寒的厄难预知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今日不出现在此,不重新对绪寒注入他镇压阵法,那么不过几日,待他的法术全然失效,绪寒就会因为被已经强大了不知几倍的邪引彻底夺舍而死去。 这就是绪寒的厄难。 于是他刻意激怒绪寒,让他失去理智,让邪引暴露出来,他才有机会再次进行镇压。 而话说回来,只要绪寒自己发现了他体内的邪引,那么推敲出万年前的大概真相,也就不是难事。 只是闻砚没想到他当真什么都没对梦冥和祝康说。 “不重要了,现在知道就行了。”闻砚的语气里有些轻松。 梦冥和祝康都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怪我?”绪寒闷声问。 闻砚起身,朝着余绯招招手,见听故事听得入神的小姑娘向他走来,才对绪寒说:“想什么呢。” 男人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也并不客气:“不怪你也不会把你打成这样了。” 闻砚的这一句话不见多少仇恨,却也明明白白地告诉绪寒,他已并不像从前那般失望,绪寒心底好受了些,他呼出一口气,阴沉了多年的心云总算拨开了几片。 闻砚却并不想遂他的愿,下一秒,又平静地开口:“若你当年对我没有半分杀心,邪引也操控不了你的心智。” 此言一出,连余绯的脚步都停住了,除了闻砚,所有人都看着绪寒,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绪寒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为自己辩解,只道:“是你有错在先。” “嗯。”闻砚颔首,朝着余绯道:“看见了吗,他对我不是太好。” 余绯愣了愣,转头看着闻砚,眨眨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闻砚莞尔,言简意赅:“我不想留在这儿。” 余绯这下倒是没忍住笑了,她怕绪寒听见,特意走到闻砚身边,轻声说:“凰栖宫可以收留你。” 事实上不仅绪寒听见了,连站在最远处的梦冥也听见了。 绪寒脸色不好,倒是没说什么。祝康心中觉得闻砚只要露面了就行,待在哪儿无所谓。 只是梦冥,从刚开始到现在的脸色就没缓和过,她漂亮的凤眸勾着长长的眼线,冷艳极了。 但她收敛着脾气,对待闻砚时不会像面对其他两人是这么呛。 “帮你处理了一万年政务,今日秋季复现,你别又想丢下烂摊子跑了。” 梦冥努力平和的声音还是没挡住她的切齿,这段时日被下面呈上来的政务弄得焦头烂额,如今闻砚回来了又想走,她自然第一个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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